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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洵吃過春闈的苦,接到兒子後絕口不問考得如何,回到家後好吃好喝伺候著,吃飽喝足再洗個熱水澡,然後就將人趕回房間睡覺好恢複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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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生們考完之後放鬆下來,考官們的磨難正式開始。
馮京馮大人還不到四十歲,人生中第一次當主考官,還是新官家登基後的第一場科舉,走馬上任後難免有些緊張。
緊張怎麼辦?那就儘善儘美,爭取一點差錯都不出。
主考官是第一次當主考官,閱卷官卻不是第一次當閱卷官,梅堯臣、王珪、韓絳等閱卷官都是老油條,幾乎每次春闈都要在貢院裡碰麵。
春闈考九天,題量比秋闈大很多,一個考生就能寫一百多張答題紙。
開封府的解額有近兩百個,全國兩百多個州府,其他州府的解額沒有開封府多,少的甚至隻有一三十個名額,但是所有名額加起來也是一個可怕的數量。
就拿今年來說,參加春闈考試的足足有七千多人,不算那些中途被抬出去的考生,答題紙的數量加起來也有近百萬張。
那麼多張答題紙彌封糊名編號謄錄的工作量非常大,有塗抹的太多、沒有按時完成題目、文章裡沒有注意避諱這些明顯的問題在謄錄這一步就會被單獨拿出去整理歸檔。
謄錄官要謄錄的試卷那麼多,不會在必定會被黜落的試卷上浪費時間,很明顯,卷麵不整潔,文章問題太多,到不了閱卷官手裡就會被黜落。
等所有的答題紙都整理好,最後才會送到閱卷官麵前批閱。
秋闈從考完到放榜要一個多月,春闈從考完到放榜也是一個多月,時間緊任務重,再加上一個第一次乾這活兒處處都要講究的主考官,老油條閱卷官們簡直是苦不堪言。
就算春闈閱卷的人比秋闈時多,也擋不住他們看到那小山一樣的答題紙時的絕望。
沒辦法,這是為國選材,主考官都親自下場閱卷了,他們能怎麼辦,隻能認命的埋頭苦乾。
閱卷官們任務繁重,閱卷時下手也很重,要在七千多個考生中選出兩三百個可塑之才,下手不重也選不出來。
上了鎖的貢院裡通宵達旦的乾活,閱卷官們想早結束早回家,他們又都是乾慣了這種活兒的老手,批起試卷來效率非常快,看到合心意的答卷偶爾還會分享給其他閱卷官權當鬆口氣。
考完試的舉子們在休息了幾天後都恢複了元氣,不管考的怎麼樣,既然來到汴京,那就不能白來一趟。
七千多個參加春闈的舉子中絕大部分都是第一次進京,考試之前沒心情四處遊玩,如今考試考完了成績還沒有出來,考完到出成績這一個多月正是他們探索京城的好時機,汴京城裡也有足夠多的地方給他們消磨時間。
蘇景殊睡飽之後滿血複活,不用他爹詢問,他自己就去找他爹說考試情況。
詩賦論和貼經墨義先放一邊,那五道策論都默寫出來讓他學識淵博的老父親點評點評。
() 不是他自大,而是他真的覺得這幾道策論都出到了他心坎兒裡,和後世所謂“考的全會蒙的全對”不逞多讓,出的全是他最擅長的題。
最最好運的是,裡麵還有他和兩個哥哥以前討論過的題目,討論的時候天馬行空什麼都能說,沒想到竟然會陰差陽錯押準題。
天知道他打草稿的時候用了多大力氣才忍住沒有笑出來。
老蘇拍拍兒子的肩膀讓他彆那麼興奮,“謙虛方能萬事亨通,景哥兒不要高興的太早。”
小小蘇迫不及待,“爹您快看題,然後看看我有考中的可能嗎?”
解元的名頭很耀眼,但是耀眼僅限於秋闈,到春闈就不夠看了,因為春闈考場裡有兩百多個解元。
考中解元不意味著春闈一定能過,有些州府教育水平不高,甚至可能出現連全軍覆沒的情況。
一般來說開封府的解元不至於差勁到那種程度,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他不小心飄的太高,也不是沒有被黜落的可能。
緊張.jpg
蘇洵走到窗邊坐下,接過兒子的文章一篇一篇的看,越看越覺得臭小子不愧是他蘇明允的兒子,寫的就是好。
但是吧,他覺得好沒用,得閱卷官覺得好才行。
沒辦法,誰讓他屢試不第呢。
老蘇翻完五篇文章,抬眼看看緊張兮兮的小兒子,放下文章就是長歎一聲。
蘇景殊要被他爹這反應給嚇死了,“爹——不好的話可以不用說——”
蘇洵:……
倒也不用嚇成這個樣子。
臭小子從啟蒙開始就是他親自教的,詩賦暫且不說,策論是深得他的真傳,洋洋灑灑條理分明,誰看都沒法說寫的不好。
如今朝廷取士和他當年考試的時候不一樣,他當年考試朝廷取士重詩賦,隻要詩賦寫的不出彩,後麵的策論寫的再好也入不了考官們的眼,現在朝廷取士重策論,這幾篇策論拿出去,彆的不敢說,中進士應該是十拿九穩。
景哥兒寫文章雖然沒有子瞻那臭小子行雲流水,但也稱得上是流暢自如,難能可貴的是這小子的文章比子瞻子由都要穩。
那倆小子興頭上不管場合什麼都敢寫,這小子的文章看似有鋒芒,其實哪裡都不曾出格,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感覺比他這個當爹的都老練。
不過既然臭小子不敢聽他的評價,那就去聽聽彆人的評價,免得他這個當爹的誇的太過再讓臭小子飄上天。
不知道開封府包大人和公孫先生有沒有時間,包大人和公孫先生看完,他們還能去歐陽公府上走一趟,不過歐陽公今年沒有當主考官,想必這些天家門口熱鬨的擠都擠不進去。
他在京城有眾多好友,其中大部分都有功名在身,隨便誰來都能給這小子點評文章。
蘇景殊大驚失色,“爹!且慢!我自己來!”
春闈成績還沒出來,這種滿天下找人看文章的事情實在不合適。
老蘇慢悠
悠開口,“的確不太合適,人家都是從以前寫的舊文中挑出幾篇最出彩的遞給名臣大儒看,直接用春闈考試文章的還真不多見。”
言下之意:未免太過自信。
考場上文章寫的如何要看發揮,絕大部分人都是私下裡寫的文章更好,隻有極少數是越緊張發揮的越好。
雖然春闈成績還沒有出來,但是接下來這些天的確是找名臣大儒投遞文章的時候,或者說,名臣大儒家門口天天都有等著遞文章的,這是春闈前後尤其多。
想當官不隻科考一條路,要是文章能得到名臣大儒的青眼被他們推薦,同樣有機會成為官場上的一員。
蘇景殊:……
“爹,您給個準話,這幾篇寫的到底怎麼樣啊?”
越說他心裡越沒底,總不能之前自以為的良好都是錯覺吧?
糟糕,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是不是他哪裡寫出格了?還是某條建議異想天開沒有可實施性?還是彆的亂七八糟的問題?
反正肯定不是卷麵問題,他寫完後檢查了好幾遍,卷麵絕對乾淨,一個錯彆字和塗抹都沒有,就算閱卷官用原卷來閱,他的試卷也是最清爽的那一份。
蘇洵把緊張的原地打轉的傻小子摁住,“爹又沒說你寫的不好,那麼緊張乾什麼?”
蘇景殊:???
“寫的好您歎什麼氣啊?!”
“爹為自己歎氣不行嗎?”老蘇幽幽開口,“想我蘇明允教出了三個才華出眾的兒子,自己卻連個進士都考不上,還要天天被兒子催考狀元當大官,這難道不該歎氣?”
蘇景殊瞬間熄火,訕訕的縮縮脖子小聲道,“爹,之前都是說著玩的,您彆在這時候翻舊賬啊。”
翻舊賬是個不好的習慣,非常影響家庭和諧,他以後什麼相關的話題都不說了還不成嗎?
小小蘇安撫好有小情緒的老爹,帶上他的文章轉身去隔壁府衙找包大人和公孫先生。
好消息,因為包公鐵麵無私的名頭太過響亮,彆的朝中大臣家裡門庭若市,他們包大人這兒門可羅雀,根本沒人敢到開封府來。
包大人直接住在府衙,想見他就要到府衙,膽子不夠大還真不敢來這邊找。
蘇·膽量極大·景殊挺直腰杆,進書房之前又把文章看了一遍,再次確定他在考場上發揮的很好才鄭重其事的往前走。
展昭等人巡邏回來,看到在院子裡站了好半天也不進去的蘇小郎挑了挑眉。
張龍篤定的說道,“小郎肯定又是來找公孫先生算命的。”
他們公孫先生算命算的非常準,這次要是再來個謙卦,他們小郎肯定就是板上釘釘的狀元。
不是謙卦也沒什麼,公孫先生說過事不一卦,同一件事算兩次就不準了。
而且公孫先生也不是能掐會算的老神仙,算的不準很正常,他們挑好的相信就成,壞的都團巴團巴扔一邊兒去。
馬漢不這麼認為,“胡說,小郎手裡拿著東西,
應該是給包大人和公孫先生看他寫的文章。”
他和王朝這些天隨包大人出門,朝中諸位大臣聊的就是今天收到幾篇文章,文章寫的怎麼樣,遇到有意思的還隨身攜帶給其他大人傳閱,湊在一塊兒的時候熱鬨極了。
就是他們包大人沒怎麼被士子遞文章,其他大人暢聊的時候有些插不上話。
不過包大人平時人緣也不怎麼好就是了。
今天有蘇小郎找包大人遞行卷,回頭包大人在同僚們提到這事兒的時候就能說到一塊兒去,不用再和龐太師站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他們蘇小郎是開封府的解元,一個人就頂得上彆家十個人。
“春闈放榜應該在三月初,你們都不要和我搶,那天我帶隊去貢院附近巡邏。”王朝摩拳擦掌,難得有個認識的人參加春闈,說什麼也不能錯過放榜的時刻,“秋闈放榜的時候讓你們給搶了,春闈總得給我留著。”
趙虎聳聳肩,“你說晚了,展護衛已經和包大人說過,那天他帶隊去巡邏。”
展昭笑眯眯抱拳,“承讓承讓。”
王朝橫眉豎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渾然不在意的說道,“展護衛帶隊不耽誤我也跟去,馬漢,那天咱倆跟展護衛一起過去。”
張龍趙虎對視一眼,不去打擾老夥計的暢想。
放榜那天街上人滿為患,守在龍虎榜前的是禁軍,開封府的衙役捕快隻負責外麵的治安。
貢院門口那麼多人,他們是開封府的人也擠不進去。
展護衛要過去是因為展護衛功夫好,張榜之後過去看一眼能很快脫身,他們要是有展護衛的功夫也能那麼瀟灑,可惜他們沒有。
書房裡,蘇景殊不知道外麵幾個連春闈放榜那天誰去巡邏都安排好了,看包大人和公孫先生都不算太忙,然後把準備好的文章呈上去。
小小蘇緊張兮兮,“包大人,公孫先生,我可不可以隻撿好聽的聽?”
包拯一本正經道,“可以,稍後我不說話便是。”
公孫策笑吟吟安慰道,“包大人不說話,我來誇。”
蘇景殊:QAQ~
公孫策被他的反應逗笑了,一邊看文章一邊說,“如今朝廷已經取消公薦製度,就算能公薦,包大人也會舉賢不避親,景哥兒不用害怕。”
展昭從外麵進來,聽到這裡有些好奇,“先生,什麼是公薦?”
他追隨包大人之前是個徹頭徹尾的江湖人,對朝中的規矩都是一知半解,科舉考試的門道更是一竅不通,最近知道的那些還是因為身邊有個要考試的才知道的。
蘇景殊怕打擾包大人和公孫先生看文章,拉著展貓貓出去說,“公薦就是我把文章交給包大人,包大人覺得我才華出眾向主考官舉薦我,這樣考試的時候不管考的怎麼樣都能有個好名次,然後我就能當官了。”
展昭不太明白,“不管考的怎麼樣都能有個好名次,要是舉薦人徇私舉薦呢?沒有才學的人也能有個好名次?”
“大概率是這樣。”蘇景殊撇撇嘴,“所以這個製度在慶曆元年的時候就取消了,現在沒法靠公薦在科舉中取得好名次,想考進士還是得看考場上的發揮。”()
慶曆元年之前正式考試之前還要納公卷,也就是將平時的文章上交,讓考官在閱卷的時候參考參考,如果平時成績足夠好,科舉考試的試卷沒那麼出彩也能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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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公卷的本意是為了儘可能的搜羅人才,不至於讓讀書人因為科舉考試一場的發揮失常而錯失光明前途,但是這個製度弊端很大,既防不住有心人偷偷用彆人的文章改名換姓當成自己的文章,也防不住考官借口公卷水平好公然偏袒舞弊。
展昭嘖了一聲,“的確是得廢除,不然考官全用公卷來錄用學生,那還考什麼春闈?”
蘇景殊非常讚同的點頭,“誰說不是呢。”
公薦公薦,就是台閣近臣向科舉主考官推薦他們看好的人才,唐朝時一度流行到沒有台閣近臣保舉就不被錄用的地步。
名為公薦,實為私薦,不僅將選拔人才的權力挪到台閣近臣手裡,也限製了那些有真才實學卻出身寒微的士子。
天子近臣哪兒是那麼好見的,這不得有門路才能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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