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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戰事告一段落,邊境安穩,朝廷才能有條不紊的推行新軍製。
樂平公主在西北邊城待到戰事結束,直到朝廷封賞邊關將士才和狄青一同回京。
西北苦寒,衣食住行處處都比不過繁華的京城,好在樂平公主不會在不該挑剔的時候挑剔,時隔幾個月再回京城氣色比離京的時候還好。
大軍得勝歸來,官家說話算數,狄青功勳頗著升任樞密副使,正式躋身執政大臣之列。
樞密院掌管軍事,但向來由文臣把持,狄青以武將的身份擔任樞密副使就像是是油鍋裡濺進一滴水,瞬間引起軒然大波。
武將竟然敢染指樞密院,這還得了?
不合禮法!於理不合!官家三思啊!
建議官家收回成命的奏疏雪花一樣飛到禦案,可惜官家不聽。
狄青征戰多年軍功彪炳,進個樞密院怎麼了?
樞密院主管軍事,就該武將來管,朝廷要改動軍製,樞密院的文臣能比狄青更了解軍務?
又不是讓狄青進政事堂,那麼大反應乾什麼?
一個二個都先歇著,等狄青什麼時候進政事堂了再來煩他。
官家視那些反對狄青進樞密院的奏疏於無物,皇帝態度堅決,朝臣再反對也無計可施,隻能暗戳戳給狄青使絆子。
狄青知道他現在是很多人的肉中刺眼中釘,不過沒關係,他進樞密院是官家的特許,能不能在樞密院站穩腳跟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武將想進樞密院很有難度,但隻要能進總比直接卡死不讓武將進強。
區區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狄大元帥完全不帶怕的。
兵者,詭道也。
行軍打仗不是悶著頭往前衝就行,那也是要動腦子的活兒,玩起陰謀詭計不比朝中差。
什麼都彆說,放馬過來就是。
狄大元帥回京之後就專心和朝臣鬥智鬥勇,樂平公主也不打擾他辦正事兒,將軍府住幾天,公主府住幾天,心情好了去彆院找嫂嫂說話,心情不好、公主殿下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公主殿下花蝴蝶一樣滿京城飛,滿懷期待的等著狄青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找她求助,結果從春天等到夏天,再從夏天等到冬天也沒等到狄青被欺負到要她出麵來幫忙。
什麼情況?
他們倆成親之前狄青在朝堂上跟小可憐似的,低他好幾級的文臣都能對他指鼻子瞪眼,怎麼成親之後就變了?
所有的問題都讓狄青給解決了,她想吵架都沒地兒吵,真是白白浪費她的期待。
樂平公主對朝臣的戰鬥力很不滿意,好在朝臣鬥不過狄青不是壞事兒,正好給她省心了。
狄青孤身一人都能不落下風,他們夫妻倆同時上場未免有點欺負人,還是放外人一馬吧。
狄大元帥很想說他不是孤身一人,有官家給他撐腰,還有韓相公幫忙,他的處境沒有公主想的那麼糟糕。
但是公主想歪會顯得他更厲害(),所以他也沒怎麼解釋。
不解釋會被公主誇誇?[()]?『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為什麼要解釋?
樂平公主發現狄青在朝中遊刃有餘後就不擔心他會受欺負了,正巧這時候查出有了身孕,於是不再花枝招展的往外跑,而是安心留在將軍府養胎。
崽他爹忙於朝政,她們娘兒倆安安生生待在家裡,免得成為靶子給崽他爹添亂。
狄青回京後一直很忙,不光是軍製改革還有和朝中文臣勾心鬥角,新成立的軍器監也需要他這個熟知軍事的武將來給參考意見。
朝中身居高位的武將不多,殿前都指揮使李璋是仁宗皇帝的表兄弟,廣備指揮使李珣也是仁宗皇帝的表兄弟,官家要提拔屬於他的親信,左看右看隻有狄青最合適。
既然要改軍製,索性連著略顯混亂的武備作坊一起規整規整。
趙曙繼位後從大宋和西夏的戰事中看出不少問題,地方製造兵器的作院暫且不提,隻京城的兵器製造作坊就讓他看的兩眼發暈。
有的一個作坊乾好幾種活兒,有的好幾個作坊乾一種活兒,自從有了炸藥的方子,火藥作那邊也開始亂,於是直接仿唐時舊製設軍器監來執掌中央和地方的兵器製造。
大宋冗官不隻這一處,兵器作坊這邊還是比較好梳理的,其他衙門可謂是牽一發動全身,想動都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
軍器監相當於把所有和兵器製造有關的差事集中到一起,這些差事本就和其他官府衙門不太一樣,所以裁撤無用作坊的時候進行的很順利。
沒用的作坊裁撤掉,類似的作坊合並到一起,一把手還是廣備指揮使李珣,隻是改名為軍器監編判,職務同樣是總領軍器之事,不過軍器監還有同判一人,下屬其他官員都由官家另外選定。
李珣任軍器監編判,同判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在製造炸藥火炮中立下大功的蘇頌蘇子容。
按理說這裡麵沒有狄青什麼事兒,但是狄青是最先在打仗時用到火炮炸藥的將領,兵器從製造到使用之間的彎彎繞繞不少,所以他也得跟著一起擬定軍器監的新章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打仗也是如此。
能拚武器就最好不要拚人命,大宋的丁口多也不是這麼個消耗法,官家對新設的軍器監甚是看重,各種要求卡的非常嚴格,堅決不許出現因為兵器而導致將士們在戰場上喪命的情況。
京城的兵器製造作院要按軍器監所定兵器的樣式,各兵器製造作院每旬都要派人對所製兵器的數量進行統計,還要檢查、考核,實行賞罰。
檢查考核的內容很多,包括領取的原材料和成品的數量是否相當、乾活是否勤快、手藝是否變差等各種條目,不光不許偷工減料,要是手藝變差還要調離原崗。
要是原料采買出現差池,以如今軍器監的布局查起來也很容易,想克扣或者貪汙也不容易。
京城兵器製造作院進行大變動,各州兵器製造作院也得跟著一起改,地方用京城造出來的武器當樣本
() 來造,要是質量不合格,那就得找當地官員的事兒。
還有個重中之重,就是對於泄露兵器製造樣式者的處罰。
乾的好有賞,乾的不好有罰,要是敢泄露軍器監的機密,得嘞,直接按照叛國來處理。
畢竟除了要和他們打仗的遼國和西夏也沒什麼人會對軍器感興趣,將軍器監的機密泄露給契丹人或者黨項人和叛國完全沒有區彆。
狄大元帥以為他在樞密院站穩腳跟後就能閒下來,沒想到樞密院沒人給他使絆子之後反而越來越忙。
官家快快多挑些親信,再這麼下去他就忙到沒時間陪媳婦了。
樂平公主有孕,最高興的不是她和狄青而是狄娘娘。
狄娘娘覺得狄青天天忙於朝政軍務無暇顧及家裡,將軍府都是大老粗照顧不好剛查出有孕的公主,於是直接到將軍府把樂平公主接到王府照顧,等胎相穩定下來再回去。
她是狄青的姑母,狄青沒有爹娘,合該她這個姑母來上心。
狄青要是不放心可以也搬到八王府,反正王府房間足夠,多他們小夫妻二人也住的過來。
要不是狄娘娘將樂平公主接到王府照顧,趙清也不會倒黴催的被安排了這麼個活兒。
倒黴差事當然要找人幫忙,關係好的不能坑,那就挑關係不好的來。
於是乎,龐昱就這麼被拽了進去。
龐昱:……
蘇景殊:……
小小蘇摸摸腦袋瓜,感覺這事兒喊他過去也沒用。
樂平公主這無處安放的好勝心啊,他們去宣揚狄大元帥的軍功還行,宣揚“彆的地方”的本事……
怎麼想都感覺不對勁,這事兒能讓外人宣揚?
不是,狄大元帥知道公主要讓他豔壓陳世美嗎?
趙大郎笑眯著眼,“狄將軍應該知道,但是這時候總不能和樂平姑奶奶對著乾,他知道也隻能聽姑奶奶的吩咐。”
樂平姑奶奶現在還在八王府呢,狄將軍要是和姑奶奶嗆聲,狄娘娘第一個不答應。
蘇景殊在心裡為狄將軍默哀三秒鐘,然後和金大腿一起幸災樂禍。
龐衙內那裡還是得找機會和他說說,他不參加詩會不是因為考的差心情不好,而是和詩會中的讀書人說不到一塊兒去,再過幾年等他年長幾歲,到時候他肯定和他們家老蘇一樣是詩會的寵兒。
求神拜佛就免了,龐小公子實在不是會說話的人,求神拜佛估計隻會起到反作用。
小小蘇想著去找龐昱一趟,奈何他找過去也沒用,考生本人說不行也擋不住龐衙內去給考生求諸天神佛保佑。
龐昱帶著他從各大寺廟道觀裡買回來的符咒來見許久未曾見麵的小夥伴,覺得這些高價買來的符肯定能保佑小夥伴考個好成績。
這些小玩意兒看著不起眼其實可貴了,要不是他和小郎關係足夠好,他都舍不得花那麼多錢。
蘇景殊問出價錢後心痛的無以複加,敗家啊敗家,有這個錢可以直
接給他,要符有什麼用啊?
但是這是龐衙內的一片好心,他再心疼也隻能笑著接受。
道觀寺廟的東西賣出去之後概不退換,現在把符送回去也沒法退錢,除了好好收著也沒有彆的處理辦法。
大宋明明那麼富庶卻還有那麼多無家可歸的百姓,這些名下產業過多的寺廟道觀功不可沒。
龐昱從小到大缺什麼都沒缺過錢,把那些在神仙麵前開過光的符送出去後拍著胸口說道,“過兩天放榜我和你一起去,我已經在門口酒樓定好了雅間,等結果也要舒舒服服的等。”
他龐衙內身份不一般,才不要在街上和那群人擠著看榜。
蘇景殊點頭應下,不知道是安慰龐昱還是在安慰他自己,“有衙內求的這麼多符,成績出來肯定不會太差。”
他要求不高,等有資格參加春闈就行,要是能名列前茅就更好了。
朝廷放榜多取辰、寅日支,辰龍寅虎,取的是龍虎榜之意,秋闈考完之後順著天乾地支推也能推出來大概什麼時候放榜。
不過龍虎榜的寓意很好,但是也得看考生的質量,從古至今那麼多場秋闈,真正被後世譽為千年第一龍虎榜的還得是嘉祐二年他兩個哥哥參加的那場春闈。
和那場考試裡的大佬們相比,尋常考試隻能算是小貓咪小泥鰍。
放榜之日,貢院門前的長街早早被趕來看榜的讀書人擠的水泄不通。
酒樓雅間不隻有蘇景殊和龐昱,還有趙頊和趙顥兄弟倆。
緊張,除了緊張還是緊張。
雖然要等的隻有一個成績,但是他們幾個看熱鬨的比本主還要緊張。
“小郎,你怎麼不說話呀?”趙二郎緊張兮兮的在窗戶邊兒上打轉,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緊張的,穿著厚厚的外袍也擋不住手腳發涼,“你這樣弄的我好緊張。”
“二哥兒,彆說話。”趙大郎提起茶壺倒第四杯茶水,倒到最後感覺手都是抖的,“不說話已經夠緊張了,你一說話我們更緊張。”
科舉考試乃是讀書人心中的頭等大事,這時候緊張才正常,不緊張的要麼都是裝的,要麼就是龐昱這種不靠科舉也能當官的權貴子弟。
不對,權貴子弟想當官也得參加科考,除非想一輩子頂著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名聲。
龐昱不在乎這些其他人在乎,那些人還要擔心考不好會墮了父祖的名望,隻會比尋常讀書人更緊張。
就像他們小郎,因為父親和兄長太過出色,考試之前都不敢找朝中大臣遞行卷。
等會兒,小郎你怎麼不緊張?
趙大郎和趙二郎說話都不敢大聲,生怕驚擾到房間中參加了秋闈考試的獨苗苗,但是說完扭頭一看,緊張兮兮的隻有他們倆和龐昱,正主兒不光不緊張,還有心情在那裡剝瓜子。
蘇景殊慢吞吞的抬起頭,“剝瓜子,解壓。”
誰說他不緊張,他是已經緊張的麻木了,隻能靠無意義的機械動作來緩解情緒。
哦,
還是有意義的,比如收獲了碟子裡這滿滿一碟的瓜子仁。
蘇小郎樹懶附身,慢吞吞的擦手,慢吞吞的端起碟子,然後張開“血盆大口”將所有的瓜子仁都吃掉。
很好,舒服了。
趙頊:……
趙顥:……
龐昱:……
趙二郎癟癟嘴,“哥,你要剝瓜子嗎?我可以幫你吃瓜子仁。”
趙大郎白了他一眼,“不想,哥哥我現在不緊張了。”
說話間,街上忽然傳來動靜,酒樓各個雅間都繃緊了神經,知道貢院的大門要開了。
守在貢院門口的有很多早早就過來守著的小廝,但是更多的還是緊張成績親自出來看的讀書人。
時辰一到,貢院的大門打開,人群推搡起來能把人擠成人乾。
榜單就那麼大,不可能所有人都看得清,書吏打開榜單唱名,門口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聲,生怕一時不察把自己的名字給漏過去。
秋闈是發解試,錄取名額叫解額,解額從真宗景德四年開始就按比例來定,每個地方的解額都不相同。
那麼多人擠破腦袋也想留在京城考試,不光因為在京城考完等春闈不用來回奔波,更因為開封府的解額多。
但是解額多不代表入選難度降低,開封府彙聚了全國各地的大儒名臣,能在開封府考試的除了本地讀書人還有大量的官宦子弟以及太學中選拔出來的佼佼者,和這些人在一起競爭難度隻會更大。
開封府的名額多不光因為這裡是大宋的首都,還因為這兒學識出眾的學子太多。
榜單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近兩百人的姓名籍貫整整齊齊的列在上麵,書吏聲音洪亮,越到後麵聽的人越是緊張。
越往後名次越靠前,要麼是名次非常好,要麼是榜上無名。
參加秋闈的讀書人對自己的水平都有了解,能不能名列前茅他們自己最清楚,當然也不排除發揮超常寫到某個考官心坎兒裡所以名次靠前,但是更大的可能還是落榜。
雖說官家已經定下貢舉三年一考,但是人生能有幾個三年,解試不是省試,難道要從十幾歲一直考到頭發花白才能考上?
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三十歲之前解試不中就幾乎可以說是和科舉無緣了。
離的近的可以直接用眼睛找自己的名字,離得遠的隻能聽唱名官唱名,很多人沒有耐心慢吞吞的聽唱名官唱名,於是就鉚足了勁兒往前擠,要不是榜單之前圍了一圈的禁軍,隻怕連唱名官都能被他們擠出去。
龐昱昨天晚上就派人來貢院門口占位置,蘇家其實也派了人過來,兩家的小廝在貢院門口碰頭,知道要看的東西一樣還特意商量好放榜的時候人太多要怎麼擠出去給主家報信。
但是他們商量的都沒有用,因為酒樓裡還有個趙大郎。
大內侍衛武藝高強,不用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看完之後直接運起輕功踩著人群的腦袋上來回話,速度比最裡麵的小廝快的多。
“殿下!解元!小郎是解元!”前來報信的大內侍衛也很激動,“榜首!是榜首!”
“中了!!!”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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