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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正常邏輯,襄陽王想造反的話肯定時刻關注京城的情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連敵人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的話,他虛空索敵打空氣嗎?

可他若是知道京城是什麼情況,這時候造反就更讓人想不通了。

這時候起兵造反,他打得過朝廷的大軍嗎?

前兩年官家剛繼位的時候他沒動靜,官家的皇位坐穩了他又冒出來了,自己給自己上難度?

蘇景殊能理解襄陽王想造反當皇帝,但是他理解不了襄陽王為什麼這時候把事情捅出來。

官家剛繼位的時候朝廷和西夏開戰,之前遼國那邊的確是被嚇住了,可隻要中原發生變故,契丹人狼子野心肯定會南下添亂。

沒有帝位更迭時朝廷同時對上遼國和西夏都一腦門的汗,那會兒又趕上新帝登基肯定更亂。

還有就是,襄陽王反都反了,還會介意和契丹黨項聯手嗎?

早兩年造反,就算造反不成功也能讓朝中群臣焦頭爛額,內有藩王造反外有異族來犯,能打的禁軍一共隻有那麼多,鎮壓內亂就得抽調抵禦外族的兵,抵禦外族就得抽調鎮壓內亂的兵,偏偏兩邊哪個都不能鬆懈。

朝廷顧此失彼,最後就可能讓襄陽王造反成功。

他是真宗皇帝幼弟,是太宗皇帝的親兒子,登基稱帝也算是名正言順,反正不比官家這個太宗皇帝的曾孫差哪兒去。

官家的輩分兒,算了,不重要。

仁宗皇帝駕崩的令人猝不及防,襄陽王真的想造反,大可以從仁宗皇帝的倉促駕崩上做文章。

政事堂的宰相們和曹太後能拿出仁宗皇帝傳位養子的詔書不假,誰敢保證詔書是真的,而不是政事堂聯合中宮造假弄出來的假詔書?

眾所周知,仁宗皇帝生前不願意立太子,他想把太子之位留給他的親生兒子,即便他的親生兒子還沒有出生。

立太子是被迫的,要不是朝臣逼的緊,活到七老八十也擋不住他繼續幻想生個親兒子繼位。

仁宗皇帝立儲立的心不甘情不願,立儲之後沒多久就毫無征兆的駕崩,怎麼不能說是死的蹊蹺?

咳咳,皇宮有毒又不是多大的事兒,總不能說仁宗皇帝是知道他沒兒子是皇宮有毒害的之後直接氣死了吧?

總之就是,想造反的話前兩年最合適,連理由都是現成的,直接起兵就完事兒了。

後頭永樂大帝怎麼打他怎麼打,區彆就是一個是從北往南打一個是從南往北打,打不過的話那就算了,放在史書上就是平平無奇的藩王造反失敗,要是造反成功,那不光是造反成功,還是北伐成功。

古往今來那麼多北伐,真正成功的可沒幾個。

襄陽王的領地在荊襄九郡,他在領地經營那麼多年,可以說整個荊湖地區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燕雲十六州對中原而言是天險,長江對江南地區而言也是天險,自古守江必守淮,長江下遊守江淮,長江上遊連

川蜀,長江中遊最重要的就是荊湖。()

而守荊湖,襄陽就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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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襄陽王來說,隻要拿捏住荊湖一帶,不管是上遊的川蜀還是下遊的江淮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前兩年兵製還沒改,朝廷的兵力分配還是強乾弱枝,大部隊都在京城和北邊,南方的兵力和沒有沒什麼區彆。

等朝廷反應過來要往南邊派兵,長江沿線已經被他控製住,禁軍想過長江也得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真要那樣的話,就算最後造反不成功也能和江北的朝廷劃江而治弄個“南北宋並立”出來。

江北的朝廷北有遼國西北有西夏,南邊還有個根出同源的“南宋”,四麵楚歌腹背受敵,想想就絕望。

小小蘇搓搓胳膊,把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象全扔出去。

回歸正題,繼續琢磨襄陽王到底是怎麼想的。

仁宗皇帝剛駕崩時他不起兵,官家的皇位坐穩了,朝廷也把遼國和西夏嚇唬的差不多了,短時間內沒有外患了他又冒出來,他沒病吧?

想不明白,實在想不明白。

包拯放下輿圖,看著隻憑王倫囤糧就能想到襄陽王意圖造反的蘇景殊,麵色稍緩,“王倫貪墨賑災糧,景哥兒怎麼猜到此事和襄陽王有關?”

“猜的。”蘇景殊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不知道旁邊幾個人能不能理解他的強盜邏輯,但還是解釋了幾句,“王倫貪墨的是賑災糧不是賑災銀,克扣銀兩可以說是貪財,他明目張膽的囤糧不放肯定有依仗。”

囤糧打仗,打仗囤糧,下意識就想到打仗也不能怪他。

民間的起義造反數不勝數,大部分都是不堪欺壓的百姓和底層士兵,沒見過文臣直接起兵造反的。

大宋開國時立下崇文抑武的政策就是因為文人造反二年不成,就算有什麼想法,大部分也都軟弱膽小搖擺不定成不了大事,對朝廷的危害和武將相比幾乎沒有。

但是文人和藩王湊在一起那就不一定了,文人膽子小搖擺不定,想造反的藩王能拿主意啊。

襄陽王的領地那麼好,荊襄九郡打哪兒都合適,他從王倫聯想到襄陽王也很合理對吧?

所以前頭幾個皇帝怎麼想的?荊湖兩路那麼好的地方竟然給藩王當封地,不怕人家直接圈地自治啊?

包拯:……

公孫策:……

不得不說,這小子的“下意識想到”想的還挺準。

蘇景殊說完,看包大人和公孫先生都沒什麼反應,不知道這麼解釋算不算過關,於是反過來請教兩位大佬是怎麼想到襄陽王身上的。

他的“下意識想到”是因為上輩子的記憶,提前知道包青天世界觀裡的大反派是襄陽王所以一下子就想到了襄陽王身上,包大人和公孫先生一直待在京城,他們是怎麼想到的?

包大人辦案講究證據確鑿,難道開封府已經拿到襄陽王造反的證據了?

“此事官家已經知曉,真相如何等展護衛從荊州回來便知。”包

() 拯沒有細說,也沒法展開細說。

沒有進入官場的少年郎可以各種猜測,他不行,在拿到確鑿的證據之前,即便所有的線索都指向襄陽王,即便已經有九成的把握認定襄陽王有異心,他也不能說襄陽王一定會造反。

白玉堂聽到這裡越發不放心,“聽說襄陽王身邊聚集了很多江湖人,展昭自己過去真的行嗎?”

禁軍的將士在江湖人起衝突時不能往前湊,不然就是拿命去衝。

雙拳難敵四手,就算展昭的武功很厲害,對上一群江湖人也難免會吃虧。

“應該沒事兒吧。”蘇景殊小聲說道,“現在隻是猜測王倫勾結襄陽王,如果襄陽王已經起兵造反,這會兒過去很危險,現在襄陽王還沒反,官家降旨讓王倫回京受審,他總不能不聽吧?”

“萬一他們等的就是京城派人過去呢?”白五爺剛才聽了那麼多彎彎繞繞,現在膨脹的厲害,“包大人,公孫先生,襄陽王這麼多年一直沒反可能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展昭帶那麼多禁軍去荊州拿人,襄陽王趁機造反的話他怎麼辦?”

“展護衛打不過總能跑吧?”蘇景殊比劃了一下,“以展護衛的武功,襄陽王身邊的江湖人再多也攔不住他。”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兩年前那麼好的機會襄陽王都沒把握住,鬼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荊州那邊處處違和,五爺實在不放心的話還是跟著一起去吧。

畢竟他也越想越不放心。

展貓貓看上去沉穩可靠,實際上和沉穩可靠根本不沾邊,開封府鐵二角中真正沉穩可靠的隻有包大人和公孫先生。

之前京中紅花殺手作祟,展貓貓查案查案卻把自己查進大牢的事情他能記一輩子。

“景哥兒放心,有五爺在旁邊看著,一定不會讓那笨貓隻身犯險。”白玉堂拍著胸口保證,“包大人,公孫先生,我和展昭一起去荊州,順便把王倫藏在密室裡的賬本再翻出來。”

展昭出遠門還要收拾行囊,他出門連行囊都不用收拾,帶上刀就能走。

諸位放心,他肯定把展昭活生生帶回來。

包拯:……

公孫策:……

蘇景殊:……

感覺更危險了怎麼辦?

蘇景殊看著白五爺瀟灑走遠,不太確定這人和展昭湊到一起到底誰才是更不穩重的那一個。

展護衛關鍵時刻能穩住,白五爺到了氣頭上什麼事情都乾得出來啊。

天惹,他們這算不算給展護衛送了個武藝高強還可能會拖後腿的幫手?

書房裡一片寂靜,小小蘇眨眨眼睛,也跟著一起告辭。

該知道的已經問的差不多了,不該知道的問也問不出來,接下來再想打聽消息就不能靠開封府了,得去彆院找他萬能的小金大腿。

龐衙內和趙世子那裡應該也能打聽出點兒消息,他們幾個人湊到一起,沒準兒消息比開封府還要靈通。

蘇景殊回家吃了頓飯,填飽肚子後正準

備出門,龐昱和趙清就找了過來。

幾個人回到蘇景殊的院子裡,茶水點心什麼都沒有,把小馬紮放在樹底下就開始對消息。

“昨天傍晚不是有荊州來的災民想要攻城嗎,城外又出事兒了。”趙清壓低聲音說道,“有官差拿著禦史台的令牌將幾個帶頭的災民帶走了,官兵找到的時候人已經被殺,那麼長的血印,可嚇人了。”

災民大部分被安置在城外,隻有十幾個人被帶回開封府問話,其中有四個都是混在災民裡煽風點火的,進了開封府後直接送去大牢審訊。

其他幾個人見了包大人後訴苦告狀,告完狀後就被安置在不遠處的寺廟裡,開封府接下來有用得到他們的地方方便傳問。

沒想到這才過去一天,那些災民就遭了毒手。

龐昱一口咬定肯定是王倫乾的,“我爹說王倫是個麵善心惡的小人,禦史台的禦史能幫他上陳情表,肯定已經被他賄賂過了,沆瀣一氣狼狽為奸,沒一個好的。”

趙清難得沒有反駁,而是順著龐昱的話繼續往下說,“災民和寺廟裡的和尚不熟悉令牌,開封府的衙役對各個衙門再熟悉不過,可見那幾個官差的確是禦史台的人。”

“官家已經知道禦史台和王倫狼狽為奸,禦史台這個時候明目張膽的殺害災民是不是太囂張了?”蘇景殊不太相信,“確定是禦史台的人?不是彆的亂七八糟的人冒充的?”

“消息已經送到開封府,等開封府抓到人就知道是真是假了。”趙清聳聳肩,“如果抓得到人的話。”

不管是不是冒充的,人離開寺廟後都不太可能抓到。

就算最後查到禦史台,一枚令牌也證明不了什麼,那些禦史說一時不慎把令牌弄丟了就能脫罪。

哦,如果朝廷不認真查的話的確能讓他們輕輕鬆鬆置身事外,現在官家非常重視這件事,再想藏就沒那麼容易了。

“那些家夥大概覺得官家前些天沒有徹查他們勾結王倫,以為官家信了他們呈上去的陳情表,所以根本沒把這些進京告狀的災民當回事兒。”龐昱撇撇嘴,身為紈絝子弟,他最了解這種事發之前還自以為藏的嚴嚴實實的感覺,“我把我爹的珍藏的筆洗打碎之後悄悄收拾乾淨,覺得我爹一時半會兒發現不了筆洗碎了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因為我爹沒有發現,甚至還想再打碎幾個來惹他注意。”

蘇景殊歎氣,“衙內,你以前真的沒挨過打嗎?”

龐昱哼哼唧唧,“在認識你之前的確沒挨過,自從那次連累你和那個王雱被抓進開封府,也不知道我爹跟誰學的,回家就準備了好些藤條。”

蘇景殊:……

大概、應該、也許、可能不是他爹教的吧。

那什麼,龐衙內在家挨沒挨過打不重要,重要的是禦史台和王倫狼狽為奸搞事情。

禦史台衙內處處維護王倫,其他衙門呢?

兩府二司有王倫安插進去的人嗎?開封府有嗎?官家身邊有嗎?

老天鵝哦,隻一個王倫就如此

神通廣大,等襄陽王出場還能得了?

二個人麵麵相覷,越想越覺得可怕。

趙清搓搓胳膊,“子安啊,你家有王倫安插進來的人嗎?”

王倫身在荊州都能指使人殺害到了京城的災民,他們在這兒討論那家夥貪墨賑災糧和禦史台狼狽為奸是不是也會傳到他耳朵裡?

救命啊,要不要這麼嚇人?

蘇景殊遲疑的抬起頭,“我家隻有那麼幾個人,應該不至於吧?”

“我爹說禦史台都是靠嘴皮子吃飯的人,那些家夥最討人厭,會和王倫狼狽為奸不稀奇。”龐昱打了個哆嗦,不知道是在安慰彆人還是安慰他自己,“京城那麼多衙門,他去拉攏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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