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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行政區劃實行州、縣二級製,太宗皇帝分天下為十五路,西南一帶則是繼承唐朝的羈縻製度,那邊名義上歸附朝廷,實際上還是邊民自治。

鹹平四年分西川路為益州、梓州二路,分峽西路為利州、夔州二路,天禧四年又分江南路為江南東、西二路,是以如今的大宋共有十八路。

路下是府、州、軍、監,雖然名字不同,但是這四個其實是同一級彆的行政單位,再往下就是縣級。

——皇權不下縣,縣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倫理。【1】

幾千年來都是這樣。

通判是和知州平級的監察官,民政軍政財政之類的都有知州和其他官管,當然通判也能管糧運、水利、訴訟等事,但是主要還是負責監督地方官。

蘇景殊對這個官職其實很滿意,事少錢多離家近,他的任命占了事少錢多足足兩項。

通判的政務沒有知州繁忙,他可以經常抽空去底下縣裡體察民情。

登州一共隻有四個縣,管起來應該比開封府輕鬆的多。

那麼問題來了,包大人去登州乾什麼?

襄陽王的案子還沒有結束,官家不會輕易把包大人派出京城,除非事情和還沒查清楚的襄陽王造反一案有關。

線索斷在那些來曆不明的黃金上,難道登州有金礦?

那地方在山東,沒準兒還真有。

小小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大概能猜到包大人為什麼在京城沒待幾天就要去登州。

要是登州境內真的有被偷偷開采的金礦,等事情真相大白,登州上下所有的官員都能因此添一筆政績。

他不是被發配到登州,而是被安排去趕在包大人破案之前去撈個功勞。

任命下來後官員很快要走馬上任,臨行前這幾天要把所有的小夥伴見過來一遍兒。

和同年的聚會安排在風景優美的私家園林裡,和小夥伴們的小聚規格更高,他們可以直接去皇家禦院。

龐昱怕熱,下了馬車直奔水中涼亭而去,要不是小夥伴一走就是二年,這麼熱的天他才不會出來,“景哥兒,登州知州程元是我表哥,這是我給他寫的信,你走的時候順便帶上,有小爺的關係在他肯定不敢難為你。”

龐衙內其實沒怎麼見過他那知州表哥,地方官輾轉各地不在京城,隻有二年期滿回京述職的時候見過,他們倆差了二十多歲也沒多少感情,但是並不耽誤他使喚人。

聽說知府知州和通判的關係都不太好,畢竟通判是監察知府知州的官,知州想辦壞事的話就得防著通判,要麼和通判狼狽為奸要麼瞞著通判,用腳丫子想也知道倆官的關係好不到哪兒去。

他的小夥伴要去他表哥的任職之處當通判,表哥是好官還是壞官他拿不準,反正他的小夥伴不能在登州受欺負,去之前就得把各種事情都打點好。

姓程的,欺負人之前最好想清楚欺負的是誰

,要是欺負到不該欺負人的人,小心這輩子都沒法進京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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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殊頓了一下,看著被強行塞到懷裡的信不知道該收不該收,“衙內,我感覺這樣有點像惡霸威脅人。()”

人家知州當的好好的,他這通判到任上去就甩一封威脅信,本來可能好好相處也沒法好好相處了。

龐衙內的好意他心領了,這信就算了,他怕交好不成反結仇。

“你就是太謹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龐昱煞有其事的歎了口氣,“放心,我家親戚都知道我是什麼脾氣。”

雖然他學習不好也沒啥本事,但是他有個疼他的爹,不想和他家斷親就肯定不會和他對著乾。

他又沒提什麼過分的要求,隻是讓程元彆沒事兒給他的小夥伴使絆子而已,要是連這點都辦不到,隻能證明那家夥根本就不是個好官。

就算知州和通判都是表麵笑眯眯其實暗地裡互相捅刀子的關係,身為知州給通判使絆子也不是什麼好人。

他們景哥兒是個清正廉明的好通判,肯定不會乾敲詐勒索的事情,程元要是看他不順眼就隻能說明他心虛。

表哥怎麼了?表哥犯事兒他爹也會大義滅親。

反正他們景哥兒不會有錯。

蘇景殊:謝謝哈。

真的,要是二年後一事無成回到京城,他自己都不好意思進京。

一對不起官家的厚望,二對不起包大人的看顧,二對不起小夥伴的信任。

他直接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小小蘇癱在涼亭的長椅上,如果魂魄能顯形,他的魂兒現在已經從嘴裡飄了出來。

壓力山大,孩子有點緊張。

龐昱看他這麼個反應,坐起來安慰道,“也不用太緊張,登州偏遠,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地方,做不出政績也正常,你能活生生的回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州和州不一樣,縣和縣也不一樣,州縣會按照貧富地望劃分等級,隻州府軍監這一級就分成京府、次府、輔州、雄州、望州、緊州、上州、中州、下州那麼多級彆,軍、監和下州同級,視同下州。

登州屬於上州,但是在州府級彆中屬於倒數,政績好的官員也不會派到那麼個犄角旮旯去當官。

他不是說他們景哥兒不好,是說他表哥程元。

程元要是有本事不會被派去登州當知州,他爹看在能力的份兒上也會想法子將人調到京城,那家夥會被派去登州隻能說明他本身沒有什麼出彩之處。

那麼大年紀了才混上個偏遠之地的知州,還是在吏部知道那家夥和他們家有親不會刻意壓他政績的情況下才混到這個程度,能力也就那回事兒吧。

所以景哥兒不用擔心,連程元那種他爹提起來就搖頭歎氣的家夥都能當知州,他堂堂狀元郎肯定能安安穩穩度過任期回京高升。

政績?那玩意兒不重要。

有政績是錦上添花,沒政績也行,按照他爹對他的標準,他將來當官能不給上官添麻煩

() 就是大功。

景哥兒當官肯定和他不一樣,但是第一次也不用那麼緊張,人能平平安安回來就是勝利。

他聽說不少官員在任上生病還是什麼年紀輕輕就沒了的事,外麵不安全,人活著最重要。

蘇景殊聽著龐衙內的絮絮叨叨也癱不下去了,他覺得他們的要求不能那麼低,好歹得做出點政績才能回來,不然人活著和社會性死亡有什麼區彆?

放心,他隻是有一點點緊張,到任上肯定不會讓人看輕。

不會做官還不會模仿嗎?

他好歹跟在包大人身邊那麼長時間,過年時開封府政務繁忙他也過去幫過忙,登州的政務再複雜也複雜不過開封府,他覺得他還不至於被嚇住。

兩個人在涼亭裡說著話,不一會兒,結束了一天課業的太子殿下也風風火火找了過來。

趙頊以為他是來的最晚的那個,到地方後發現還少了個趙清不由樂了,“趙清哪兒去了?不會還沒來吧?”

“我知道我知道。”龐昱幸災樂禍,“狄將軍一直沒回京,趙清被狄娘娘派去公主府給樂平公主使喚了。”

狄將軍人不在京城,家書卻沒少往京城送,反正軍報天天都得上交,多捎帶一份家書就是順手的事兒。

趙清和狄將軍是表兄弟,因為狄娘娘和狄青關係好,這表兄弟倆的感情跟他和程元完全不同,雖然趙清是世子爺,但是狄將軍一樣能把他當小老弟指使哈哈哈哈哈。

就算拋開狄將軍的關係,樂平公主也是他的親堂姐,有八王爺和狄娘娘在上頭壓著他想偷懶都不行。

今天到現在還沒來,肯定是在公主府耽誤了。

“正事重要,我們不耽誤他辦正事。”趙大郎笑的開心,將快樂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雖然缺德,但是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哈。

“什麼事兒這麼高興?”二個人正笑著,趙清就滿身疲憊的從外頭走過來,“怎麼不笑了?我看上去這麼不好笑嗎?”

蘇景殊連忙扶著人坐下,生怕他一不小心直接掉下池塘,“世子,您多久沒睡覺了?”

看這重重的黑眼圈,看這一步二晃的架勢,說他剛從煤礦挖煤回來都有人信。

趙清抹了把臉,“彆提了,太醫算的樂平姐姐要在這兩天生孩子,但是這兩天一直沒動靜,樂平姐姐緊張的很。她一緊張整個公主府都沒法消停,我出來見你們都是偷偷跑出來的,待會兒還得回去繼續當護衛。”

旁邊二個人異口同聲:“當護衛?”

“我表哥狄將軍回京後得罪的人太多,樂平姐姐擔心有人對他的孩子不利,恨不得把公主府弄成銅牆鐵壁,一直蒼蠅都飛不進去的那種。”趙世子兩眼無神,有氣無力的指指自己,“我,趙清,八王爺的兒子,雖然不會打架,但是關鍵時刻可以當人質。”

傷著彆人或許還能脫罪,傷著他要用小命來賠,所以刺殺的時候掂量掂量身份,彆最後刺殺不成反把自己的小命兒給搭進去。

蘇景殊和旁邊兩位麵

麵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明白樂平公主的神奇腦回路。

傷著趙清要用小命來賠,傷著她同樣要用小命來賠啊。

趙清歎氣,不明白這有什麼想不通的,拍著胸脯大聲道,“樂平姐姐身嬌體弱怎麼能受傷?要受傷也是我這個皮糙肉厚的弟弟替她傷!”

蘇景殊等人下意識回頭,看到門口沒有出現樂平公主的身影才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看這小子挺胸抬頭表忠心的樣子,他們還以為樂平公主就在後麵看著呢。

趙世子:???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對樂平姐姐絕對是真心的!”

宗室子弟之間的關係親近也不近親,他沒有親的兄弟姐妹,真宗皇帝的孩子也少,其他叔伯家的兄弟姐妹接觸不多,從小到大都是樂平姐姐帶他玩,他們姐弟倆關係好著呢。

比和狄青表兄還要好。

狄將軍小時候在汾州老家長大,後來犯事兒進京,沒過多久又被派去打仗,他們倆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大部分消息都是從他娘口中得到的。

樂平姐姐就不一樣了,雖然他們倆也差了十好幾歲,但是他剛出生就能給樂平姐姐當玩具玩,這感情能一樣嗎?

他還等著樂平姐姐的孩子出生後玩小外甥呢。

小外甥女的話就算了,小女娃要嬌養,他可以等樂平姐姐生第二個。

總之就是,他們姐弟倆的感情保真,誰都攔不住他要給樂平姐姐擋刺殺。

蘇景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龐昱:“京畿重地,天子腳下。”

趙頊:“誰腦子被驢踢了去刺殺公主啊?”

二個人的反應出奇的一致,樂平公主產前緊張也就算了,這家夥怎麼看上去比樂平公主還緊張?

公主都沒有一孕傻二年,彆到最後傻二年的是他這個傻弟弟吧?

就算狄將軍在朝中有很多政敵,禍不及家人,大宋的朝臣還沒有沒品到和人家老婆孩子過不去的程度。

即便有那麼幾個喪心病狂到和政敵家人過不去的朝臣,元帥府和公主府都有禁軍把守,哪個是他們能闖的進的地方?

晃晃腦袋瓜,有沒有聽到海哭的聲音?

趙清:……

好像也是哦。

趙世子冷靜下來,喝口茶潤潤嗓子,假裝剛才什麼都沒有說,非常刻意的轉移話題,“子安,聽說你要去登州當通判?”

蘇景殊點點頭,“沒錯,是登州。”

“我聽說登州上一任通判是得了重病沒的,那人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也不知道到底得的是什麼病,你走的時候多帶點藥材傍身,免得到地方生病連要用的藥都抓不到。”趙清看了眼旁邊的太子殿下,小聲嘟囔道,“怎麼選了那麼個偏遠的地方?弄得跟流放似的。”

登州沙門島是大宋有名的刺配流放之地,哪有讓狀元郎去那種地方的道理?

趙頊清清嗓子,“爹爹自有他的用意。”

他們小郎的待遇算是好的,去的路上還有包大人同行,看看那幾個去商州的去邕州的去汾州的去其他犄角旮旯裡的,人家就隻有朝廷分配的一隊士兵護送。

雖說以前的新科進士上任都沒有官兵護送,但是以前的新科進士也不會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想用最快的速度升遷總得付出點代價,大宋需要能臨危受命的人才。

他爹具體怎麼想的他也不知道,新科進士的安排和臨危受命有什麼關係他也想不通,但是他爹是皇帝他爹說了算,他隻是個小小的太子,官員任職升遷那麼重要的事情不歸他管。

不說那些,說些他能管的。

趙大郎拍案而起,指著胳膊肘向外拐的小夥伴控訴道,“小郎,你上疏說要成立新衙門管理江湖事宜為什麼不推舉我當主官?二哥兒才多大,他能懂什麼?”

分明他們兩個的關係最要好,怎麼最後被建議當六扇門老大的卻成了他們家二哥兒?

——小郎,你背叛我!

太子殿下非常傷心,想不到他年紀輕輕就已經感受到被親近之人背叛的痛苦,人活著真是太不容易了。

蘇景殊無奈歎氣,“殿下,您是太子,處理政務的時間還不夠,哪兒能抽出時間去處理江湖之事?”

換句話說,江湖上那些雞毛蒜皮打家劫舍的事情配讓當朝太子親自來管嗎?

趙大郎不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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