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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的信非常厚實,比其他幾封加起來都多,蘇景殊看著信都能想到小金大腿一邊寫一邊念叨的樣子。
乳山寨的案卷送到京城後刑部尚書直接拉著包大人去麵聖,兩位大人和官家沒討論出結果,最後就是朝堂公議。
結案之前不讓朝臣知道還好,他們仨先把處罰給定下,之後再有其他朝臣有意見也會嫌麻煩按捺住吵架的想法。
案子還沒結就讓朝臣公議就不得了了,朝堂上一下子就炸了鍋,官家看到那場麵毀的腸子的都青了。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把案子交給朝臣討論。
早就知道朝臣吵起來隻管立場不管對錯,他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信上寫的太有畫麵感,小小蘇眼前仿佛浮現出菜市場一樣的朝堂和滿臉麻木的官家以及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太子殿下。
萬幸最後的結果是好的,朝堂公議的結果是采納登州州衙的意見,複審的結果和初審一樣,乳山寨的兩位知寨在犯了私鑄銅錢這樣的大罪後都保住了小命。
小金大腿寫信和他說京城因為乳山寨的案子掀起多大風波,朝廷的公文這會兒應該也送到了州衙。
州衙有許知州在,他昨兒已經請過假了不用再跑一趟,明天再去和知州大人一起分享這個好消息。
劉知寨和黃知寨在州衙待了那麼久,大冬天的讓他們戴上枷鎖去做苦役有點於心不忍,回頭和知州大人商量商量,他們走流程走慢點,拖到明年開春再開始流放也不是不行。
官僚機構冗雜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各方互相監管分權,壞處就是過於龐大臃腫,主事的官員想拖延的話再小的案子都能拖延到完全看不到結案的那一天。
想他蘇景殊離京之前信誓旦旦的保證說絕對遵紀守法安分守己嚴於律己寬於待人,這才過去半年,他、咳、他覺得他還是那個遵紀守法安分守己嚴於律己寬於待人的蘇景殊。
隻是學會了怎麼合理的鑽規則的空子而已。
鑽空子也不是偷偷摸摸的鑽,而是和知州大人商量之後才鑽,沒辦法,他第一次當官,膽子還沒有大到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乖巧、懂事、守規矩.jpg
對,沒錯,就是這樣。
小小蘇大人很快說服自己,然後挑著能說的給旁邊兩位說。
主要還是朝堂上的吵架,沒親眼看到朝臣吵架實在可惜,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去圍觀朝堂大戰,到時候他肯定隻看熱鬨不說話,當個再合格不過的透明觀眾。
白玉堂:……
沈仲元:……
不信。
蘇景殊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窩在炭盆旁邊自顧自說他的。
本朝重文輕武,文臣向來不在意士兵的待遇,在大部分讀書人眼裡武將兵丁都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平時的輕視不算什麼,打仗的時候給點賞賜就能讓他們衝鋒陷陣死而後已。
聽著很不合理,但是這
就是絕大部分文人的想法。
朝中很多大臣都覺得給點賞賜就能讓將士們賣命不假(),可是即便這麼不合邏輯的想法也還有個給賞賜的前提⒕()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乳山寨這邊直接連糧餉都扣的一乾二淨顯然讓朝臣們臉上掛不住。
沒說不讓他們克扣,克扣點賞賜也就算了,連最基本的糧餉都克扣算怎麼回事?
要不要臉啊?
於是乎,已經被砍了的程元再次被拉出來唾棄。
要不是他開了個好頭,登州的官場會亂成這個樣子?
包拯去一趟都沒能把所有蛀蟲都揪出來,可想而知那邊的百姓過的有多艱難,現在又鬨出個官逼兵反,大宋還能不能好了?
丟不丟人?啊?丟不丟人?!
一個個的當官之前提起朝政高談闊論,到了地方就原形畢露,當官的如此肆無忌憚胡作非為,民變兵變怎麼可能不“一年多如一年,一夥強於一夥”?
這讓他們讀書人的臉往哪兒放?
小金大腿不好在朝臣麵前吐槽,寫信的時候就格外按捺不住,和小夥伴吐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反正他們的信不會傳出去,人活著還不能吐槽了咋滴?
見鬼的“讀書人的臉往哪兒放”,也就是乳山寨的事情被捅出來了,不然他們才不會在意士兵有沒有糧餉。
現在知道生氣了,早先乾什麼去了?
裝模作樣,呸!
豈止是程元該殺,那些貪汙受賄的官都該殺。
應殺儘殺,一個不留!
大宋祖訓不殺士大夫,但是不是所有文人都能被稱之為士大夫,即便真的能被稱之為士大夫,犯的事情大到一定程度也會被處以死刑。
祖訓怎麼了?能用的叫祖訓,不能用的就是廢話。
太宗祖訓不殺士大夫是覺得士大夫沒本事謀反,要是真的冒出來個文人振臂高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就算把祖訓上的“士大夫”三個字換成那人的名字最後該殺還是要殺。
更何況他們這裡不是正兒八經的大宋,他們還有開封府的龍虎狗三口大鍘刀,管他是皇親國戚還是當朝大臣,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後該殺都得殺。
先前的謀反案中隻有襄陽王一家保住了性命,彆的即便是柴世子都沒逃得過龍頭鍘。
也就是柴王爺年紀太大又真的不知道這事兒,不然就不單單是奪爵貶為平民而是和他那糟心兒子一起去地府報道。
官家心慈手軟,看在襄陽王是宗室親王的份兒上留他一命,但是下場也沒好哪兒去,全家流放三千裡,都去瓊州受罪去吧。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蘇東坡一樣苦中作樂,襄陽王養尊處優幾十年,流放瓊州對他來說比直接殺了他還難受。
何況流放的不隻是他一個人,而是和他一樣養尊處優幾十年的一大家子。
活著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想死,像襄陽王那樣的人也不敢自殺,所以大概率是生不如死的苟延殘喘。
嘖,活該。
小小蘇拍拍
() 胸口,幸好小金大腿沒在朝臣們麵前吐槽,否則的話他可能會被安排十個嚴肅的白胡子老頭從天亮到天黑不間斷的教導。
在以好脾氣著稱的老趙家皇帝中,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太惹眼了,好像被隔壁老朱附身了一樣,敢貪汙就剝皮實草,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反正官員三年就能選上來一批,天天殺也殺不乾淨。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算了,不重要,小金大腿自己開心就行。
朝中重文輕武那麼多年已經將士大夫的地位捧到可以和皇帝對著乾的地步,小金大腿要是能把飛上天的士大夫給拉下來聽上去好像也沒什麼。
沒法跳到共產主義那就加快中央集權,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冒出來個神人帶著大宋大拐彎。
說真的,在古代社會當皇帝不如在後世當縣長,單單從生活水平來說,後世的普通人也能碾壓這個時代的高門大戶。
——枯藤老樹昏鴉,空調WIFI西瓜。
空調WIFI這輩子是等不著了,隻有西瓜能期待期待。
不是遼國的西瓜,是他的金手指自帶的西瓜。
這年頭不光本土西瓜不好吃,本土的大部分水果蔬菜都比不過金手指自帶的改良品種,全靠廚子的手藝來彌補差距。
等開春就去種西瓜,誰都攔不住他吃西瓜。
蘇景殊拆開另幾封信,家裡的信很正常,老爹最近乾了什麼什麼,娘親最近乾了什麼什麼,姐姐最近在忙什麼,說完家裡的情況又叮囑他在外麵吃飽穿暖照顧好自己,最後再來一句大冬天的少往外跑。
唔,最後那句應該是老爹寫的,大概是怕他弱小可憐的小兒子第一次出遠門就客死他鄉。
小小蘇搖搖頭,可以看不起他,不可以看不起白五爺,更不可以看不起官家負重前行的能力。
他不會客死他鄉,頂多就是流放三千裡。
白玉堂被茶水嗆了一下,能不能想點好的?誰家好官還沒開始高升就開始琢磨流放三千裡?
蘇景殊抿唇笑笑,他這叫未雨綢繆,不是胡思亂想。
將來的事情不好說,先把眼前事乾好再去想彆的。
話說龐昱那家夥這是從哪兒找的代筆,明知道登州沒那麼多好吃的好玩的還寫信誘惑他,故意報複他是不是?
白玉堂和沈仲元看著他罵罵咧咧拿出文房四寶,不知道這又是要搞哪一出,“回信?”
蘇景殊下筆飛快,“不,抄兩份給我哥寄過去。”
來呀,互相傷害呀。
旁邊兩位:……
怎麼那麼欠收拾?
幸好蘇家兄弟三個沒在一塊兒,不然這麼挑釁非得打起來不可。
兩個人的表情太明顯,不說話也能看出來他們在想什麼。
蘇景殊一心二用,一邊寫一邊說道,“不會,我二哥在的話扔了信就會立刻帶我和三哥去找好吃的,打架多浪費時間。”
一看就知道這
倆人身邊沒有吃貨兄弟,人都齊了還鬥什麼嘴,肯定是出門下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