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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放假就在眼前,一大波工作從天而降。
彆問他們為什麼知道會是一大波工作,這半年來但凡和登州有關的案子就沒簡單過。
這次的案件又是快馬加鞭從登州送過來的,用腳丫子想也知道裡頭的東西肯定讓他們過不好年。
郵差也真是,冬天路上那麼難走就不能走慢點?不該磨蹭的時候磨蹭,該磨蹭的時候又不磨蹭,想乾什麼?
何尚書和王侍郎都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是卷宗已經送到眼前,肚子裡有再多的話也得忍著。
事有輕重緩急,登州那邊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事情都往京城彙報,年前各個衙門都忙的很,不是要緊事也不會讓差役快馬加鞭送到京城。
藩王聯合起來造反的案子難得一見,登州境內的寨也隻有一個乳山寨,所以這次不可能是造反也不可能是克扣軍餉。
尋常的山賊作亂鬨不到上報京城的地步,登州官場和禁軍廂軍剛被收拾過,短時間內也不敢胡作非為,問題不在官場就在民間,總不能真是大規模的民變吧?
何尚書憂心忡忡,嘴上說著不看不看不看,案卷打開後還是認認真真的從頭看。
大宋建國以來民變就沒少過,年年都要花大力氣去平亂,新帝登基還沒幾年,以前民間怎麼亂現在還是怎麼亂,不會因為皇位更迭好轉,絕大部分百姓甚至不知道皇帝是誰。
雖然登州離京城不算太遠,但是那地方確實沒什麼存在感,要不是出了程元那麼個離譜的知州,除了流放犯人的時候很難想起來大宋還有個登州。
萬萬沒想到登州還有成為官見愁的一天。
何尚書和王侍郎看完案卷,兩個人的眉頭都皺的能夠夾死蒼蠅。
案子和他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不,是很不一樣。
這次的案子不像之前那麼驚心動魄,隻是民間恩怨糾紛,但是仔細一琢磨就能琢磨出登州那邊為什麼會快馬加鞭把這麼個案子送到京城。
地方大案要上交刑部複審,判了死刑的案子要由刑部和大理寺一起複審,要是案子不好判,刑部和大理寺都審完還得拉著審刑院再審一遍。
整個大宋都以《刑統》為標準來判案,能判死刑流放的都有律法可依,一般情況下複審和初審都沒什麼不同。
地方官大部分都是正兒八經考上來的進士,大不了就翻著《刑統》一條一條對比著判,在基層待幾年該學的不該學的都能學的差不多。
律法條例在那兒擺著,誰來都得按照律法來判,還能一個人一個說法不成?
事實證明,還真能一個人一個說法。
殺人未遂好判,妻殺夫也好判,如果涉案的兩人是正常夫妻,這案子在京城複審之後送回登州就能行刑。
偏偏倆人不是正常夫妻。
說他們是夫妻吧,他們是在女方守孝期間成的婚,按照大宋律法的標準這樁婚事不成立。
說他們不是夫妻吧,女方家已經收了男方的聘禮,雙方也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就算不是夫妻也是未婚夫妻。
縣衙認定二人是夫妻,妻殺夫謀殺未遂判處絞刑。
州衙認定二人不是夫妻,且女方主動供認可以從輕發落所以判處流放。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案子在登州內部都達不成共識,送到京城能達成共識才怪。
許遵怎麼搞的,他一個明法科出身的進士不知道朝臣吵起來有多大陣勢嗎?
何尚書憂心忡忡的放下案卷,看外麵天色還早,索性安排人謄抄一份送去大理寺。
速度要快,務必要在下衙之前將東西送過去,這個年刑部過不好大理寺也彆想過好。
不能隻有刑部愁,要愁也是滿朝文武一起愁。
王侍郎和何尚書想一塊兒去了,案子已經送到刑部,刑部的官員就不能放任不管,登州許知州對持刀傷人的民女阿雲心生憐憫催著他們儘快給出複審結果,索性下午沒有彆的事情,待會兒他親自去大理寺一趟。
要是時間來得及,還能帶著大理寺的同僚一起去審刑院。
案卷大老遠的從登州送過來,京城這些衙門誰都彆想閒著。
何尚書目光沉沉坐回去,思索了好長時間才提筆寫下他的想法。
朝中明法科出身的官員不多,但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那麼多年,朝中大部分官員都能將《刑統》當麵團一樣搓扁揉圓,怎麼解釋對他們有利就怎麼解釋。
律法就是這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有時候吵破天都吵不出讓各方都滿意的結果。
這許遵也是,案子沒有出人命,登州完全可以自己搞定,他和縣衙意見相左可以先和縣衙商討,商量不出結果再說把問題交給京城。
現在可好,他登州是消停了,京城怎麼辦?
唉,頭疼。
京城的各個衙門都在準備封印放假,京郊彆院也不例外,官家忙完正事終於有功夫看底下送上來的皇宮設計圖,這會兒一大家子正湊在一起討論哪兒需要改。
如今的皇宮已經成了廢墟,既然要重建那就一步到位,畢竟修一次挺費事兒的,不能他兒子繼位後住的不舒坦還要推了重建。
推倒容易重建難,看他們現在,廢墟在那兒放一年了都還沒開始建新的。
開國時皇宮建的倉促,地方也小,他原本想著國庫沒錢先在彆院將就幾年,沒想到峰回路轉抄了個襄陽王府和柴王府就把國庫給塞滿了。
近來戰事不多,軍費劃出去一部分,官員俸祿劃出去一部分,各種開銷全都劃出去,年底戶部算賬一看,哦豁,國庫竟然還有得剩。
彆說是剛登基沒幾年的皇帝,就是朝中那些乾了幾十年的官員都難得見到這種場麵,因此在皇帝說要建個大點的皇宮時也沒怎麼被阻攔。
之前的皇宮的確有點小,畢竟開國時什麼情況他們都清楚,當時也沒想到大宋能堅持到現在,小點就小點,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被滅了,建
的太大隻會便宜彆人。
如今大宋已經顫顫巍巍的撐了那麼多年,說不準還能再顫顫巍巍撐個幾百年,左右皇宮已經沒了,建個寬敞的宮殿給皇帝住總好過百姓在宮牆外頭都能聽到宮人說閒話。
皇家可以平易近人,但也不能太平易近人。
官家在宮裡住的時間不多,上到曹太後下到剛會走路的小皇子小公主都在彆院住的開心,要不是住在彆院實在不方便皇帝處理政務,就這麼一直住在彆院也不錯。
不過沒關係,皇宮建好之後也不用非得住過去,皇帝和太子要處理政務就讓他們過去住,女眷沒那麼多事情,她們在宮裡住一陣兒還能來彆院住一陣兒,輪換著住就完事兒了。
官家:……
行吧。
一家人對著圖紙商量哪兒需要改,幾個小的看不懂也聽不懂,這會兒都圍在暖爐旁邊打鬨。
太子殿下是看孩子的那個。
雖然他爹隻娶了他娘一個,但是他們家的孩子真的和少不沾邊。
“哥,你想住哪兒?()”趙二郎盤著腿坐在地上,眼睛亮晶晶的問道,“太子要住東宮對吧?哥你住東宮我們住哪兒?離的遠嗎?你出門還方便帶我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有一個開始問,其他幾個也都眼巴巴的湊過來,“帶我們嗎?”
趙大郎:歎氣氣.jpg
他為什麼要是老大呢?
他要不是老大的話,這麼多弟弟妹妹就輪不到他來看了。
趙二郎一看他哥這反應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肯定是在幻想他要是老幺日子會有多麼美好,沒準兒蘇小郎上任的時候順帶著還能把他給帶走。
拜托,隻有老大才能當太子,當老幺的話太子就換人了好吧。
趙二郎眼神飄忽,按照老哥的想法,下次蘇小郎再去地方是不是能把不是太子的他給帶上?
好主意,三年後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趙頊聽著他弟的碎碎念,抬手給他一個腦瓜崩。
“不說了不說了,回頭讓你先說還不行嗎?”趙二郎捂著腦袋躲去一邊,心裡幸災樂禍的想:當太子就要有當太子的覺悟,先說也沒用。
太子殿下:……
爹啊,娘啊,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趙二郎撩撥完繼續嘀咕皇宮建好後要住哪兒,老哥不帶他玩沒關係,過兩年他長大了能自己玩,大哥靠不住,到時候底下的弟弟妹妹都得求他這個靠譜的二哥。
趙大郎白了他一眼,隻當什麼都沒聽見。
他對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