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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殊打斷呂惠卿的碎碎念,彆想岔開話題,他們想說的不是募役法的進度,而是插隊過來的《畿縣保甲條製》。

就算是新政推行最激烈的時候也是隔倆月才出一條新法,這事兒本來就不能著急,現在農事方麵分出去一部分人手,募役法又占著大部分人手,這時候不能再冒出個保甲條製來插隊。

一口吃不成胖子,他們現在乾的就是循序漸進的事情,哪兒有一聲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插隊的?

不是人手夠不夠的問題,還得考慮百姓的承受能力和地方官的執行能力。

彆的不說,就說他們自己,誰受得了常年無休的工作?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麼旺盛的精力可以一年到頭連軸轉,且地方官的能力良莠不齊,也得給他們留出適應政策的時間。

身在官場之中更能明白朝廷對文官的優待,高薪養廉隻做到了前麵的“高薪”,後麵的“廉”養出來多少不做評價,反正養出來了大批躺平過日子的官員。

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有人殫精竭慮為國為民,也有人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不求官場顯達隻想得過且過,遇到事情敷衍過去,任上不出大問題就行。

有些官員原本可以敷衍著做官,推行新法卻需要他們時刻盯著民間反饋,一旦敷衍了事就可能出現問題,時間長了心裡肯定有怨氣。

他不是說當官混日子是對的,而是這種情況沒法避免,再和諧的官場也都不可能都是卷王,何況大宋的官場和和諧完全不沾邊。

卷王很顯眼,但是畢竟隻是少數,混子也很顯眼,但是數量比卷王多很多。

官場上更多的還是那些中庸的官員,不卷也不躺,把分內之事做完就萬事大吉,工作的時候認真工作,休沐的時候也會放縱宴飲遊獵。

卷王不在乎工作任務多不多,沒日沒夜的乾就完事兒了,問題是大部分官員都受不了這個工作量。

官員都受不了,百姓起早貪黑乾活養家還要應付朝廷一出接一出的改動,他們能受得了嗎?

保甲針對的是農村戶口,農村的男丁是主要勞動力,按條例來說一年隻需要他們農閒時訓練三個月,剩下九個月依舊可以歸家乾農活,隻需要順便負責一下村裡鄉裡的治安就行。

“順便”倆字說起來簡單,誰家治安是農民順便負責的?

彆說什麼朝廷給保丁發餉,幾十個銅板的月俸打發叫花子呢?

“冷靜,都冷靜,坐下來好好說。”呂惠卿聽的腦殼疼,有話好好說,不要一上來就那麼大火氣,“王相公這麼做有他的道理,新法能水到渠成當然再好不過,現在沒那麼多時間循序漸進,兩法並行並無不妥。”

胡宗愈抬眼,“沒有時間循序漸進?為何沒有時間循序漸進?”

前兩年的新法看上去同樣很著急,但是再怎麼著急也能一條一條的來,如今兩法並行非但有不妥,而且是大大的不妥。

募役法的募說明了改動

之後的役法需要大量用錢,取消民間怨氣橫生的衙前役改為雇傭嫻熟能手來乾原本屬於衙前役的活兒,這部分錢必定是原本需要服役的百姓來出。

新的役法在收稅的範圍上做了改動,不光原本需要服役的百姓需要交這部分錢,那些原本不需要交錢的官戶、形勢戶、寺院、道觀也都要交一筆“助役金”。

鄉村上等戶肯定願意花錢從從衙前役中解脫出來,原本不需要交稅的官戶、形勢戶也得交錢肯定會有不滿,這部分稅能不能收上來還說不準。

其實最開始擬定的條例中連原本不在征兵之列的女戶也得交這個助役錢,但是民間女戶大多過的艱難,有些甚至是寡婦獨自支撐門楣,即便女戶中有部分是高門大戶不缺錢也不好讓民間所有女戶都交這個錢。

這麼一來,分攤到形勢戶、寺院、道觀頭上的助役錢就又多了一部分。

形勢戶包括官戶和吏戶,在州縣衙門當差的公吏以及鄉裡基層政權頭目的部分上戶都是吏戶,吏戶的數量比官戶多的多,且都可以享有減免租稅、差役的特權。

形勢戶,從名字就能看出來都是在地方有勢力的地主土豪,基層管理繞不開他們,募役法讓他們來出助役錢來免除鄉村上等戶的差役他們肯定不會乖乖掏錢。

募役法和之前那些新法不太一樣,這次是直接涉及到了官吏本身的利益,不光需要循序漸進,還得防備官吏反撲。

朝廷又沒有緊迫到轉外敵兵臨城下的地步,怎麼會沒時間循序漸進?

蘇景殊點頭道,“胡大人說的對。”

他都已經準備好募役法會被受到鋪天蓋地的反對的準備,結果募役條例還沒定下來保甲條例先下來了,總不能是怕募役法得罪的人太多要另外拉一波仇恨轉移視線。

募役法要讓地主豪強交稅觸及到全體官吏的利益,保甲法要裁撤禁軍編製觸及到軍隊的利益,這不像是轉移視線,更像是在繼續拉仇恨。

縱觀各個階級,可供他們得罪的已經寥寥無幾,這時候同時把軍隊和官吏全部得罪不得不讚一句渾身都是膽。

他不理解,反正他不敢。

“胡大人說的對,我說的也沒有錯。”呂惠卿歎了口氣,讓倆人把門打開,他們敞開天窗說亮話好好談談,“西北最近不太平你們知道吧?”

蘇景殊皺眉,“是不太平,但是也出不了大問題。”

西夏前幾年被打怕了,狼主被暗殺幼帝繼位,國中太後和太後母族掌權,漢人出身的太後母族和黨項貴族之間矛盾巨大,不是單單討好就能將局麵穩定下來。

雖然後世感覺大宋沒幾個能拿得出手的將領,但是身在宋朝很是要說一句他們能打仗會打仗的武將很多,隻是被文臣打壓的沒法出頭而已。

當今聖上從繼位開始就一直在改動軍製,動作不大不能說他什麼都沒做,比起接受防範武將帶來的戰鬥力減弱的副作用,他寧可承擔風險也要提高軍隊的戰鬥力。

武將鬨事大部分都是皇帝當的不好,皇帝要

是會用人,選出來的武將也不會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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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邊遼國的皇帝耶律洪基無甚鬥誌,大概被大宋的新型火器嚇到了,這幾年駐京城的遼國使節都低調了不少,再不複以前那種“爾等宋人皆是菜雞”的囂張。

遼國隻有使臣見過火器的威力尚且能消停下來,西北那邊是直接用在了戰場上,按理說西夏應該比遼國更緊張,但是並沒有。

西夏內鬥太嚴重,皇族後族黨項貴族之間殺的頭顱亂飛,殺紅了眼之後完全想不起來曾經吃過的虧。

上頭的貴族記吃不記打,真正要去打仗的將士卻記得,畢竟命隻有一條,權貴不用去戰場,他們卻得在戰場上拚殺。

近來西夏那邊時不時出兵試探,大宋這邊巴不得他們出兵,整個西北都跟餓了好幾天的猛虎一樣盯著那邊。

軍功就那麼點兒,彆人搶先的話他們就隻能繼續眼饞。

西軍將領全都在摩拳擦掌等著大乾一場,種家、折家這些將領世家還有姚兕、楊文廣、林廣等人都戰功卓越,狄大元帥火急火燎回西北不單單是因為文相公回朝,更多的還是為了軍功。

他們官家英明神武,有生之年甚至可以奢想一下滅夏之功,沒有哪個武將對滅國的功勞不心動。

西北是不太平,但是該緊張的是西夏而不是他們大宋。

蘇景殊對邊境的情況也不是一無所知,他的好友同年遍布大宋各地,不光知道西北的情況,連西南的情況也也瞞不過他。

消息傳播的速度是慢了點兒,但絕對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彆拿西北動蕩嚇唬他,他也不是被嚇大的。

呂惠卿沒有反駁,隻是接著剛才的話說,“西北動蕩,如今西軍各路兵馬都在練兵,要練兵就要找朝廷要錢,朝廷軍費開支龐大,如今更是和無底洞一般,西軍北軍皆不可掉以輕心,隻能裁撤中央禁軍來節省開支。”

最初的青苗法每年能給朝廷帶來不菲的利潤,但是朝臣罵這個利潤是在壓榨百姓,從推行情況來看的確這個利息的確對需要錢的百姓造成很大負擔,所以後麵又增了許多減免利息的條件。

錢財屯起來沒有任何用處,真正的理財之臣得能讓錢生錢,可惜他們還要顧及百姓的生存,隻能放棄錢生錢的打算。

畢竟青苗錢的最終目的是打擊民間的借貸,隻要民間少冒出來點因為借貸被逼的家破人亡不得不鋌而走險落草為寇的百姓,朝廷就是不掙錢也賺了。

青苗錢要借給百姓不能動,興修水利需要錢三司得批,各地大大小小的水旱災禍要出錢賑濟,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

幸好現在不用再給遼國交歲幣,雖然朝廷交得起,但是能省一點是一點。

花錢的地方越來越多,國庫的進項卻沒有明顯變多,之前抄家抄來的銀錢已經見

() 底,再這麼大手大腳下去國庫怕是連官員的俸祿都發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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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兵花的錢太多,而養出來的兵卻不怎麼讓人滿意,官家又明顯有收回漢唐故地的想法,所以前線的西軍北軍不能動。”呂惠卿點點桌子,“西軍北軍不能動,能動的隻剩下禁軍和廂軍。”

中央禁軍數量龐大,即便地方時常有動亂發生也依舊有很多官兵自入伍之後就沒打過仗,且中央禁軍也分三六九等,除了上等的戰鬥力可以,中等下等的禁軍隻能說穿上盔甲能唬人。

禁軍尚且如此,廂軍就更不用說了,沒指望他們能有戰鬥力,能把差役做好就不錯了。

更要命的是,民間時常有百姓落草為寇以及有心人借白蓮社、摩尼教等亂七八糟的教派起兵造反,軍中士兵也經常被有心人挑動發生兵變。

反正都是難以管教,不如將那些兵遣回民間以保甲法來管束。

胡宗愈抱著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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