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路雨掏槍的一刹那,周宇一個挺身就從床上竄了起來,由於行動太過迅猛,拉扯到他本來已經受傷的腿部肌肉,疼得他齜牙咧嘴地叫了一聲。

路雨的注意力從奇良身上被吸引到了床上的這個半癱上。

周宇:“!”

他捂住嘴,人又開始往被子裡麵縮,力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垃圾島上有很多十來歲就開始在道上混的小孩,雖然這裡沒有未成年保護法讓他們不受約束地胡作非為,但這些未來黑邦分子的預備役們從小就表現出了比大多數成年人都難以企及的冷血和殘酷。

就好像很多小孩如果沒有經受過生命的教育,他們就不知道生命是什麼。很多兒童喜歡踩蟲捉蟻,他們將這些渺小的生物一個個碾死在自己手中,隻是為了獲得一點探索的樂趣。

在他們探索世界的過程之中,如果沒有人為的修正,他們的惡根就會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斷生機勃勃。

在垃圾島,沒人敢小覷手裡拿槍的小孩。

成年人需要計算的得失太多,而小孩的純粹可以使他們成為一把聽話的槍,聽久了殺人的話,他也漸漸學會了自作主張。

不知道這個小孩是哪個黑邦的優秀學員。

路雨的目光收了回來。

他的槍沒有改變過方向。

奇良舉起雙手。

路雨:“問你話呢,我姐姐呢?”她的聲音非常的冰冷,超出這個年紀的成熟。但她的臉色繃得很緊。她似乎也有一點緊張。

不知道是在緊張舉槍的行為,還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奇良冷汗直流。

路雨:“不說打死你。”

奇良:“……”

***

路雨出門的時間是晚上11:20。

下班時間是11點,正常情況下,魏易應該已經到家。

但今天的情況很不正常。

先是一個男人鬼鬼祟祟找上門,緊接著魏易在上班時間帶著他回家,她和若拉都被趕出了房間。

好像他們才是這個房子的不速之客。

到晚上的時候,魏易跟著這個男人一起出了門。

她和若拉在屋子裡麵照常吃飯——晚上那一頓飯,他們通常自己解決。現在有錢了,他們不再害怕擅自打開食物的包裝,不需要等到魏易回來獲得她的開飯首肯。

雖然她從來沒有提過要等她的首肯。

但是她就是這樣聽話和乖巧。

她力圖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

有人上門,她就把壞人趕跑。

今天的情況有一點古怪,但魏易的臉上沒有什麼緊張和驚慌,看起來她遊刃有餘。於是她鬆掉一口氣,跟若拉一起在客廳看DVD。

電子產品的傾倒時間是星期五,這是最不腥風血雨的爭搶分類。

沒有人會為了一部電影或者電視劇大打出手,他們甚至能夠和

諧地互相詢問DVD的適用型號。

這周該去淘點新的DVD了。

不過現在連複古的東西都很少了。

DVD也越來越少。

他們在外麵的世界連垃圾都不配了。

DVD看膩了,她開始打掃客廳,連同餐廳一起——這窄小的屋子隻能使它們貫通。今天吃了麵包,不知道會不會有麵包屑掉下來。那東西很招螞蟻和老鼠。

打掃的時候,她發現連接客廳的門口鞋櫃裡那一把手|槍不見了。

他們一共有兩把手|槍。魏易認為槍交給他們兩個人保管非常危險,於是不讓他們帶進房間。這把槍放在門口的位置。

那是一把好槍。

她回到客廳繼續看DVD。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電視裡的人物開始變形,有一種醜陋的古怪。

她又起來,接著打掃房間。

若拉這次也跟著她一起。

這是他們的家。

他們要好好維護自己的家。

所以要打掃得特彆特彆的乾淨。她接連踩死在牆腳潛行的螞蟻,把它們的屍體掃進垃圾桶裡,再用沾濕的帕子處理掉黏在地板的近乎看不見的黑點。

她生出了一種惶恐。

也許魏易就這樣走了,並且永遠不會回來。

小孩大概就是這樣,麵對大人的憤怒、變臉、無奈、焦慮,總是會包攬到自己身上,因為他們有一種世界圍繞著自己轉的傲慢,以及由此生出來的卑微。

也許是她哪裡做得不好。

她這樣想。

於是她更加賣力地打掃,她開始回顧自己今天的表現,也許是她吃飯的時候太過無遮無擋,她嫌棄自己吃得太多,也許是食物的碎渣掉在了地上,也許是她發現這幾l天的清潔沒有從前那樣好。

任何可疑的點都被她揪了出來,把那麵大鍋炒得又紅又燙,然後蓋到自己的頭上,她於是沒有睡覺,等到了十一點,又二十分鐘。

魏易沒有回來。

她跑到魏易的房間,從她的櫃子裡掏出另一把槍,這把槍要小一點,能裝填的子彈更少。

出門的時候,她總是會帶上槍。魏易默許。因為垃圾島沒有愛護小孩的傳統。

她來到了醫院,由於之前生病的緣故,醫院的一些醫生護士已經臉熟了她,他們都知道她是魏易的妹妹,於是她暢通無阻地上樓,輕而易舉地從護士嘴裡套出了話。

魏易今天放假,但今天有一個出手闊綽的病人點名找他,那個病人手上擦傷,並不嚴重,處理好傷口就走了,跟魏易一起。但奇怪的是,他晚上又出現在了醫院,在VVIP病房,守著另一個槍傷住院的男人。

明妮摸了摸她的頭,順便還給了她一顆糖吃:“剛剛我去查了房,他應該還在那裡。”

“謝謝姐姐。”

明妮又問她:“他是你姐姐的朋友?”

“是呀!我跟他很熟的!”她微笑。

***

很難有人能在槍口下保持冷靜,奇良很快交代了今晚發生的事情,隱去了那些複雜的他認為這個小孩不可能聽懂的有關周宇、越獄的事情。

他的說法是他們出去玩,遇見了一夥人偷襲。

魏易留了下來,他們回來了。

周宇在床上又探出了頭,他的好奇心被這個小孩拉起。

他豎著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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