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良:“什麼樣?”
周宇沒有講話,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講話。奇良看向章馳,章馳搖了搖頭——如果周宇不想說,沒有人能夠從他嘴裡撬出什麼。
他可以用很多自己創造的充滿邏輯的答案來搪塞心中真正的猜想。
尤修跑出了門,他在這一帶住了有一些時間,村裡有人對他眼熟——他們這群偷渡客不僅在這裡住得光明正大,而且還有一定的人際關係網。過了大概一個小時,他從外麵跑了回來,帶回來了兩個消息。
第一條消息是他找上門的村民家裡都已經斷網。
第二條消息是他路過村頭唯一的一家小超市,發現裡麵貨架上麵的商品很多都已經銷空。
他們正處於戰爭之中,物流運輸不便,售空的商品補貨周期會非常長。
“我問過老板了,他說給廠商打過電話,但是他們人手不足,有人不來上班了。他們要先給中心城區的超市送,說是那邊需要的人更多,所以到現在還沒有補過貨,”尤修伸手比劃一通,“他一直在賣的都是存貨,戰爭剛開始的時候,存貨就已經賣得差不多了。”
“鹽和米,都早就沒有了。”
“剩下的我去看了,都是一些生活用品,毛巾,拖鞋,收納架……”尤修攤了攤手,“隻要是吃的,就連包水果乾,都沒有留下的。”
眾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臉色都很沉重。
奇良:“真的沒有吃的了嗎?”
尤修:“……真的沒有了。”
頓了頓,他又說:“就算有,咱們有錢買嗎?”
答案是否定的。
尤修的終端已經被移民局的人收繳,他的錢都存在之前那個正兒八經的終端裡麵,房間裡就幾個硬幣能用。至於他們幾個,彆說終端被收走,就算是沒有收走,也不可能用島幣支付任何商品。
奇良:“那我們吃什麼?”
尤修在卡斯找的工作是餐館的服務生,餐館包午餐和晚餐,每個月工資不算很多——這種專門找偷渡客當服務生的老板本身也不可能是什麼大方的人。他們和偷渡客各取所需——他們不需要支付社會保險,偷渡客也不需要登記在冊。
其他住在一起的偷渡客也差不多狀況。他們找的都是包飯,但是工資不高的行業——如果工資很高,那麼基本上都是黑產。
這棟房子的生活氣息並不是很重,他們五個偷渡客會聊天,互相交流信息,但從來都不是朋友。很多情況下,他們甚至互相防備。
房子裡麵沒有太多的積糧,不像村子裡的其他人家,日積月累,即使戰爭來臨,物流受阻,也不會一下子麵臨饑荒。
在從監獄逃出來的幾天時間當中,他們吃的就是一些泡麵,冰箱裡剩下的一點根莖蔬菜,除此之外,彆無他物。
奇良說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味精的味道。
現在他們連吃味精都變成了一種奢侈——這個家裡唯一能夠算作屯糧的一箱廉
價方便麵都已經隻剩下六包了。
尤修:“房子後麵的院子還種了點菜。”
眾人繞到後院去看菜。
所有人都沉默了。
非常小的一塊菜地(),大概是原主人留下的?(),菜主打一個良莠不齊聽天由命,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反正又小又矮,上麵還有純天然驗證的碩大蟲眼。
一共六顆菜,它們飽受風吹雨打,蟲咬沙蝕,菜葉上一層厚厚的灰,還有兩顆不知道被誰踩過一腳,根莖跟菜葉都已經攔腰折斷了。
章馳:“再去廚房搜搜吧。”
尤修一開始說過,廚房裡沒有食物。他們這群偷渡客連火都不開——煮泡麵除外。但很難說,這棟年歲已久的老房子會不會有前任主人留下的一些寶藏。
眾人開始分頭在廚房搜查起來,廚房稍有一些大,有頂櫃和底櫃,好幾個灶,通電的和燒火的天然灶兩種——卡斯國的國民非常傳統,一種極為固執的傳統,他們就像是科技化潮流中冥頑不靈的逆行者,除了不肯修建空軌之外,他們甚至拒絕了官方很多提高生活便利度的提案。
他們就是要複雜,麻煩,原始。
因為使用原始灶引起的火災每年都不下好幾起。
這家的原始灶沒有什麼使用痕跡。倒是通電爐子有很多焦黑的陳年印記。
也許原始灶隻是他們需要的一種儀式感。
用不用無所謂,擺在那裡,就是一塊勳章——證明他們曾經打敗了什麼。
路雨的身子矮,負責搜索下麵的櫃子,陸英是所有人中最高的,卡斯國的國民平均身高不低,廚房的頂櫃做得很高,隻有他能夠毫不費力地夠到。
章馳和奇良負責搜廚房裡麵一眼就能夠見到的所有物品,至於周宇——他還在客廳憂鬱著呢。
房子裡麵米麵油都很少,見底的少,廚房有一口半人高的米缸,伸手進去一摸,能在底下摸出一層薄薄的米粒,但就連那種殘渣也不能入口。
米已經有一半變紅了。
放了不止得有一年。
吃這種米不僅能填飽肚子,還會升天得非常輕鬆。
至少比餓死更快。
油還剩半桶,過期時間在五年前。
最可喜可賀的是一個魚肉罐頭,十年前的產品。早就過了生產日期,但在整個廚房搜出來的“毒物”之中,它是獨樹一幟的完美。它沒有被啟封過,也許打開之後,會成為一個殘留的驚喜。
畢竟罐頭食品的保質期總是很長。
其餘的物品,很多都被耗子啃過,腐爛變質,他們直接當作垃圾丟到了院子外麵的大垃圾桶裡。路雨抓著一隻耗子,說他們可以吃這個,這個好吃。
所有人又沉默了。
“很香的。”路雨說,“我沒有騙你們。”
大家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騙人。
畢竟他們所有人都沒有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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