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7:00。

地下城的主乾道比較中正,如果人少的話,走起來會非常的快。

問題是現在人很多,入口樓梯下去是一條橫著的餐飲街,除了通行主乾道的行人之外,還有左右來回走動的食客,障礙太多,無法跑動,章馳隻能儘量加快腳步,見縫插針地超過一個又一個的行人。

三百萬不是小數目,但錢不是最重要的。

南區跟北區不一樣,那裡的警察很多,犯罪成本更高——被抓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真正約束犯罪的不是能力,任何一個大人都有能力將一個剛出世的嬰兒殺死,但一萬個人裡可能找不出一個人做這種事。

會被抓。

被判刑。

白鴉很在意自己的安全。

南區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很危險。

至生科技也不是泛泛之輩。

惹怒白銀共和國最大的資本之一,以及南區的司法,承受的風險無法想象。就算他有能力破解至生科技大樓的驗證係統,他也可能會拒絕這單業務。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圖,章馳拐進了左側的岔路,如果沒有意外,這條路將通向他們剛才吃飯的小飯館,更上麵一點的山頂。

走了沒兩步,眼前出現一條漫長的樓梯,樓梯外麵一點有一部電梯,門口排了好幾個人,電梯比走路快很多,但乘客的上下會耽誤很多時間。

更何況,現在電梯還沒有來。

趕時間,章馳衝上樓梯。

跑了1分鐘,終於來到地麵。出來是一個山頂的平台,從這裡可以俯瞰半座城市,剛才小飯館的招牌就掛在半山腰的位置,各種步道交錯其中,人來來去去,章馳站著伸縮視線,沒兩分鐘,捕捉到了一件黃色的夾克衫。

夾克衫的主人帶著一頂黑色鴨舌帽,兩手插進兜裡,勾著頭正往步道上的天橋穿過。

森川。

章馳掏出終端,打開相機,等到相機裡跳進森川的身影和背景裡前後左右所有的岔路時,她猶豫片刻,關掉了相機。

森川走得不算快,這裡的路都是上坡路,道路狹窄,沒有其他的交通工具,天橋橫過去是另一個主乾道。

他也許是要往那走。

***

彩芳街139號。

北區一共分為兩個城區,上半城和下半城,相較南區而言,北區的所有建築都算不上“年輕”,但即便是在北區,上半城的建築也老得過於突出了。

這是一棟老式民居,一共兩層,牆皮大麵積脫落,黑一塊烏一塊,牆縫裡積滿黑色的灰塵,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找人清理過外觀,不過對比這一條街所有的民居,它竟然也算出奇的嶄新——有的樓連頂都被掀翻了,現在還在住人。

民居一樓主臥方向有一個蓋住一樓屋簷頂端的“L”狀陽台,陽台吊頂處橫著一根金屬長杆,掛著三排花布床單。

第一張床單是玫瑰花型,極深的紅色,鋪滿整塊布料

,一寸空白都沒留下。

第一張床單是黃菊花,小朵小朵的。

第三張床單是藍白粗線條紋,布料輕盈,在晚風中懸著那根細長的金屬杆來回飄蕩,滑動來去,就不往下掉。

森川站在門口回憶。

回憶完畢。

三朵花才是外出。

現在人還在家。

森川敲響門。

白鴉是一個非常小心……眼的人。

敲門的聲音大了,他會生氣。

森川減輕了敲門的力度。

幾分鐘後,門打開了,一個黑眼圈極重,接近三十歲年紀,胡子拉碴的男人站在門口一邊刷牙一邊往外噴混著牙膏的唾沫星子——

“這麼早敲什麼敲?!”

森川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晚上7點半。

這家夥才起呢。

白鴉後知後覺地看了一眼天色:“咦,今天是陰天啊?”

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哦,路燈亮了。這麼晚了,你來找我乾嘛?”

森川壓低聲音:“裡麵說。”

白鴉環顧四周,所謂大隱隱於市,這條老街住的人不少,路不好走,到處都是樓梯和上下坡,平常要不是住在這附近,沒有幾個人從這裡繞路。

現在路邊都是熟麵孔。

一個老頭,兩個老太太,兩個小孩,一個不學無術的混混。

沒有尾巴。

吐掉牙膏泡泡,白鴉拉開門,容森川往裡邊走。

森川不會無緣無故上門。

有什麼重要的事逼迫他親自登門——這是個一賺到錢就會世界各地旅遊的懶鬼。

他才不會沒事爬山。

***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不行,所以不行。”

“……”

森川哽住片刻,怒道:“你知道你已經壞了我多少次好事了嗎。”

白鴉用兩個大大的熊貓眼冷冷地望了森川一眼。

森川霎時間明白了。

這家夥毫無愧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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