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馳給白鴉打了個電話。
電話通了,嘟嘟嘟——戛然而止。
章馳重新撥打了電話。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章馳第二次撥打了電話。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章馳掛斷終端。
一隻手撫上額頭——今天到此為止所有的疲勞終於在此刻嶄露頭角。
白鴉是個黑客,不用說,他有一萬種方法將自己的終端注銷,隻要他想,沒有人能夠通過定位的方式找到他。唯一值得慶幸的,車上沒有她的身份卡,在下車之前,她把槍拿了下來。
跑車沒了不是大麻煩,沒有身份卡在南區才是大麻煩。
今晚很可能會遇到很多抽查身份的警察。
南區的樓高得不像話,這裡的商業街地麵平整,沒有像北區一樣高低起伏的落差,她站著的位置視野並不開闊,樓高又矮,再遠的地方就看不清了,全被樓給擋住,突然間,視野中的大樓齊齊晃了一下。
章馳兩眼一黑,踉蹌好幾步才撐著牆壁站穩,她搖著頭睜開眼,發現右手掌心纏著繃帶的中心部位開始往外滲血,厚厚的紗布有生命力似的開始抖動——
那不是紗布的問題,是藏在紗布底下的種子。
章馳狠掐了一把掌心,一股劇痛從腳底板鑽到天靈蓋,但眩暈感如潮水般退卻,原本跳躍得凶猛的種子安靜不少,她撐住牆壁站起來,眼前被晃動得扭曲變形的大樓又筆直了回來。
種子的異動讓章馳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就在剛才,她並沒有從這個死掉的殺手身上感受到能量的波動。
章馳走到葉啟的身邊,蹲下身將他兩隻手的袖子都繳了上去,意料之中的,沒有任何的印記。
在她身體裡的紫背英菘會因為人類的死亡而興奮,現在的能量波動消失,有兩種可能。
第一,紫背英菘已經被完全喚醒了。
第二,紫背英菘已經完全沉睡了。
章馳傾向於第一種可能。
在卡斯的時候,它被成千上萬人的死亡“催熟”——它已經從這些人的死亡中饜足。
在那一場意識的鬥爭之中,完全被喚醒的它沒有爭搶過她的意識,最終蜷縮在了她的掌心,但現在……
章馳皺眉。
紫背英菘並沒有完全的沉睡,它一直在監控著她的身體,等待著她受傷,虛弱的時間,重新奪回身體的控製權。
她的流血是一個信號,而這個流血的口子又剛好在它植根的手掌附近,它感受到了她的虛弱……
她受傷的身體不可能再快速複原,在這段虛弱期,她很可能要麵臨持續的鬥爭,勝利,那麼一切都按照之前的均衡,失敗——
她死。
讓出意識。
——她跟一個時時刻刻想要殺掉她的“人”生存在一起,這個“人”能夠洞悉她身體的每一次異動
,作為寄生者,它不會主動離開,它會永遠地嘗試鬥爭。()
直到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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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處理掉的炸彈,跑掉的白鴉,已經被驚擾的至生科技——
章馳突然有點想笑。
她看向自己掌心已經被鮮血浸濕的紗布。
順利果然是一種錯覺。
她就是被挑上了跟死神對陣的角鬥場,剛剛隻是中場休息,遊戲沒有結束,不死不休。
怎麼會有這樣的倒黴蛋。
章馳朝天空呼了一口氣,南區的樓太高,反而襯托得天更加高——那麼高的樓都碰不到漆黑的天,這棟樓隻剩下她一個人,天空是搖搖擺擺朝中心區域方向奔去的救火無人機,它們從高空掠過,沒有注意到她。
槍聲也許驚動到了這棟商住一體的舊樓,但沒有人出來查看情況。大部分的燈都已經關掉了。
她感覺自己成了一個非常渺小的點,像在卡斯的那一晚,跟周宇一起在邊境線守夜烤火,麵對著遼闊的群山,感受到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無足輕重。
腳下是剛剛才死在她手中的人。
曾經有很多人跟她作對,他們都輸掉了。曾經,她也遇到過很多同伴,奇良,周宇,路雨,喬希,言英成……他們產生了交集,像兩條有斜率的線,來勢洶洶地經過某一個交點,轟轟烈烈的撞在一起,又不留遺蹤地奔向各自的終點。
上輩子遠得好像是一場夢。
垃圾島也遠得像是一場夢。
那些張牙舞爪的威脅,那些槍聲和風聲的鼓點,那些交鋒的如履薄冰,喧囂褪去,是一樣安靜的夜,這裡的夜沒有星星,這裡的夜就隻剩下她一個人。
他們死在了她手裡。
她又會死在誰手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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