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線電話播出去,醫生很快從樓上下來,常規的急救操作之後,紀湛被送往了公寓樓,

——他個人不接受去醫院這個選項。

醫院人多口雜,他受傷的消息很難保證不被傳出去,流言總是這樣,傳播最廣的並不是最接近真相的,但一定是最狗血,以及對被議論者名譽損傷最大的。

再則,在現在這個狀況下,貿然去醫院這種人人能進的公共場所,很難保證不遇到像上次奇良遭遇的暗殺事件——

海恩科技完全可以再策劃一次更完美的謀殺。

公寓樓的25層有專門的手術室和病房,在車往回開的路上,司機通知了醫療團隊,抵達公寓,立刻進行手術。

公寓樓經過特彆改造,接近三百平的房間全部打通,最外麵是一堵銀灰色的隔離牆,進入之前需要進行身份識彆,章馳就在牆外的座椅上等待。

又或者稱,保護。

手術結果很成功。

紀晟是個殺人的新手,沒有捅到真正的要害。

紀湛打了特效藥——作為一個名下擁有白銀共和國最頂級的生物科技公司的老板,他完全不缺藥物和設備。

不過人類科技的發展依然還沒有抵達跟自然規律作對抗的地步。

特效的東西總是會有一點副作用。

他的身體對痛覺的感知減輕,隻是腦袋會變得沒那麼清醒。

處於保護的需要,手術結束,章馳和拉尼正式入住他的病房。他們輪流負責安保,晚上是拉尼的工作時間,白天是章馳的工作時間。

下午13點的時候,紀湛醒了。

章馳倒了一杯熱水,遞到他的床前——他的嘴皮已經乾得沒法看了。

紀湛接過杯子,一種有點像樹懶的姿態,慢悠悠的,神情是堅定的麻木。他喝了一口水,將杯子放在了床頭,抬起頭,他說:“紀晟呢?”

他的腦子雖然運轉緩慢,但記憶似乎依然□□。沒有像有些宿醉的酒鬼,總是記不清楚前一天晚上的事情。

章馳:“出國了。私人旅飛器,到鄰國的醫院。”

私人旅飛器是速度跟大型飛機不相上下,出國不會花很多時間,及時,並且,能夠封鎖消息。

紀湛緩緩點了一下頭,說:“謝謝。”

章馳:“嗯。”

紀湛:“你救了我的命。”

章馳:“我是保鏢。”

紀湛張了張了口,像是要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他緩緩閉上眼,眼皮很沉重,很久,才又重新睜開,身體往外挪動,要去拿擺放在床邊的水杯。

牽扯到傷口,他依然不可避免地皺了皺眉頭,手上的力一鬆,杯子即將從桌上被拂下去。

章馳衝過去接住了杯子。

順便,接住了他往床外倒的身體。

紀湛:“謝謝。”

章馳鬆開手。

紀湛:“可以問一下,你為什

麼沒有答應那十個億嗎?”

房間安靜片刻。

章馳:“你不喝水嗎?”

紀湛垂下眼睛(),抬起頭:“謝謝?[()]?『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麻煩遞給我一下。”

他喝了大半杯的水,放下來,身體好像是好一些,皺著的眉心舒開。章馳接過水杯,放好在桌上,頭頂響起一個聲音。

“謝謝你站在我這邊。”

他說了太多的謝謝,可能是人生病的時候,總是會意識到自己的弱小,意識到生命本身就是一場恩典,於是很難不對任何一點的示好都當做恩賜。

但是,一個慣於演戲的人,無法讓人分辨出來他戴上的是真麵假麵。

章馳:“你是我的老板。”

紀湛:“你好像很避諱談到工作之外的狀況。”

章馳將杯子拿走,裡麵的水已經不多了,她重新走到茶水區接水。

按下直飲機上標記50度的熱水,“咕嚕咕嚕”——

水流緩緩傾瀉,蓋過了房間內兩個人的呼吸聲。

“還是說,你已經光明正大到,連感恩都不想要接受,以免讓他人對你多哪怕一點虧欠。”

水接好了,剛好就在五分之四的位置,走動快一點,也不會晃下來。

不過她走得不快,很穩定,看不出來因為這句話產生任何額外的情緒,即便有,也沒有影響到她的工作。

專注,一絲不苟。

章馳將水杯放在床頭,輕輕一聲玻璃敲擊桌麵的響,好像一個揚聲器的播放鍵,按下,她終於開始講話。

“如果覺得感謝的話,就試著多給我一點信任吧。”

紀湛微微蹙了眉頭。

很顯然,這件事最根本的問題是,如果她陪同他進入彆墅,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會發生。

章馳:“你不是說,我是你唯一願意施以信任的人嗎?”

紀湛看向章馳的眼睛:“如果你是在撒謊的話,我想我已經被你騙過去了。”

章馳:“我騙得了你什麼?”

紀湛:“我能感覺到你的冷酷。”

“卻偏偏說這麼溫柔的話。”

麻醉劑有時候會讓人產生跟醉酒相似的效果。

甚至更加過分。

他感覺到自己的鬆動,並且無法控製地持續下陷。

“你想知道我什麼秘密?”

***

在紀湛養傷期間,章馳出去見了一趟藍夜。

藍夜拿來了一疊文件,上麵有灰網上有關紀湛這個人所有能夠互相旁證的資料——不能夠保證正確,但至少保證,一些事並不是完全的捕風捉影。

上麵依然沒有端腦相關的信息。

沒有提到紀湛做過的手術,也沒有成功或者失敗的記錄,更多的,是紀湛家族的淵源,跟誰有間隙,跟誰親密捆綁——這也很正常,陰謀論和八卦總是繞不開金錢和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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