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渡見流的出現,是太宰治至今以來的人生裡最大的一個意外。
極端的奉獻主義者。
將一切建立於自身之上,需要救贖的人永遠排在第一位,哪怕是陌生人也會毫不猶豫地向對方伸出援手,獻出自己的所有。
完全是不可理喻的觀念。
這樣的人一生可能都不會遇到第二個。
太宰治對神渡見流其實是非常好奇的,他也想過接近對方,就像結識織田作和安吾那樣.......
但是太宰治放棄了。
因為他被當成了需要伸出手幫助的人之一。
不用太宰治去接近,那個少年自己就會毫無底線地主動纏到他的身邊。
從遇見神渡見流的那一刻起,太宰治死水一樣毫無波瀾的生活裡出現了不少變化。
想要自殺的時候,對方會像粘在身上的影子一樣出現,把他從死亡的邊界裡強硬又不容拒絕地拉回來。
一個人躺在漆黑孤寂的床鋪上、為著明天是否要離開這個世界深思的時候,對方會像他肚子裡的蛔蟲一樣來刷存在感,語氣平靜地發些問候的消息。
就連從來沒人踏訪過的住處,也出現了神渡見流的痕跡。
集裝箱的櫃子裡多了一袋小麥粉,桌子上多了一份蘑菇山巧克力,還有那組放在門口的燈泡裝置。
太宰治每個寧靜的夜晚都會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盯著它。
明明擁有可以照明的工具,他卻從來都不去觸碰,也不敢點亮對方留下的那束光芒。
太宰治隻是靜靜凝視著,什麼話都不說。
起初,被淺淺吸引從而產生的好奇早就被其他的一些情緒代替了。
他孤獨的內心猶如一個巨大的黑洞,需要人全心全意地去對待,去填滿,對方必須給予自己最大的安心感,付出比他自己還要多的情感和精力.........
隻有這樣,太宰治才敢坦露出那顆被堅硬冰層包.裹住的脆弱真心。
然而,當真的冒出來這麼一個人時,他的第一個想法不是欣喜——
反而想要退縮。
對方真的能給予自己安全感嗎?
他真的能信任這個少年毫無保留的善意,認為他能接受自己的所有懷疑、試探,包容他的一切行為嗎?
也許對方總有一天會厭棄自己,畢竟他本來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爛人。
之前在Lupin和織田作之助兩個人喝酒,對方曾在聊到神渡見流時對太宰治說過:“太宰,感覺神渡其實和你很像。”
“你可以試著和他好好相處。”
“不要總去推開對方。”
“..........”
太宰治當時很沉默。
像嗎。
確實是這樣,他對這個無聊的世界沒有任何歸屬感。
無論是港口,還是其他什麼組織,甚至是這個城市、
國家......太宰治在哪裡都能很好的活下去,組織對他來說隻是一個生存的工具。
神渡見流恐怕也是這樣的。
那個少年看似關心著整個世界,其實真正在意的隻有那些需要被救贖的絕望之徒。
固執、我行我素、時刻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一旦沒有了這根拉扯住對方的弦,他將成為這個世上最冷漠的人,比太宰治還要不在意生死,沒有東西可以留得住對方。
“啊.........”
太宰治在這一刻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原來如此。”
所以,這才是他感到不安的源頭嗎。
太宰治知道神渡見流是“聖人”,廣泛式救援,意味著所有被救贖者都是平等的、不分前後順序。
就算不是自己,對方也會對處於自己這種處境的人伸出援手。
他不是唯一的,也不是那個特彆的存在。
同時,當一個被救贖者得到了對方給予的救贖,從而走向光明的另一邊.......那麼已經不再絕望的人還會分到那個少年的關注嗎?
不好說。
太宰治承認,神渡見流對自己來說是特彆的存在。
他是唯一敢死皮賴臉地越過自己那條極為隱私且不想讓人踏足的界線,對他伸出手的人。
太宰治也曾想過不少辦法刺傷對方,惡語相向、以死試探、主動繞路遠離,時刻都在想辦法拒絕那個少年。
最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根本推不開。
但是讓自己放棄心中遲疑的去接納對方.......他也做不到。
因為在這樣看似全心全意的關心攻擊下,太宰治的動容隻能停留在表麵,內心深處更多的是掩藏在硬殼之下濃濃的不安。
他決定再做一次試探。
如果神渡見流能夠解除他無端的猜測和懷疑,給予自己最大的安心感和肯定.......
那麼太宰治願意接納對方的所有善意,這一次,將會是自己最後一次推開對方。
所謂的試探非常簡單。
佐佐木死亡的那天晚上,太宰治調查了所有相關的資料,立即察覺到那個叫江口茂的人是臥底。
被對方引薦加入PortMafia的神渡見流,恐怕也是異能特務科的臥底之一。
就算不是,至少清楚那個叫江口茂的二重臥底是什麼身份。
佐佐木拓郎的死亡實在太蹊蹺了。
他還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江口茂的資料上顯示有一個兒子,妻子不明。
通過一係列的後續偵查,太宰治可以確定對方的兒子也潛入了PortMafia,也許是為父報仇,也許是做些其他的事情。
經常待在神渡見流身邊的那個小島春樹嫌疑最大。
對方不僅和神渡關係不錯,剛培訓完就順利加入佐佐木乾部
的部門,認識引薦人方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