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落在他鼻尖又因為鼻息而揚起的輕盈黑燼,是黑色的細小碎片,邊緣有著暗火似的灰白色,和他黑焰的招式像極了。
在黑燼的風暴中,周圍地麵上迅速凹陷出數個黑色深井一般的圓洞,不斷噴湧出大量粘稠液體與更多黑燼。
他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這裡的地平線與天空,都說明秘境很有可能就在人間與魔域之間。
這世界像是一本書,人間若是封皮,魔域便是封底。
曾經這本書是被打開且倒扣在桌麵上。封皮和封底都在一個麵上,隻不過要跨越天塹一般的書脊,才能到達另一個世界。
但後來,或許是夷海之災或許是更早,真神上仙將這本書合攏了。
人間在上,魔域在下,他們之間,隔著厚厚的書頁。
過往的書脊,變成了一道世界邊緣的貫通兩個世界的鴻溝,就是曾經陸熾邑呆的虺青澗。
也就是說,如果有個土係靈根的修仙者,在最深的穀底不斷往地底鑽去,他們就可以打開進入魔域的入口。
修仙者更願意居住在群山或空閣之中,也是因為地勢低窪的穀澗,距離另一麵的魔域更近,偶爾會有汙濁魔氣泄露出來。
而除了虺青澗,修仙界確實在某些地區,有個彆通往魔域的縫隙和入口。一部分宗門被認為是魔道,就是因為他們通過這些入口進入魔域,在魔域行走存活,並通過某些方法獲得了那邊的法器魔物。
確實上,有些能夠出入兩界的魔修也提到過,魔域其實更像是人間的鏡像……
江連星一開始就猜測,這個秘境可能在地麵深處,就在封皮與封底之間,甚至太過靠近封底的魔域了。
現在就是答案,這個秘境現在打開了數個通向魔域的入口。
這種入口在修仙界被叫做暗淵,在江連星年少時候,暗淵還非常少見,但到他“功成名就”的後幾年,暗淵幾乎都快把兩界漏成篩子了——
但絕大多數暗淵都不會噴湧出如此多的黏液和黑燼,這裡很可能是連通到了魔域中的某些地方……如此洶湧的魔氣,要作勢吞噬整個秘境,這到底是地質變化的結果,還是因為有人在故意為之?
江連星顧不得那些,他立刻就要撞入一片野蜂狂舞般的黑燼之中,腳下已然踏入蔓延的冥油黏液,淒聲高呼羨澤的名字。
江連星依稀看到遠處,一道光線逼近,竟是那位要離開的趙師弟,他察覺到身後的異狀返程了,麵色驚懼的看著不斷蔓延的黑色,剛開口大聲呼喊師兄師姐,忽然那片黑燼像是有生命一般,將他直接卷了進去。
江連星心中一沉,也打算往前走進去,感覺身後有巨大的拉力將他扯過去。他跌坐在地,仰頭就瞧見了麵色慘白的曲秀嵐,還有另一位手持鞭索的師姐。
曲秀嵐瞳孔震動,臉頰蒼白顫抖:“你還敢往裡走,如此強大的魔氣你根本無法抵擋!”
江連星甩開她的手,他冷汗從鬢角滴落,語氣
快速而沉靜:“這裡是產生了新的暗淵(),並噴湧出了黑燼和冥油。羨澤還在裡麵。還有四位千鴻宮弟子。大師姐⑴[()]⑴『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回去帶所有人集|合後撤,然後快速通知宗主,請求他們相助。”
“什麼?!”曲秀嵐愣住
江連星撐起身子:“這個速度,很快就會侵吞其他的區域,試煉可以停了。你們都彆想著進去救人,以你們的修為沒人,若非多人聯合造出結界,否則沒人能在如此洶湧的魔氣中使用靈力,去求救吧。我進去找羨澤。”
他說的太風輕雲淡,曲秀嵐眉頭擰緊:“我們的修為都不行,你還想進去找羨澤?我大概也知道你們的關係,可這也不能貿然進去找死!”
江連星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交代著:“魔氣中有一件試煉的秘寶,會朝空中發射光線,我會儘快找到秘寶,你們如果能救我們的話,就按照光線的方向來。”
“什麼叫如果能救你們的話?”曲秀嵐擰眉:“恐怕找到能救你的人時,你已經死在裡頭了——”
江連星看著他們,緩緩道:“我不會受影響。”
曲秀嵐愣住:“什麼?”
江連星沒有再多說一句,轉頭毫不猶豫走入了魔氣之中,曲秀嵐依稀看到,從他身上燃燒起與黑燼類似的灰白色邊緣的黑焰,魔氣與他融為一體,徹底吞噬。
曲秀嵐愣在原地:……他身上的是,魔氣?江連星什麼時候入魔的?!
曲秀嵐跟這個瘦削冷淡的少年並不熟悉,或者說明心宗沒有幾個弟子跟他多說過幾句話,他就這麼走進去,像是沒打算回來,也像是明心宗從來沒有這個人一般。
她看到黑燼衝天而起,紛紛落地,腳下的綠色草葉像是被蝗蟲侵蝕一般,她朝後退去,咬牙道:“立刻吹緊急哨,集結所有人!”
……
羨澤聽到了那幾位千鴻宮弟子的驚呼,甚至夾雜著幾聲極其痛苦的哀嚎。
發生了什麼?
這些魔氣應該侵擾她,可她並沒有覺得極其痛苦,隻是有些頭昏腦漲。黑燼飛舞導致臉癢癢的,腳下也似是在泥潭裡一般抬不起來。
她想要使用靈力驅散黑燼,但鋪天蓋地的黑色讓她一切都是徒勞,她在暈眩中想要找到有光的方向,或者是辨認聲音,整個人卻像是被浸泡入電磁雜音中。
她眼前甚至跟走馬燈似的出現各種陌生的畫麵,手腳越來越失去感覺。
不會吧!真讓她死在這裡?
她仿佛要——
她越是走動越是像五感封閉,忽然一切寧靜了,羨澤隻感覺飄忽暈眩,好似神魂已不在此處,她聽到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道:
“不知神女可是此地靈仙?叫什麼名字?”
“我叫你滾。”是她自己的嘴唇,自己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她感覺渾身有日光的暖融,而再度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湖畔美景,哪裡還有剛剛鋪天蓋日的黑。
“神女說笑了。”對麵的少年神色有些尷尬。
羨澤愣
() 了愣,低頭看向自己。
她手正撐在溫熱的大石上,如魚尾般的淡金色細褶綾羅裙擺貼在身上,她雙腳赤|裸蜷著腿。
眼前的少年頭戴冠纓,鼻翼小痣。
是宣衡。
她陷入到過去的記憶中了?雖然是她從不知曉的記憶。
難道是走馬燈?
“還是請神女不要亂說。”小宣衡嚴肅道。
羨澤笑起來,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風中如此輕鬆散漫,毫無顧忌,全然不像她夾著尾巴扮演師母時有點惡心的溫柔。
“好啦好啦,怎麼就生氣了?你自己跑過來吵到我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