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連星也漸漸覺得有些熟悉了,麵露驚愕之色,輕聲喃喃道:“難道魔主分|身?那也不該是這個時候……”
羨澤轉過臉去:“魔主?什麼意思,是魔域的主人嗎?”
江連星這個年紀和修為,怎麼可能會見過魔主?羨澤愈發覺得,他身上也有許許多多不對勁的地方。
江連星意識到自己多嘴,連忙垂頭道:“是……師父曾經見過,描述過魔主有諸多分|身,我猜測的。”
他不是第一次用“師父說過”這種話來找補了。
羨澤皺起眉頭來。
眼前這情況,如果是魔主的分|身都來襲擊明心宗,恐怕明心宗都要被滅了。
魔域的目標到底是誰?
她注意到最強大的魔物,基本都是朝著千鴻宮飛閣的方向;魔主分|身的巨大黑影與骨蛟纏鬥的同時,似乎一直想要往翩霜峰的方向走——
羨澤腦中有個猜想:這複雜局勢的獵物,難不成是宣衡和鐘以岫?
……很可能是因為這二人都有她的金核。
難不成,這體內的金核還是能被除她以外的人搶奪走?
那現在有人知道,她已經拿回自己的金核了嗎?!
眼前,黑影驟然拔高,骨蛟被猛然震開,撞在妙箴峰上,它的骨爪想要撐住身子,一把捏碎了曾經入門典儀的廳堂屋瓦。
魔主分|身的陰影籠罩了半個明心宗,它並沒有乘勝追擊骨蛟,反而是從模糊的輪廓中,伸出一隻似手似鉤的爪子,在暴雨中揮舞向不起眼的林木中。
羨澤聽到一聲被雨水消解大半的破口大罵,隱匿在叢林中的陸熾邑操控傀儡的被抓出來,困在它爪子中,吐出一大口血來。
骨蛟畢竟不是複活,而隻是傀儡,身為傀儡師的陸熾邑被抓住,骨蛟周身震顫,竟然有些動彈不得——
骨蛟眼看陷入弱勢,雲層忽然亮了。
一輪水淋淋的彎月,從雲層中垂下,懸掛在峰頂上空。
彎月乃是靈力製成的頂尖陣法,那月光甚至照亮了群山與雨水,光芒似紗霧流淌,看似輕柔,卻讓許多魔物異獸恐懼避讓,甚至連那魔主分|身的黑影輪廓都縮緊了一瞬。
鐘霄手持一把不過半臂長的無鋒玉劍,衣袖飛舞,懸立彎月前的半空中。
她本身就瘦小些,此刻身影背光,影子拉的細長,與巨大的彎月與倒在山峰上的骨蛟相比,就像是燈下一粒懸浮的塵埃。
她揮動了那柄微光玉劍,一瞬間,像是雨幕從兩端被挑開,一道無形無痕的劍,穿透雨水,刺入黑影分|身巨大的身體正中。
它身影之中,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塊菱形的空窗,劍意堅決又輕柔的洞穿了它!
甚至有月光從傷口穿過,落在它身後的山巒上,投下菱形光斑。
黑影痛苦的緊握住爪子,要捏死陸熾邑。卻瞧見陸熾邑身影一花,從它掌心簌簌落下的不是血肉,而是木屑碎渣。陸熾邑身影
與傀儡置換,此刻出現在骨蛟的頭顱之上。
他手臂上的陰刻亮起紅光,擦了擦嘴角的血,死盯著黑影,高聲道:“鐘霄,你什麼時候得罪的魔主?我可都沒有這種待遇。()”
鐘霄沒有說話,她鬆開手,玉劍懸浮在她麵前,似陀螺般旋轉,劍柄的鈴鐺第一次發出了聲響,蕩開了光波般的白色漣漪。
鐘霄兩隻手張開,左右手食指拇指對抵,捏出法訣,那光波漣漪的白線隨著她的手指開始變形,交纏,在空中如同穿梭的絲線,如紙麵上遊走的筆痕,連周圍的雨滴似乎都跟著慢了下來——
白線淩空形成了複雜如符文的樣式,而後以千鈞勢頭緩緩朝黑影壓去。那空氣中的靈壓幾乎是讓眾人鼓膜顫動,太陽穴微微凸起!
黑影也似動彈不得,懸浮空中的白線符文像仙人蓋印一般,烙在它的虛無之上,燙起陣陣白煙水霧!
它身影迅速想要變化,卻像是一攤爛泥般被按在了妙箴峰的山體上,而後生生碎爛軟塌!
江連星被震懾在原地,他自認見識天下高手,卻幾乎沒見過如此……磅礴篤定的結陣。天下靈脈流動對鐘霄而言,如可推演的算術,可預測的軌跡,她似窺探到萬物一統、法理奧秘。
羨澤卻意識到,鐘霄看似輕描淡寫的舉止,實則是嘔血燃命的反擊。那白線的靈力是她如春蠶般吐出的絲,那明亮彎月是她如渠蚌孵化的珠,她是在透支修為,想要儘快壓製住戰局。
因為她意識到魔主分|身的強大,不敢留手;她也意識到這般混亂的動靜,鐘以岫沒有現身,必然是他也出了事無法幫上忙,她隻能靠自己一個人。
黑影分|身抽搐擰動起來,輪廓變化,如水澆泥山般垮塌下去,身形蜿蜒,從妙箴峰山凹樹叢之間,順著雨水流淌,而後如江河般迅速分流。
鐘霄注意到了它未死,正要去追擊,可突然在明心宗各處,傳來一陣陣塌陷般的聲響,露出大大小小的暗淵入口,有更多的魔物從其中爬出,更有逐漸漫溢的冥油。
陸熾邑罵了兩聲,鐘霄回首過去,眉頭緊皺:“你去找鐘以岫,他至今沒有出現,恐怕是魔主先去襲擊了他——⒂[()]⒂『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鐘霄看陸熾邑朝另一個方向去了,立刻凝起結界,像是在暗淵之上撐起一把把傘,罩住了外溢的魔氣,也阻擋了還源源不斷竄過來的魔獸。
骨蛟也掙紮著翱翔直半空中,警惕看向四周。
羨澤瞧見了流淌的黑影,正在穀底彙聚,甚至湧動起了更強大力量……而且它正逆流回了妙箴峰的後方,似乎想要包圍鐘霄與妙箴峰。
鐘霄未必是沒有發現它的詭異動作,隻不過她隻身難分雙手,必須要分清輕重緩急。兄長的性命都未必是頭等大事,現下最要緊的是堵住通往魔域的暗淵入口,讓弟子們不要被波及。
遠處,千鴻宮部分弟子想要逃離明心宗,他們禦劍往外飛,卻在空中被看不見的結界撞回來。羨澤意識到,鐘霄之前在整個明心宗上方立下結界,本意是防止宣衡在查明事情前跑路,此刻卻
() 也將千鴻宮和明心宗弟子都困在了結界中。
可鐘霄是忘記打開結界了嗎?
羨澤不這麼想。
她選擇了保留下結界,雖然是殘忍地將兩派弟子與魔獸怪物關在了一起,但也避免了魔獸去往本就受創的山下陵城再造成屠殺,更是避免魔氣徹底蔓延開來——
羨澤恢複了一點記憶,自然也恢複了對各大宗門及修仙者的厭惡,在五十年前的她看來,這些人死絕了也都無所謂。
可見到鐘霄的所作所為,她卻隻覺得複雜。
當她也開始像凡人一般修煉,有過和同門上課,與師長切磋的經曆,她大抵能理解,此刻明心宗弟子仰首看到鐘霄時的敬仰與熱血。
她當時為了忽悠陸熾邑,說什麼“晨暮陰晴無定色,千秋難遇此時鄉()”,若不是自己也瞧著燈火溫暖、炊煙嫋嫋心裡有感而發,怕也是說不出這種話。
為何出身平庸大器晚成的鐘霄能成為宗主?因為她真的一次次用肩膀擔起了責任。
羨澤知道,如果對方是衝著金核來的,那跟她絕對有淵源。
她此刻有兩種選擇,一是儘快先去掏了宣衡,然後偷偷離開明心宗,躲起來然後找到剩下的金核,壓根彆管這魔主分|身要如何作亂。
但明心宗絕對就要被滅門了……
另一種選擇,是她來試試這魔主分|身的能耐,它到底為何來奪取金核,又怎麼會有能力奪取金核?
甚至她應該斬殺這不知為何而來的魔主分|身。
隻不過穩妥起見,不論選哪個,她都應該先一步去挖了宣衡的金核……
羨澤心中思索,她手邊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