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啟明星一般的她,向妙箴峰的方向抬起手來,掌中浮現出了霽威劍。
那看起來又輕又鈍的劍,劍麵上的溝壑嶙峋,與她尾脊處鱗片有幾分相似,此刻隨著她靈力灌入劍身,那一道道溝壑之間,金光遊走。
手一擰轉,劍身刺向黑影,那黑影似恐懼似亢奮,立刻躲避開來,也露出剛剛被黑影擊中的鐘霄——
羨澤手轉了半圈,指向骨蛟,它軀體上崩裂的碎塊飛速修複,興奮昂首,不顧陸熾邑的指令,搖頭擺尾直朝羨澤的方向而去。
羨澤抬手指向從半空中跌落的鐘霄,骨蛟立刻甩尾調轉方向,半空遊動,抬爪穩穩接住了鐘霄,如討好的小狗般,甩著尾巴,拱到了羨澤身側。
她笑著虛虛抬起手,似摸了摸它“瘦骨嶙峋”的腦袋。
羨澤垂頭看向它掌中昏死過去的鐘霄。
羨澤本來正朝著宣衡的方向殺過去,打算先挖了他的金核,再對陣上魔主分|身,卻沒料到中途就瞧見了鐘霄身受重傷,羨澤當時條件反射的飛身而起——現在想想有點後悔。
這黑影能殺鐘霄,恐怕力量不會弱,她不該貿然衝上來的,最起碼先挖了宣衡啊。
此刻看著鐘霄,已然是半死不活。她耗費修為太多,剛剛沒能及時調用靈力抵擋住黑影的重擊,已然身上多處碎裂,靈海大受損害……如果她不來,恐怕鐘霄已經化作齏粉。
不過她來了好像也沒用。
陸熾邑抓著骨蛟的角站在骨蛟頭頂,幾乎要站不住,也和她近距離雙目對視,他瞳孔縮起,震驚道:“……羨澤?”
光芒中,似幻象似神仙的羨澤抬起眉毛看了他一眼。
就在陸熾邑以為她絕不可能再理他,他們之間應當隔著絕對無法跨越的鴻溝時,羨澤似笑非笑道:“打架的時候,就彆穿那麼高跟的木屐了吧。”
陸熾邑:“?!”
他心裡一顫。一人像是又熟悉又陌生,他忍不住道:“你現在亮得跟一盞燈似的,以後還能關燈嗎?還是這輩子就跟個燈籠似的了?”
羨澤笑了笑沒回答,她抬起手,骨蛟爪中的鐘霄,隨著她抬手的動作漂浮起來而起,羨澤虛虛撫過鐘霄身上逸散的靈氣。
鐘霄已經被捶打的胸腹塌陷,羨澤輕聲道:“鐘霄要死了。”
魔主分|身下了死手,恐怕是醫修大能也難救。
陸熾邑愣住:“……不可能,她要是死了明心宗就完了!羨澤,你、你是什麼神仙吧,求你救救她吧!”
小矮子第一次求人,是為了鐘霄,為了明心宗啊。
羨澤蹙起眉頭。她身上鱗片並不都能救人,須是胸膛處的保護內丹靈核的金色護心鱗,才是能救命的“金鱗”。
護心鱗數量本不少,在東海屠魔的時候,幾乎全都被因受傷而剝落,她自己身上一片不剩。
這也是她當時內丹大受損傷的原因。
而她手中僅有的一片護心金鱗,已經用給了鐘
以岫。
羨澤隻能道:“我現在確實沒有辦法。”
陸熾邑急了:“她真的會死!”
羨澤斜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黑影,它像是一隻炸毛的巨貓一般,輪廓如毛發根根樹立,顫動著,戰栗著,而在黑影之中有雙幽深的眼睛,好似狂熱且仇恨的凝視著她。
……果然,黑影了解她,認識她,若非如此,它也不會知道宣衡和鐘以岫有金核,並前來爭奪。
強敵在側,時間緊迫,羨澤雖然佩服鐘霄,但她覺得反正都是要死的,一群人在旁邊撕心裂肺唧唧歪歪想要救活她,實在是浪費時間。
要按照她以前的性格,甚至因為圖省事,會直接殺了鐘霄,讓所有人趕緊閉嘴。
可她現在越來越了解凡人:要是動手了,鐘以岫肯定要結仇,陸熾邑恐怕也要崩潰。
羨澤忽然想到自己的寶囊。
寶囊中裝進的東西,不會隨著時間變化而變化,那說不定能在鐘霄身上凝固時間。而且她還清楚記得,寶囊已經有了新的功能:存入寶囊內的物品將自動進行修複……
說不定能修複一下鐘霄?
羨澤立刻半真半假道:“我有一處隨身洞天,可救人性命,但出來卻是不易,要想救她隻能先進去待著了。”
陸熾邑眼見著鐘霄麵色灰暗下去,立刻道:“那就快讓她進去!出不來怕什麼,讓我的伴生傀儡跟著一起——”
羨澤從芥子中拿出寶囊,那寶囊以前也被她塞回過幾件占地太大的垃圾,袋口自有法力,遙遙將鐘霄身軀與巴掌大的傀儡收了進去。
黑影在看到寶囊的瞬間,愈發亢奮,身形真如浪頭一般彎折,似乎要用整個身軀包裹住她。
陸熾邑以為她沒發現,伸手想要抓住羨澤,帶她逃離開黑影的攻擊。可羨澤卻朝著骨蛟抬掌,骨蛟立刻領會她意圖,垂下頭在空中驟然速降,帶著同樣受傷的陸熾邑逃離黑影。
陸熾邑仰起頭,他甚至已經無力撐起遮擋雨的結界,而風停了,雨水如萬千銀針在啟明星般的金光中垂直下落,而忽然雨凝固在空中,倒飛入天空——
無數雨水彙聚在她身側,形成一道在空中流淌的河流,透明的水中金光遊走,奔湧前行要衝刷向黑影的方向。
黑影如同藏匿在淤泥中的彈塗魚,不願讓這水流衝刷出它的真容,它既似山也似霧,不斷變化身形妄圖接近羨澤。
陸熾邑越飛越遠,他最後能看清的,是她轉腕劃出幾道劍花,水流隨著劍鋒湧起,那竟是明心宗弟子的初階劍法;她身側也懸浮起幾點飛星,繞著她旋轉,那正是她在模仿垂雲君常用的招式……
但隨著他越飛越遠,黑影飛速旋轉著愈發膨脹癲狂,幾乎要籠罩住她的身影,陸熾邑有種感覺——這魔主分|身比之前更強大了!
它剛剛圍觀羨澤收治鐘霄,並不是恐懼不敢出手,而是在暗暗醞釀力量,要對羨澤一擊必殺。
突然,黑影膨脹包圍住她的光芒!
就像是一口呼
氣吹滅了燈火,兩隻大手合攏住螢火蟲,她的光芒徹底從群山之間消失,明心宗再次驟然黑暗!
那黑影變成球狀緊緊裹住她,又如同海膽一般豎起黑刺,並急速縮小,要將她束縛其中。
外界無人知曉那黑影內部發生了什麼,但似乎能隱約感覺到黑影的癡纏貪念,感受到其中完全被包裹住的羨澤,似乎被黑影激怒,迸發壓抑不住的怒火。
天地間唯一的光,隻有烏雲中偶爾閃動的悶雷,隻是那雷的顏色,竟是隱隱透著藍紫色——
陸熾邑驚愕的望向天空。
在九洲十八川,雲雨雷電從來都是慘白色,且絕不落地。
傳聞中隻有渡劫天雷才是藍紫色。
天下誰人不知,這世間已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