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舟微漪臉上表情隻是空白了一瞬,隨即便重新掛上完美無缺的笑容,“本就是送予阿慈的,你要用,不必和我說,又何況是特意拿靈器來換?”
“而且不管什麼東西,我的就是阿慈的。”舟微漪聲音低下去,垂眸模樣,竟顯出幾分落寞來,“阿慈這樣說,難道和哥哥生分了?”
我:“……”
舟微漪,你說的什麼鬼話,我本來就和你不熟。
但現在在人前,我又剛剛還用完他,也不好挑破,讓舟家這一代不睦之事傳的人儘皆知。
於是很敷衍地答了句“自然不會”,便偏過頭吩咐暗衛,“動作快些,彆讓這人流血流死了。回到舟家,先請醫師來看,就說是我的口諭。”
暗衛應“是”。
至於凡人將軍本人的意見,我是從沒有問的。
他不想跟著我也得跟。
我也不打算久留,踏步離開時,又望見了已站在一旁角落,臉色蒼白的柳鶯。
挪開了眼,我臉上表情淡漠,但經過她時,卻還是開口。
“柳鶯姑娘。”
“多謝。”
她是為幫我,我很清楚,自然承情,也會盯著二長老彆報複到她身上,畢竟他們之前的關係恐怕不似情誼深厚的師徒,柳鶯明顯極害怕他——不過二長老如今自身難保,柳鶯修為不低,大抵不會吃虧。
柳鶯微微一怔,眼中那極細微的一絲恐懼退去,開口道,“舟小公子不怪我先前冒犯便好,我那些揣測實在拙劣,惹人恥笑……”
“不會。”我開口,“你很機敏。”
如果不是柳鶯,我今日定會和那二長老爆發更激烈的衝突,後果兩說。
舟微漪也走過來,或是聽到我們的對話,也對柳鶯麵上含笑地道了謝。
柳鶯頓時又低下頭去,聲音有些顫。
“不、不敢,真君。”
她算是第二個直麵那極恐怖的劍勢的,哪怕隻是受了二長老波及,但現下看著舟微漪那張出色麵容,仍覺得戰戰兢兢。
“走吧,阿慈。”舟微漪開口。
我直至走到門口,突然聽到柳鶯的喚聲,“舟小公子——”
那一聲裡,好像夾雜著極複雜的情緒似的,於是我回了頭,“?”
她好似在心底糾結片刻,方含哀帶怨地看了我一眼,幽幽道,“你不是說隨身侍衛都是自小養起的,從不聘用生人嗎?”
我:“……”還記著呢。
我開口道,“他不一樣。”他是顆天火雷,要盯著。
好端端走在身旁的舟微漪,忽然間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到我身上來。依他的身高體量,將我壓倒也不是難事,好在最後又站穩了。我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你路走不穩?”
“……無事。”舟微漪微笑著回答。
“……”不是在關心你。
我總覺得舟微漪那笑有些生硬,不似尋常,但也未多想。
因為我很快便來不及多想了。
由舟微漪以靈器載我,回到舟家的速度比我出門時要快。我聞著身上還有些隱隱的酒味和脂粉味未散去,便先進漱園的暖玉池中洗浴。
熱氣溫度攀爬上指尖,快速彌漫至身上每一處,那暖洋洋的感覺幾乎要讓我睡著。
直至身上輕快些,皮膚微微泛紅,我才從池中起身。
我沐浴一貫不喜讓旁人侯著,侍女們都在屏風後,踩上青玉石階時,竟是有些沒踩實,踉蹌一下。
倒是沒摔著,但頭有些暈,腳下綿軟,那些讓我身體血液流淌起來的暖意,逐漸變成了微微的燙意。
其實應該是很熟悉這種感覺的。
但我今日事見繁多,實在有些疲憊,精力上也不濟,一時竟沒察覺到異樣,反而是覺得……今日泡的有些久,頭暈,以後要注意一些。
有些困。
準備回去休息,我便隻換上一身質地柔軟輕薄的雪色新袍,因是睡時穿的,製得也寬鬆,我隨意將衣帶一係便往外走,比起平日穿著嚴密,可以算是“衣冠不整”了。
頭發也還有些濕氣,我偷懶用小術法烘乾了一次——因今日實在是困,換在往常,是由侍女用焰雲綢細細擦乾,要耗費些時間。
倒不僅是大世家間近乎古板的繁文縟節作祟,我那天生病體才是“元凶”,所以總要精細照料一些。我也時常想過,我若生在普通人家,大概是養不活的,天生是個麻煩的病秧子。
頗為樂觀地自嘲完,我未讓侍女上前梳發,反正要睡了,就這麼散著吧,偶爾不合規矩一些,也不見得會被舟家為數不多能管我的那幾人看見——
於是我一出暖玉池霧氣所覆蓋的地方,便看見了舟微漪。
我:“。”
沒想到舟微漪還不睡,他一天天精力都這樣旺盛嗎?
舟微漪看見我,果然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他上前,我才發現他手臂間夾著一件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