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敵了。
那一瞬間閃過的念頭讓我十分懊惱,卻已無暇反省。
我支起的防禦法咒,隻剛剛夠攔住入侵彌漫的瘴氣,和飛濺的陣法殘骸,是絕無可能擋住盛怒當中的出竅妖獸的。
它自然也不會給予我們和緩反應的時間。
夾雜著血腥味的烈焰噴吐而出,纏繞著一縷縷噬人的黑氣。
但凡碰到了一絲,也足矣將修士的皮肉消融,乃至神魂也在烈焰當中尖囂著泯滅。
我心頭微微一突,在本能反應當中施展過一道術法,粗壯藤蔓破土而出,在麵前結成一道柔韌圍牆。但草木本便懼怕烈焰,藤蔓所織屏障很快被突破。長安明手中的菩提佛珠接上,金光大盛,勉力抵抗住了這一擊。
我甚至能感覺到那股熱氣噴吐在了我麵上,黑發拂動,難言的灼熱焦躁。
……不行。
妖獸已經攻破了防禦法陣,以它的狡黠心智,絕不會就這樣輕易離開。
是不得不破的死局。
我閉了閉眼,內視丹田,感到靈氣枯竭,氣血也因過度消耗操縱靈器而翻湧難平。
天生病體,拖著這樣一副累贅身軀,我也常覺得厭煩自棄。但此時,這具身體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加堅韌,至少堅持至現在還安然無恙。
還能再“造作”一下。
眼睫輕微顫動著,我反手祭出了蘊養在小世界裡的下品仙器。
以我現在的修為,其實難以駕馭催動它,但唯獨利用這樣超越品階的仙器,才能對抗出竅期的妖獸。
從相觸的掌心當中,靈力被瘋狂抽取,向仙器中湧去。丹田中的內丹嗡動,好似在輕輕顫栗,向我發出警告——再這麼不顧忌後果地強行汲取下去,隻會讓內丹碎裂解體。
已顧不得那麼多了。
黑眸被冷冽之意覆蓋,我死死盯著麵前的龐大妖獸,不適感似乎都在這種強烈目的下被淡化。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而在塵封已久的仙器真正被喚醒之前,我忽然察覺到手中一空。真元汲取的過程被強行停止了,毫無其他征兆。
指尖空蕩蕩的觸感,讓我有些許茫然地蜷縮了下一下指尖。
自然也什麼都沒碰到。
第一時間浮上心頭的,是我的猜測——這是妖獸所為?
但縱使妖獸真正有這樣悄無聲息奪走我仙器的能力,也沒必要這樣“小心”。
的確可以用小心來形容。施展強大術法的過程中被強行打斷,定會遭遇反噬。而我強行催動仙器,也是同樣的道理,甚至反噬隻會更加慘烈,因實力不濟。
這當然不是單純奪走武器就可以解決的,可偏偏被中斷了後,我卻沒有任何不適感。隻能說明有更加強悍的靈力,在這之前蓋過了反噬之力。
接下來的一切,幾乎都是在同一時刻發生的。
因為心緒激蕩起伏不定,我幾欲啐血,身
體有些站不大穩,頃刻間向前跌去,而我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是要摔倒。
緊接著,被挾持進了一個並不柔軟的無形懷抱當中。
像是霜雪凝成的冷冽氣息,落在我的發頂和鼻息之間,好似眼睫被一團雪花打濕了一般,讓我下意識地顫了顫眼睛。
冰涼的、觸手可及的冷意將我包裹起來了。但那又並非是讓人覺得刺骨的冰寒,反倒如同炎熱夏季當中沁涼的一絲迎麵微風,隻讓人想觸碰著汲取更多清爽氣息。
當然,產生這種念頭的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在被攬住的同時,極為渾厚的真元通過簡單接觸淌入了體內。靈氣乾涸的身體幾乎是迫切渴望地纏繞住了那股真元,想要將它吸收自四肢百骸當中。但那似乎十分精純的真元卻不慌不忙地擺脫了糾纏,隻異樣平穩地注入到了丹田之中。
嗡鳴的金丹在那瞬間被靈力澆灌之後得到了滿足。幾近要產生的微小痕跡在那瞬間被純粹的真元修複,不再持續發出警告。
然而相比於身體的滿足,我內心自然是警鈴大作——
這世上沒有無緣由的好處。這是誰在幫我平複丹田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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