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間微微一怔,才發覺我其實一點沒考慮過入夜之後,要如何入睡這件事。
目光不由得有些許心虛,向床榻旁邊的木椅上微微一瞥——這個天氣,讓容初弦睡在長椅上,或者在旁邊打地鋪,會不會太過分了一些?
我自然是不能睡地上的,寒意深重,若是風寒發熱,身旁可沒有能給我用藥的條件。
但容初弦先找的地方,也是他的地盤。我倒也沒那麼好意思鳩占鵲巢、理直氣壯地將他趕下床去。
最重要的是,我也實在想不出有何種借口,非要和他分床睡……明麵上,我們還是新婚的道侶。同床共枕,再正常不過了。
想到某一忌憚處,我低垂著的睫羽,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容初弦現在如此“聽話溫馴”,也隻是因為聽信了我的謊言。
要是讓他發現,我並非是他的道侶……恐怕會死在他的手上。
還會死得很慘。
沒有記憶的容初弦,可不是那位端方的容大少爺,某種方麵,有種近似於野獸的“凶性”。我還是不要如此冒險,破綻百出地叫他發現的好——
反正兩個男子,如今境況複雜要睡在一處,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以往曆練之時,若是幾名修士一同出行,要夜間守夜、防止妖獸襲擊和意外事件,睡在一塊也是常事。
我刻意忽略了,那種時刻我通常也很難伺候地和人保持開數尺距離,與現在同睡一張床榻的情況自然並不相同。盯著容初弦看了一會,兀自說服了自己。
吹滅了燭光,光線黯淡了不少,全依靠著窗外一點天光映照,房中事物仿佛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紗霧。因失去真元,夜視能力不佳,我隻能隱隱約約看見容初弦的輪廓。
他還站在榻邊,似乎是在看著我,又像在等待著什麼。
我難得沉默。在這種注視下,也顯出了幾分不自在,隻坐在床榻上,脫去了鞋襪,又解開了那層厚重的狐裘,發現容初弦似乎還隻是站在一旁看著我,好整以暇的姿態——惱怒之下,情不自禁地用赤.裸的足,在床邊晃了一下,非常刻意地踢了踢容初弦的小腿。
“愣著乾什麼。”我努力維持著語氣的平靜,反正現在天色暗,容初弦大概也看不見我臉上的表情,“洗淨了就趕緊上來。”
容初弦似乎頓了頓。
他看著我,輕聲道:“嗯。”
在容初弦也開始解衣服的時候,我聽見那布料摩挲的聲音,非常敏捷地合衣躺在了床榻上,一滾,就滾到了最裡麵——蓋上被褥,便隻露出一雙眼睛來。
木床不算大,但也勉強能睡開兩個成年男子。
何況我也十分自覺,讓出了更寬闊的位置來。
“你睡在外麵,”我開口,“夜裡不準靠過來,也不準碰我,中間要隔出——”
警告到一半,我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反應似乎也不太尋常,哪家道侶是這樣的?
隻能非常
生硬地補充了一下:“我夜間覺輕(),衟????銑△()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所以你要配合我一些。”
正在我思索著這個借口是不是有些太不靠譜、將容初弦當做傻子看待了,容初弦好似沒有一絲懷疑地答應了下來:“好。”
……唔。
這麼好糊弄?
我猜測容初弦遺忘的那些常識當中,大概也包括道侶之間,會如何相處的那些內容,尤其是一些比較不宜、淫.穢的那些事。
例如如何雙修。
——我也沒真正身體力行過這種事,畢竟前世,光是孱弱身體帶來的麻煩便讓我自顧不暇,修煉都來不及,實在無暇再將時間耽誤在這些無聊的情.愛事上。
但是大世族之間,對於後輩,是會教導相關理論的,讓他們不至於出門被心術不正者蒙騙。我也翻過幾本畫冊,除去男女之間,自然也有男子之間如何行事。
……我原本還煩擾過,要是容初弦記起類似的內容,我要如何應付他,總不可能真的與人雙修。但容初弦既然對道侶之間的相處模式並不熟悉,常識缺失,想必也不清楚那勞什子事,我可自由發揮的範疇就大多了。
如此想著,我唇角微微彎起。對於容初弦要躺在我身側的威脅感,也淡下去許多,沒那麼提防了。
容初弦在安靜地合衣躺下來前,給我加蓋了一件狐裘,才重新蓋上被褥一角。
中間空懸著很大的一塊範圍。
容初弦能感覺到,在自己刻意保持距離之後,身旁的妻子,那莫名的緊張感也消退了不少。
“……”
容初弦在黑夜當中,靜靜地盯著房梁。還是忍不住,那個念頭又重新浮現出來。
所以……難道是他的活很爛嗎?
阿慈才這樣不喜歡?
……
黑夜靜謐,唯餘屋外風雪聲依舊。
這具身體實在頗易疲累,不知不覺間,我便睡沉了。
與木屋牆壁相貼的狂風聲稍大了些,屋外大雪簌簌落下,蓋上一層銀被。
意識還是朦朧睡著的,但身體上實在是——
太難受了。
好冷。
寒意從足踝處蔓延上來,似陰冷的蛇一般舔舐著皮膚鑽上來。又如一捧霜雪化成的水,浸入了四肢百骸當中,讓人輕微地顫栗著。
我蓋的被褥並不算厚實,即便後來容初弦又加上了一層狐裘,這般遮掩得嚴嚴實實的,也還是免不了從骨髓當中透出的冷意。
被褥中,我極力地蜷縮著小腿,好像這樣就能汲取一些微弱的暖意一般。但被褥底下未曾被肢體觸碰到的地方,卻是越來越冰涼。
睫羽不安地顫動了兩下。
我硬生生被冷得醒了過來。
……真糟糕。
在被褥當中懵了一會後,我才意識到這個黑夜當中顯得格外不容情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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