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獵獵,劈在那二長老的身上,硬是將他身上皮肉都劈得焦黑剝落。二長老現在不如從前,有諸多法器可供他護身,隻靠血肉之軀來抗,不過轉眼間便是一聲聲淒厲慘叫。
毫無還手之力。
那架勢,簡直不像是他在與裴解意對戰,而像是他在曆天雷劫,身上都被劈成了焦塊。
我微微抬了抬眼,細看他一眼。
不對。
雖說元嬰期也有上下之分,二長老也明顯修為不穩,這境界像是強行催灌出來的,但也不至於麵對裴解意這般毫無還手之力——裴解意的靈根特殊,對邪祟之物格外有震懾之用,我看他,倒像是走了什麼邪道,才顯得極其懼怕這些雷火。
此時二長老落敗之勢格外明顯,那些徒子徒孫們彆說上來幫忙,簡直是各個嚇得腿軟顫栗。見著裴解意的視線,像極了青天見鬼,又像是白日見到一尊煞神。
那眼裡的確是擔憂懼怕的——不過大概更懼怕的是裴解意殺了他們老祖還不夠,順手將他們也給滅了。
臨到最後一招,裴解意卻停了手。
自然不可能是裴解意好端端起了憐憫之心,要留二長老一條活路。
而是他思及過去,眼中掠過一絲戾氣。在思索這樣利落地殺了二長老,是不是太過便宜他了。
應當也折磨他一番,在他最為絕望的時候……殺了他。
不過思索到最後,裴解意還是放棄了那一瞬間生出的念頭。
他不擅用酷刑,哪怕在執行宗門任務,麵對那些妖獸、魔修時,也多是一擊致命。
如果非要將二長老虐殺而亡,那他自己與二長老,也沒什麼不同了。
何況現在是在主人麵前,他也不想臟了主人的眼睛。
未免夜長夢多,不如立刻殺了他。隻讓他死的痛苦一些。
就在裴解意麵無表情準備動手時,他那一瞬的“猶豫”,卻被二長老當成了心軟的預兆。
二長老仿佛把握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不顧忌形象地拚命磕頭求饒道:“裴道友、裴道友!過去是我對不起你,我也日日夜夜陷在過去心魔當中,我知我畜生不如,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值當!”
“但我改好了,我真的改好了。現在隻想龜縮在這個小世界當中,安安分分地當我的掌門!我絕不會再作惡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之前修為儘失,失去了從前的一切,已經受到懲罰了,現在隻有這麼一個小宗門要我支撐……極樂宗樹敵太多,要是我死了,我收的這些弟子恐怕也難以再有立身之地了!你行行好,就當是也放過他們——”
那些弟子們一個個趴在地上如鵪鶉一般,大氣也不敢喘。
裴解意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冷漠,不如說是麻木的平淡。
他看著二長老,想:我放過你?放過你們?
可誰來放過我的親人。他們又做錯了什麼,不過是這一世太倒黴,家中出了我這樣一個不孝子弟,便被
牽連至——
我看著裴解意那雙黑沉、麻木的眼,明顯是陷入了心魔滋擾當中,惡狠狠地瞪了那二長老一眼。
死到臨頭了,還要說這些話來亂裴解意的道心,讓他這樣一個前途大好的修士,陪你一起陷入心魔障中不成?
真是個禍害遺千年的玩意。
我心中惱怒,但二長老已經多說了這些話,再來封他的嘴也來不及了。
那些話到底在裴解意心中留了印記。
且這是裴解意在複仇前所見的最後一幕,隻怕也會讓他印象深刻,日後所思所念,都會想到今日的這一番話。
我怕裴解意會一時想不開,被他那些花言巧語迷惑,當真誤解自己是暴戾之人。
我垂眼望著二長老,心中那些焉壞的水就蔓上來了。
不是悔改了麼?
我改換了一下麵容、壓低修為氣息至金丹期,緩緩散去了隱匿之術——看上去就像是隱匿術到了時間,方才失效一般。
此時那些修士害怕殃及池魚,自然都是離決鬥二人遠遠的。我突然現身,也的確足夠顯眼了。
那些落在他們二人身上的目光,都不免分了一些,落在我的身上。
裴解意自然也是第一時間注意到的,幾乎立刻偏移了視線,望向我。
大概也是不清楚我為何忽然現身,再加上刻意改變容貌、壓低修為。裴解意一頭霧水,有幾分茫然道:“主人……”
哪怕裴解意隻說了這兩個字,卻也足夠教人發覺他的異樣了。
裴解意對著二長老的那幾句話,都是冷冽間又帶著恨意,仿佛能讓人聞見其中的血腥殺意一般,麵容則更加冰冷。
但偏偏這兩個字,喊的十分溫柔,好似平白多出了幾分情意般。或許連裴解意自己都沒意識到,那一瞬間,他眉眼都顯得放鬆許多。
作為最時刻關注裴解意的二長老,當然注意到了這簡直可以稱為鮮明的變化。
——那個金丹修士,對裴解意而言,不一樣!
我一邊也關注到了二長老的神色變動,麵上卻像是還沒意識到現在發生了什麼那樣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