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儷那一頓很短暫,林喬還是注意到了。

察覺到她的視線,徐儷笑了笑,“真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還留著。”

“是我奶奶留的,也還好她留著,不然我還不一定能找到季家。”

徐儷沒再說什麼,季鐸那邊也如常出了門,過後徐儷卻找到兒子,“那張照片,你還是找機會拿回來吧。人都換了,總不好還把小澤的照片留在喬喬手裡。”

季鐸“嗯”聲,晚上兩個人在老宅吃過了晚飯,才乘著暮色開始往回趕。

準備上車的時候,林喬手裡多了兩個壇子。

季鐸一看就知道不是徐儷給的,果然也真不是徐儷給的,“剛才張阿姨給我的,說是自己醃的小鹹菜,讓咱們就飯吃。”

“你和她關係很好?”季鐸伸手接了一把。

林喬不是那種很討長輩喜歡的長相,但好像和她相處過的長輩,又都挺喜歡她的。

林喬隻是笑笑,“還好吧。可能是我前幾天送她的膏藥有用,她貼了膝蓋沒那麼疼了。”

季鐸卻覺得應該不隻是如此,葉敏淑對張阿姨也客氣,有時候送來什麼好吃的,從沒忘了張阿姨那份。但那就隻是客氣而已,至少葉敏淑不會在意張阿姨膝蓋疼不疼,更不會想著幫她帶膏藥。

上了車,關好車門,林喬商量季鐸,“要不給梁旅長家送點過去?你不在的時候他愛人過來送乾糧了。”

張阿姨手藝很好,可惜她跟季鐸不常在家吃飯,東西放外麵容易壞,放冰箱裡,又容易串得滿冰箱鹹菜味兒。而且鄰裡鄰居的,梁家總送東西來,他們也不好一次不回。

季鐸自然沒意見,誰想回去後林喬涮了個罐頭瓶,把鹹菜裝罐頭瓶裡直接遞給了他。

林喬性格獨立,能自己做的事很少麻煩彆人,更不會指使他做這做那,季鐸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

“不是說要送鹹菜嗎?”林喬提提罐頭瓶,“梁旅長愛人不太喜歡我,你不會看不出來吧?”

其實對方也隻是不太喜歡她,一沒針對她,二沒到處傳她閒話,和學校那個鄭老師比起來,那是好相處多了。

但以前講究個遠親不如近鄰,林喬卻是四十年後穿過來的,覺得鄰居處得來處,處不來就沒必要硬處,反正關上門,都是自己過自己的。之所以回禮,是覺得梁旅長對他們家不錯。

這還真是季鐸沒想到的,畢竟成年人的世界裡多的是虛以委蛇。前腳罵著你,後腳見了你還要笑臉相迎,

林喬這麼坦率,反而讓他沉默了下,“我去,以後都我去。”伸手接過了罐頭瓶。

東西送過去,梁旅長愛人倒是不怎麼在意,“這算啥?旁邊住著誰,該照應都得照應。大家丈夫都是軍人,都有隨時會被國家需要的準備,我們這些做軍屬的哪個不是相互照應過來的?”

季鐸還是和對方道了謝,回去的時候林喬已經把昨天做好的手工皂拿了出來,正在那脫模。

經過24小時,

做好的皂體已經大致定了型,脫模十分容易。林喬拿刀切成了便於使用的厚度,又把切線整齊的邊緣都刮成了弧形,防止皂體乾燥變硬後劃傷手。

剩下的邊角料她團了個球,接著就是放一個月進行皂化了。放得太短反應時間不夠,做出來的手工皂不好用。

季鐸見她忙著,拿起放在茶幾上的相冊,“你之前說那張照片在哪?”

“在我包裡。就以前那個舊書包,裡麵有個日記本,夾著的信封裡麵就是。”

季鐸轉身上樓,找到了林喬慣用的軍書包。

書包裡的確有個塑料封皮的日記本,因為夾的東西多,顯得鼓囊囊的,季鐸一拿,裡麵就掉出來幾張舊照片。

倒不是季澤的,而是一個頭頂紮著衝天揪的小姑娘。看著不過四五歲大,大大的鳳眼,上挑的眼尾,看著鏡頭時眼睛烏溜溜的,有種純然的天真。

是林喬小時候。

還有一張是年輕版的劉玉蘭和一個青年,青年看著不過二十出頭,穿軍裝,對著鏡頭笑出整齊的牙齒。看那和林喬幾乎一模一樣的鳳眼,應該是林喬的父親。

果然身後傳來林喬清亮的聲音,“這是我爸媽結婚時拍的,奶奶怕我不記得爸爸,才留了下來。。”

林喬已經忙完了,就要拿過那兩張照片塞回日記本,季鐸卻沒鬆,“也放進相冊吧。”

這讓林喬有些意外,“都放進去?”

一般人過世了,遺物和照片都是不留的,哪怕是合照,也要將過世的人那一半撕下來。林守仁這張的確是林老太太怕林喬太小,記不得爸爸,才私心留下的。

“沒那麼多講究。”季鐸直接翻開相冊開始放照片。

這男人看著嚴肅自持,可有些時候還真沒他給人的感覺那麼刻板,比如林喬不做飯,他就從來沒說過什麼。

這一點四十年後很多男人都比不上,她要是原主,走投無路的時候碰上這麼個人,搞不好也會緊抓在手裡,死活不放。

林喬就把日記本裡其他照片也翻了出來,一一遞給對方。

其實也沒有多少,除了那一張合照,就是林喬自己的三張照片。一張百日照,一張小時候,一張高中畢業。

好像人生十八年,她就隻留下這麼點痕跡。不像季澤和季玲,葉敏淑寵孩子,每年過生日都要給拍上一兩張,後麵有了相機更是一人一個大相冊,拍得季玲都煩了。

季鐸望著那幾張照片沒說話,這時林喬又從信封裡抽/出來一張,“還有這個,你小時候的。”

他下意識接在手裡,隨即目光便凝住了。

這張照片他記得,是季澤七八歲時照的。

之所以有印象,是因為那時候季澤正淘氣,非鬨著要跟他一起出去玩。葉敏淑強行把人留下來拍照片,穿的還是季澤不喜歡的襯衫,小少年全程都皺著眉,還不停去揪脖子上的領結。

沒想到這張照片到了林喬手裡,還被林喬當成了他的。

林喬沒注意男人的神

色,已經將日記本收了起來,還隨口問:“這張是你幾歲時拍的?”

“不記得了。”當著林喬的麵,季鐸隨手將照片夾了進去,準備等過段時間林喬不關注相冊了,就找個機會拿走。

第二天林喬難得自己煮了粥,兩人就著張阿姨做的小鹹菜吃了早餐,也還好她煮粥的手藝並沒有那麼糟糕。

飯後兩人各自去上班,剛走出沒多遠,軍子就從後麵追了上來,“林老師你不夠意思,明明是你說感興趣的可以回家試試,我爸要打我,你也不攔著點兒。”

“我教你化學,教你吃熊心豹子膽了?”林喬挑挑眉看他。

這下軍子不吭聲了,摸著鼻子笑得訕訕的。

林喬也就收回了視線,抱著書繼續往前走,“化學作業都寫完了嗎?”

“那當然寫完了。”軍子臉上更不自在了,顧左右而言其他,“除了那個小實驗,您還會彆的嗎?”

“你還想學彆的啊?”林喬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這回軍子倒是不眼神亂飄了,“那肯定的呀,多好玩兒啊。您是不知道,上回您上完課,好多人都來問我們是怎麼做的,尤其是三班,一個勁兒說您怎麼沒選他們班試課。”

其他班是怎麼知道他們班做趣味小實驗了?還不是他們出去顯擺的。

不過這個小實驗能有這麼好的效果,倒是件好事。估計也是學生們平時都沒什麼做實驗的機會,才會覺得這麼新鮮。

這年代不像後來,學校有實驗室,老師甚至會直接把學生拉到實驗室上課。

部隊學校已經算條件好的了,依舊隻有一間小屋放著試劑和器材,供老師們上課做實驗演示用,學生們都隻能看看。

偏一點像原身所讀的鄉鎮中學,學校經費有限,經常連老師的工資都開不出來。整個學校都靠帶著學生種校田地,收成點東西給教職工們貼補家用,哪來的錢做實驗?

林喬心裡一動,“小實驗肯定還有,不過……”她笑了笑,迎著對方期待的目光,“你先把作業交上來再說。”

“啊?”軍子立即哀嚎一聲。

不過課代表來辦公室送四班的作業時,林喬還是看到了他的大名,就是這個作業的內容……

林喬在批完那摞裡麵翻了翻,很快翻出一本一樣的,嗯,錯的都一樣。

這位學生她也有印象,交作業一次不落,就是每次都全軍覆沒,還錯得千奇百怪,屢交屢錯,屢錯屢交。

林喬提筆,在軍子的作業上留下一段話——“下次找個靠譜點的人抄”。

“噗——”

身後有人笑了聲,林喬回頭,發現是同辦公室的高組長。

高組長這個高實至名歸,身高估計比季鐸還能猛點。就是有著個子太高的人的通病,不直溜,不像季鐸,無論坐立永遠挺拔如鬆,鋒利如劍。

他就是從林喬辦公桌邊路過,隨便看了眼,沒想到還給自己嗆著了,連咳了好幾聲。

好不容易才緩過來

,他心有餘悸地蓋上了搪瓷缸子,“下次可不能走路喝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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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子白他一眼,“你還笑?我這不都是抄你的?”

‘’那你不會找彆人抄?乾嘛非得抄我的?

“那不是齊懷文從來不寫作業嗎?”軍子也很無奈,“就你離我近,我不抄你的抄誰的?”

說起這個,前座又問坐在軍子旁邊的男生:“齊懷文你抄完了沒有?”

“快了。”男生聲音淡淡的,手下運筆如飛,聞言頭都沒有抬一下。

前座就壓低了聲音問軍子:“那個你看了沒?”

“哪個?”軍子不明所以。

“就那個,那個那個啊。”前座擠眉弄眼,附近幾個男生一聽,也跟著嘿嘿笑,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東西。

幾個刺頭在後排搞小動作搞慣了,都沒注意什麼時候打了上課鈴,更沒注意林喬從後門走了進來。

林喬沒費什麼力就從人手中抽走了筆記本,一看,還是本手抄的小黃書,大名鼎鼎的《少女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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