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時辰後,船抵達縣城。

遠遠的,便看到縣城的城牆,城牆並不高,以鬱離的推測,覺得自己應該能翻牆過去。

當然,現在不需要她翻牆,還是老老實實地從城門進去。

縣城叫山平縣,位於大慶朝的東南,在世人眼裡,這裡已經是靠近南蠻之地的邊境地帶。

山平縣所處的位置特殊,與南詔那邊就隔著一座大山。

因朝廷對南蠻一帶極為重視,有軍隊在附近駐守,比較安定,是以來這邊做生意的人很多,平山縣比一般的邊境之城要繁華熱鬨。

抵達縣城後,鬱離付了四文的船費。

王艄公想要免了她的船費,不過鬱離沒接受他的好意。他和三嬸王氏是親戚,和她又不是親戚,她不占彆人的便宜。

而且王艄公如此,不過是為了討好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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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後,鬱離忍不住四處張望。

她見過末世後的城市,那是由鋼鐵鑄成的,充滿冰冷的高科技感,高聳入雲的鋼鐵城牆將人類圈養在安全的城市基地內,保護人類不受外界的汙染物和異種的侵害,同時也困住了人類。

這個世界的城市,城牆很矮,城裡的房子也很矮,木製的房子為主,街道並不寬敞,鋪著的是石板,兩邊是熱鬨的商鋪。

縣城臨河而建,城裡有好幾條河道,河道中有不少小船來來往往,做生意的、載客的、運輸貨物的,各種聲音彙集在一起,格外熱鬨。

熱鬨、喧囂、安定、平和、忙碌……

這是一座城市的基調,從早到晚,從白天到黑夜,人們在這裡彙集,在這裡聚居,在這裡生活,在這裡過完一生。

鬱離麵上不覺露出微笑。

這個世界或許有這樣那樣的不好,衣食住行都很落後,人們大多數都無法達到衣食無憂,或許有饑餓、有天災、有人禍……還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有諸多不好。

但人們不必麵對麵目全非的世界,不必麵對全盤崩潰的自然環境,不用擔心城外吃人的恐怖怪物,不用害怕哪天怪物破城而入,不必被困在冰冷的城市裡,時刻被恐懼和絕望包圍……

鬱離一邊走一邊看,渾然忘記其他。

直到她看到河邊石階上漿洗衣物的一群婦人,終於想起自己今天進城是要來找活兒乾的。

她走到一個正在洗衣服的婦人身邊。

那婦人身邊還有好幾盆衣物,堆得滿滿的,這衣物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一個家庭要洗的衣物量。

“大娘,打擾一下。”她禮貌地開口。

正在洗衣服的大娘抬頭,她的麵容蒼老,頭發夾雜著銀絲,臉上有窮苦人家特有的愁苦氣息。

大娘疑惑地問:“妹子,有啥事。”

這邊的長輩遇到不認識的年輕姑娘,一般都會叫一聲妹子或者阿妹、妹兒等。

鬱離垂眸,看著有些不好意思:

“大娘,我想來縣城找活乾,不知這漿洗衣物……”

聞言,那大娘明白了,麵露了然之色。

其實根本不用問,有眼睛的都能看出鬱離身上貧窮的氣息,長得瘦巴巴的,衣服更是破舊得不行,勝在漿洗得乾淨,一看就知道是日子過得不好的窮苦百姓。

許是鬱離的貧窮讓大娘感同身受,她好心地道:“你若是想漿洗衣物,可以去城東那邊接活,那裡有個姓崔的婆子,和她說一聲她會安排活兒給你。不過……妹子你是住縣城的嗎,如果不是的話,那崔婆子不會樂意介紹給你的,而且漿洗衣物按盆算,洗上一天也沒幾個錢……”

她倒不是因為鬱離要搶自己的活而故意這麼說。

這洗衣服的活也不是什麼好活,一天到晚蹲在河邊,雙手泡著水,泡得皮膚皺巴巴的。夏天還好,到了冬天,那可是受罪,要不是真的窮,誰願意接這種活。

乾這活的都是一些窮人家的婦人,這姑娘還年輕,要是乾得太多,隻怕將腰都累壞,實在不值當。

從好心的大娘這裡了解到漿洗衣物的錢確實少得可憐後,鬱離就斷了接這活的念頭。

這一天得到的工錢,隻怕都不夠她吃一頓米糧的錢,更不用說養家什麼的。

告彆好心的大娘,鬱離繼續朝前走。

第一次來縣城,對她來說哪都是陌生的,也是新奇的,選擇邊走邊看,順便熟悉一下路。

拐過一條街,正好看到路邊有一家繡莊。

鬱離看了看,確認牌匾的字是“錦華繡莊”後,便走進去。

錦華繡莊並不是縣城最大的繡莊,來頭卻不小,據說東家是府城那邊的人,而且這裡收繡品給的價格比較公道,很多人都喜歡將自己做的繡品送到這邊。

繡莊裡的人並不多,隻有兩個客人正在看衣裳,店夥計正在招待她們。

鬱離進來時,一名店夥計迎過來,笑臉很熱情,並未因鬱離的衣著寒酸而有所怠慢。

得知鬱離是來賣繡品的,店夥計將她帶到櫃台那邊。

掌櫃正在清點一些繡品,讓她將要賣的繡品拿出來。

鬱離從背簍裡拿出兩個包裹,將它們打開。

掌櫃隻是看一眼,便知道這兩個包裹裡的繡品都是他們店裡經常收的,一般都是一個月收一次,是鄉下那邊的人進城時順便送過來的。

像他們這樣的繡莊,也不是什麼繡品都收,有嚴格的要求。

周氏的繡品就不必說了,功底非常好,做出來的繡品很受歡迎,不管什麼繡莊都會收;鬱銀的繡品沒什麼圖案,勝在色澤搭配得好,心思靈巧,達到繡莊收繡品的標準,隻是價格沒有周氏的繡品給的高。

掌櫃心裡有數,一邊清點繡品,一邊問:“我記得送這些繡品過來的是其他人,這次怎麼是姑娘送過來?”

鬱銀的繡品是鬱家人送過來的,周氏的繡品則是由大壯送過來。

掌櫃對送繡品的人也算是認識的了。

鬱離

道:“這是我婆婆和妹妹做的,以後都由我送過來。”

聞言掌櫃便沒說什麼,隻是多看她幾眼,算是認了認人,免得以後她再送繡品過來不認識。

掌櫃很快就算好繡品的件數,然後開始算錢。

他將算盤打得劈叭響,一邊說道:“你婆婆的繡品素來好,很受縣令夫人的喜歡,可惜數量不多。如果她有空的話,可以讓她繡點其他的,像是桌屏這種,繡得好的話,一件能給三到五兩。”

鬱離眨了下眼睛,算是開眼界,原來刺繡好的這麼賺錢的嗎?婆婆的繡品居然走的還是貴夫人的高端路線。

她又瞅了一眼周氏的繡品,確認是自己絕對不會的,隻能遺憾放棄。

繡花針那麼細的一根,捏著殺怪物可以,用來繡花什麼的,那就不會了。

鬱銀的繡品因為隻是勝在樣式新奇、色澤搭配好,上麵沒有繡什麼圖案,所以價格不算高,走的是平民路線。

不是鬱銀不想在上麵繡些圖案,而是她不會,沒有人教她。

鬱離心裡琢磨著,鬱銀的針線活好,性子溫柔安靜,極為細心,看樣子她也很喜歡針線活,要不要找周氏教一教她呢?

當然不是無償的,可以給點報酬。

掌櫃算好錢後,很快就將錢給鬱離。

周氏的繡品賣了一兩三百文,這是她攢了兩個月的繡品,上個月傅聞宵昏迷不醒,她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做這些。

至於鬱銀的繡品,加起來則是五百五十文。

賣完繡品後,鬱離又按周氏和鬱銀的吩咐,買了些布料和繡線。

鬱離在心裡算了算,給鬱銀買布料和繡線等花去一百五十文,所以鬱銀一個月辛苦乾活,能賺四百文左右。

這四百文對很多鄉下人來說,已經不算少,非常能乾了。

接著鬱離又扯一些布做衣裳。

掌櫃看在她是熟客的份上,給她便宜了十文錢。

十文錢能吃兩碗肉絲麵、三碗素麵了。

鬱離嚴肅地想,然後心情愉悅,雙眼彎了起來,看著很高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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