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鬱家後,鬱離沒回傅家,直接拐進山裡。

傍晚,她從山裡出來,背簍裡有大半簍的各種熟透的果子,手裡提著幾條用草繩係著的魚,路過一處竹林時,還順便掰了幾根筍子,可謂是滿載而歸。

周氏正在灶房做晚飯,兩個孩子在堂屋裡玩。

見她回來,他們高興地衝過來。

“小嬸嬸,你回來啦~~”

鬱離將背簍放下,去洗了把手,將背簍裡的野果拿出來遞給他們,讓他們甜甜嘴。

“謝謝小嬸嬸!”

兩個孩子很乖地說,將果子放到一旁,去給她倒茶水。

周氏聽到聲音從灶房出來,發現她還帶回來幾條魚,魚都已經死了,不能留著,便說道:“今晚給你們做酸菜魚吧,正好有新鮮的筍子,加點筍進去一起煮。”

天氣熱,吃酸菜魚開胃解膩。

這筍是甜筍,和酸菜、魚一起煮也好吃。

灶上的飯還在煮著,周氏匆忙問了一句鬱家的分家情況,得到她一聲很公平後,便又匆匆地回灶房忙碌。

接著鬱離挑了一些完好的、熟透的果子去清洗,放到盤子裡,端進屋裡給傅聞宵。

傅聞宵喜甜不喜酸,吃果子尤其愛吃純甜的,有一點酸味兒他都會皺眉。

她酸的甜的都愛,給他挑的都是純甜的,這是她吃出來的經驗。

進門時,鬱離往屋裡看,發現傅聞宵坐在窗邊的案桌前。

她有些疑惑,走過去看了看,發現他手執狼毫,筆走龍蛇地寫著什麼。

傅聞宵察覺到她進來,動作未停,直到最後一個字寫完,終於停了筆。

他抬頭看她,倏爾露出一個笑容,清雅雋秀,說不出的溫柔和煦,如陌上君子。

他溫聲道:“離娘,你回來啦。”

鬱離嗯了一聲,將那盤果子放到桌上,目光落在紙上。

這字很好看。

雖然她也說不出怎麼個好看法,隻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這字鐵畫銀鉤,自成風骨,落在白紙上,有種說不出的神韻,讓人難以移目。

總之就是好看。

“你的字真好看。”鬱離誇道,“和娘繡的花一樣好看。”

不管是這字,還是周氏的刺繡,總之是她不會的,要是讓她寫毛筆字,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寫出一坨不知道是啥的東西。

傅聞宵:“……”

將自己寫的字和繡花一起誇,聽著哪裡怪怪的,傅聞宵看她滿臉真摯,不禁失笑。

將晾乾的紙收起,他問道:“今兒還順利吧?”

“挺順利的。”鬱離說,“山裡的好多野果都熟了,沒人去摘,所以我就摘光光啦。”

可惜的是,她還是沒遇到什麼獵物,看來靠打獵賺點意外之財是不可能的了。

幸虧她已經找到殺豬的活兒,多少彌補了不能打獵賺錢的遺憾。

傅聞宵忍俊不禁,他

問的自然不是這個。

不過聽她說山裡的事時,也是彆有一番滋味,似乎那片讓村裡人止步的廣茂而深邃的大山,在她眼裡,就是一個取之不儘的寶庫,也是她的地盤,她在那裡來去自如,毫無困難。

“鬱家的分家如何?”傅聞宵又問。

鬱離將那盤果子往他那邊推了推,坐在一旁抓著一把果子慢慢地吃,“挺公平的。”

她將鬱家分家的結果和他說了說。

傅聞宵微微頷首,確實公平,公平得不像鬱家的行事。

他的目光落到正在啃果子的姑娘身上,她的嘴巴鼓鼓的,有一種說不出的率真自然,突然莞爾一笑。

鬱老爺子會這般公平,估摸也是怕了她罷。

如此甚好,他並不覺得她做得不對,人善被人欺,想要在這世道立足,人就不能毫無原則的善良。

善良是要給那些良善質樸之人。

說完鬱家的事,鬱離就將之拋在腦後,轉而問他:“你怎麼突然練字?你想參加科舉?”她將他剛才寫字當成是練字。

想到鬱家供著兩個讀書人,她以為他也想參加科舉。

心裡不免有些同情,以他這樣的身體,連出房門都是個麻煩事,更不用說出遠門了,隻怕路上就要一命嗚呼。

傅聞宵的神色有些淡,“不是!最近覺得身子好一些,想抄些書送去書齋。”

發現自己誤會了,鬱離哦一聲。

這時,他又說:“再過幾日就抄好了,屆時麻煩你幫忙送去縣城的書齋,書齋的掌櫃看到會明白的。”

“可以啊!”鬱離沒意見,她並不知道抄書能賺多少錢,原主的記憶裡也沒有。

鬱家有三個讀書人,從來沒聽說過他們抄書賺錢的事,要不然,鬱老太太早就宣傳得人儘皆知,還會心疼他們讀書之餘居然要抄書賺錢、體貼家裡雲雲。

想必這抄書賺不了多少錢吧。

**

鬱老大離開村子時,是特地躲著人走的。

他怕遇到人,然後被人問鬱家突然分家的原因,勾起他心中的恥辱和不堪。

為此他甚至沒有去河埠頭那邊坐船,而是選擇走去縣城。

正是晌午最熱的時候,路上沒什麼人。

很少有人會挑這種時候去縣城,還沒入秋呢,這樣的高溫能熱死個人。

鬱老大也知道現在天氣熱,晌午出門最是難熬的,但他一向是坐船去縣城,不拘什麼時候,舒舒服服地坐在船上,半個時辰就到了縣城。

再加上現在他躲著人,無顏見人,根本沒多想。

他沒想過在這樣的晌午時分走去縣城會有多難熬,很滿意路上都沒遇到什麼人。

還沒到半路,鬱老大就被曬得頭暈眼花。

他已經很久沒有走路去縣城了,自從他開蒙,鬱老爺子夫妻心疼他,每次去縣城都讓他坐騾車或者乘船,很少會讓他辛苦地走路過去。

是以鬱老大已經忘記在這

樣的晌午走路去縣城的結果,就這麼兩手空空而去,連頂遮陽的帽子都沒備。

等鬱老大走到半路,已經走不動。

這些年在縣城當賬房,養尊處優,早就沒年輕時的體力。

幸好有一輛牛車經過,看到他時停下來,得知他要去縣城,好心地馱了他一半的路。

縱使如此,等鬱老大抵達縣城,他已經是頭重腳輕,好不容易撐著來到租賃的房子,進門後就再也支撐不住,直接栽倒在地。

傍晚,當暮色染上天際時,鬱敬德、鬱敬禮兄弟倆從陳家那邊歸來。

陳家雖然是兄弟倆的外祖家,然而隻免他們的束脩,並未給他們提供住宿和一日三餐,吃飯住宿這些,還是要自己解決的。

不是陳家小氣,而是陳家的房子並不大,實在住不下,加上兩個大夥子的飯量不小,消耗的糧食不少。

兄弟倆知道昨天父母和兩個弟妹回村探望爺奶他們,父母離開前,還給他們留了銀錢,讓他們這兩天在外頭找個館子吃飯。

他們從小就跟著父親讀書,家裡人對他們寄予厚望,並不需要他們做什麼家務活,洗衣做飯這些事自然是不會的。

君子遠皰廚,他們覺得應該如此。

兄弟倆想著今天父親會回來,像以往那樣,會從村裡的老家拿一些做好的食物過來,不需要他們到外頭吃,散學後就直接回家。

隻是他們沒想到,剛進門就差點被絆倒。

定睛一看,發現躺在地上人事不醒的赫然是他們的父親,而且他的臉色十分難看。

鬱敬德兄弟倆都被嚇到了,趕緊將鬱老大背起,慌慌張張地送去附近的醫館。

大夫看過後,說鬱老大這是中暑了。

這邊的夏季長,天氣悶熱,每到夏季之時,會有大量中暑的人,大夫對此已經習慣,也有應對的經驗。

先是喂了一顆藥店自己搓的藥丸,鬱老大的臉色果然好了許多,接著大夫又開了藥,便讓兄弟倆將鬱老大帶回去。

這天色快暗了,醫館這邊是不留病人過夜的。

鬱敬禮有些不滿,“可我爹還沒醒呢。”

他擔心有個什麼,最好還是將他爹放在醫館這邊,有大夫在也比較安心。

大夫很有經驗地說:“他隻是中暑,你們回去先煎一副藥,三碗水煎成一碗,給他灌下去,約莫到半夜他就會醒了。”

兄弟倆沒轍,隻好給了銀錢,拿著藥,背鬱老大回家。

回到家裡,安置好鬱老大,兄弟倆去找藥罐煎藥。

隻是他們以往哪裡做過這樣的事,連生火都不會,折騰許久總算將火點起,然而煎藥時又遇到困難,因為不會控製火候,火勢太猛,直接將藥煎過頭,就這麼糟踏了一副藥。

幸好大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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