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淵輕聲“嗯”了下,追憶往事,他臉上染了一層悲憫之色,沒有再和沈持多說:“去吧。”
“是,老師。”沈持默默從他的書房退出去。
黃昏時分,王六遇到他:“阿池啊,你前幾日說去找同鄉,找到人了嗎?”
沈持心中隱隱擔憂:“還沒有。”
“這兩日啊來退思園碰運氣的人越來越多,”王六愁苦地耷拉著眼皮:“難免有人生事,不大安生的,你出去尋人當心些啊。”
他近來為了這些瘋狂的士子們傷透了腦筋。
“我曉得了。”沈持說道:“多謝王管家提醒。”
他再一次出去見江載雪他們的時候萬分謹慎,也提醒摯友們:“來同裡的士子越來越多,退思園日日被圍堵得厲害,我不能經常出來,你們自己小心些。”
“阿池,”裴惟拽著他的袖子悶悶地說道:“我心裡好苦悶。”
“該哭該叫苦悶的是我和岑兄,”江載雪一把拉開他:“我倆今年都十六七了,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家裡時不時要張羅,這要成了,日後一旦落榜,數落的不光是爹娘,還有媳婦兒。”
回家連躲清靜的地方都沒有。
裴惟和沈持同歲,才十三,他道:“哎呀,光爹娘數落就很難過了……”
正說著話兒呢,外頭有人敲門尋來:“沈秀才在這裡嗎?”
喲,這不是趙蟾桂的聲音嗎。
沈持忙去開門:“趙大哥,你跑哪裡去了?”
趙蟾桂嘿嘿笑了兩聲:“蘇州好繁華,我多玩了幾日。你見著王大儒了沒有?”
“我已經是他的學生了,”沈持的心終於踏實了:“趙大哥,出來都一個多月了,你快些回家去吧。”
趙蟾桂睥一眼屋裡的另外三人:“江郎君岑郎君裴小郎君,你們怎麼也來了?”
難道也想拜王淵為師嗎。
“我們出來散散心,”裴惟說道:“順便來看看阿池。”
趙蟾桂吸了吸鼻子:“這裡是個好地方……他們都說叫什麼鐘靈毓秀來著……你們讀書人來正好……”
蘇州文風真盛啊,處處有文人雅士的身影。
他這個目不識丁的去聽個小曲兒都被唱曲兒的嬌娘嫌粗俗,愛答不理的。
沈持:“……”你不也玩得挺好的嗎?
“我這次來找你,”趙蟾桂說道:“就是來跟你說一聲,我要回家了,回去之後讓我爹教我識字。”
唱曲兒的嬌娘鄙夷他不識字,可她們家中還不一定有個秀才爹呢。
江載雪他們聽了啼笑皆非:“他都這般悟了,我還在自己作的繭中耗什麼呢?阿池,我想我們也該回去閉門苦讀了。”
“對呀,”趙蟾桂一個勁兒點頭:“他們說這裡落榜的讀書人多了去,哪家沒有一個閉門苦讀的書生。”
江南文風太盛,應試時競爭太大,以至於落榜者比比皆是,沒看見他們麵有頹色,
用再花這筆銀子了……
每次回沒玉村,咱爺總是問咱爹,阿池怎麼還不回來,他不是說外出遊學一年就回來了嗎?他們都很惦記你。
阿二哥不念書了,他說他和書本有仇念不下去,大伯大伯娘隨他去愛念不念,他跟著咱爺去地裡種莊稼,曬得黑黑的……
阿秋哥還是像以前那樣用功念書,他說等哥哥回來,後年朝廷正好開恩科,他去考縣試,哥哥去考鄉試,哥倆一起考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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