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時還身在西南邊陲之地的沈持,從未做過“相爺夢”,他很忙,對內要主持戶部在鶴州府的經濟之事,對外要絞儘腦汁,一步步將尚在大理段氏治下的土地、百姓收歸朝廷,還有一樣頂頂要緊的私事——陪小舅子史玉展讀兵法書,前二者勞心,後者勞心勞力,費體力費口水,新的一年沒出正月他便步了唐僧的後塵,變得有點婆媽了。
正月十七,史玉皎命按照軍功名錄將朝廷的賞賜發放下去,而後,又召集軍中各將領商議慶功宴之事,一一安排妥當後,夜裡,她捏著一份戰死沙場的將士名單,坐在書房裡發呆。
“在看什麼呢?”沈持從外麵進來後問她。
“這次戰死三百六十九位將士,”史玉皎凝著手裡的名單說道:“明日,該叫人給他們的家人送撫恤金了。”
每次打完仗看到這份名單她心裡都不好受,“一將功成萬骨枯”,她的軍功,都是這些同袍的命堆起來的。
沈持從她手裡抽走名單看了看,之中不少將士的家眷就在鶴州府,唉,他們是去年冬天才過來的吧,團聚才幾天就陰陽兩隔,讓人痛心。
他握著她的手:“以後,我會想辦法兵不血刃鏟除大理段氏,儘量不打仗。”
史玉皎極淺地笑了笑:“嗯。”沈持:“你近日都不怎麼說話,連我也不怎麼理。”
她又“嗯”了聲。
沈持:“你心裡難過就跟我說……”
“習慣了,”史玉皎給了他個“你真囉嗦”的眼神,忽又苦笑道:“你先去睡吧,讓我自己待會兒。”
沈持:“……”她不喜話多,好的,我閉嘴。
他回到臥房躺在床上也睡不著,等到三更時分,她才回來,輕輕鑽進被窩貼著他,沈持等到她,才覺出有些睡意,很快睡著。
次日將將入夜時分。
暮色從遠遠近近的山間湧起,燈火開始東一點西一點地亮起來,當幾個小兵卒抬著酒食從灶房來到大廳時,一彎新月已經掛上天際,幾顆星星在深遠的夜空中一閃一閃。
肉香、酒香緩緩彌漫開來,一進營中就聞到了,可見酒食頗為豐富。沈持早早從府衙過來,幫史玉皎招待人。
軍中的將士們落座後,鶴州知府杜不寒帶著一乾官吏來了,見麵對史玉皎說了一番恭賀的話,正要入席,見她身後跟著史玉展,說道:“大年初一那日,咱們都見識了史小郎君射箭的風采,果然是將門虎子,英雄出少年,後生可畏啊。”
史玉皎聞言微微笑道:“杜大人見笑了,舍弟眼下不過是略熟悉騎射而已,要論起兵法韜略,還要多番磨礪才行。”
“史將軍過謙了,”杜不寒說道:“我觀史小郎君麵相極好,寬額隆準,雙目機靈,是成大事之相。”他對史玉展極儘褒揚之辭,且態度不卑不亢,言真意切,然人聽了心裡不覺增加幾分好感,史玉皎笑道:“他日,戍守西南的重任隻怕要落在他身上,還請杜大人多指教。”
“
手道:“史將軍,探子從鴨池城傳信回來,說崔棲被大理王段思倉給殺了。”
“段大將軍被奪了兵權,今後是老將王膺領兵。”
“知道了。”史玉皎擺擺手命他們退下。
一片靜寂中,懷武將軍蘇瀚來到她身邊,說道:“王膺此人十分好戰且彪悍,咱們日後要愈發小心了。”他不像崔棲那樣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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