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彆再想江凜了,”薑暮抬手揉懷芷的臉,彎眉笑道,“今晚大學聚會,你不會忘了吧。”
懷芷回神,想起自己兩手空空,禮服還在彆墅裡,隻好尷尬笑笑。
她原本打算看完懷遊就回去,沒想到耽誤了這這麼長時間。
“高興點,我剛才問過醫生了,說懷遊的情況在不斷變好,”薑暮推著她朝院外走,“今晚就好好放鬆一下吧。”
薑暮一身職業裝,亞麻色的大波浪柔順而下,包臀裙顯得乾練颯爽,眉眼明亮,仿佛沒什麼煩惱能將她困住。
療養院的大門外,停著一輛顯眼的深藍色panamera,大約二十歲左右的男生靠著車門,高大清瘦的身材,穿著銀灰色西裝,低頭正在玩手機。
聽見腳步聲,站姿略有些懶散的男生抬頭,先落在將薑暮身上的視線微微一亮,然後才看向懷芷。
“懷芷姐好。”
立刻想到薑暮最近口中的“狗皮膏藥”,懷芷看著男生得體有禮的笑容,略有些意外。
還以為是什麼紈絝子弟,沒想到路楓看上去這麼乖巧。
“彆被他的臉給騙了,”薑暮冷笑一聲,命令路楓道,“彆廢話,趕緊去開車。”
路楓好脾氣地眯眼笑笑:“遵命。”
大學畢業才幾年,現在也能明顯看出層級的不同,不少大學時期默默無聞的同學,已經混的風生水起,聚會時被簇擁在人群中,自得的誇誇其談。
相反的,那些混的不如意的人,這時就恨不得將自己藏在角落。
原來以為能在大學聚會上回憶當年的趣事,沒想到聚會早就變成了發展人際的交易場所。
懷芷有些意興闌珊,隻能和薑暮一起聊天,時不時應付一下前來搭訕的老同學。
“白瞎我特意買的晚禮裙,”薑暮將杯子裡的酒喝完,托著下巴道,“男的炫耀事業,女的炫耀老公男朋友,還能再無聊點嗎。”
懷芷深表讚同:“沒想到咱們班女生裡,就剩我們兩個單身貴族了。”
說來也神奇,除了懷芷和薑暮,今天但凡到場的女同學都有伴侶,有三五個人甚至孩子都抱上了。
當所有人都有共同點時,討論的話題就會自然而然的確定下來。
“好久不見了懷芷,你現在還在混娛樂圈?”
女人被簇擁在人群中央,揚著下巴朝懷芷這邊看過來;她時不時抬手撥弄頭發,好各方位清晰展示她無名指上,那個鴿子蛋大小的鑽戒。
旁邊有人提醒她:“祁棲你消息也太不靈通了,懷芷現在可是大明星,哪能叫‘混’呢。”
祁棲故作驚訝地“啊”了一聲,笑著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結婚以後,就沒太關注圈裡的事了。”
懷芷放下酒杯,對上祁棲挑釁的眼神,微微一笑道:“沒事。”
同為校花,祁棲和她大學時期都在話劇社,那場演出在網上走紅後,祁棲也得到不少關注,隻不過簽約公司後就再沒後續了,後來隻聽說她嫁了個有錢人。
“都怪我老公,死活不讓我工作,”祁棲歎氣,“說什麼心疼我累著,我看他就是看我進娛樂圈吃醋。”
有人持不同意見:“結婚之後果然沒那麼自由了,還是像懷芷一樣做大明星更爽吧哈哈哈。”
話畢不少人笑著附和,懷芷見話題又回到自己身上,臉上應付笑著,心裡隻歎氣。
“你們說的也是,結婚總有各種煩心,”見大家又開始圍著懷芷轉,祁棲狠狠咬牙,插嘴道:
“像我老公最近在和江家大少爺合作,忙的我總見不到他人。”
“江家大少爺,那不是江凜嗎!”立即有女生驚歎,“祁棲,你見過江凜本人嗎,據說真人又帥又有錢!”
“當然見過啊,他們今晚也在這間酒樓吃飯,”祁棲得意地笑笑,拿出手機,“你們要想相見他的話,我現在喊我老公下來。”
“當然要!快!”
因為當年和白琪的婚事,江凜雖然從未踏足娛樂圈,卻因為長相和身份地位,沒事就上熱搜,每次都有一群網友喊他“老公”。
“話說懷芷的新劇女一是白琪誒,那江凜應該有去探班吧,”有人八卦道,“懷芷,你認識江凜嗎?”
將散落碎發攏到耳後,懷芷笑著搖頭:“不認識。”
“江凜是什麼身份,哪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見到的,”祁棲哼了一聲,看著懷芷越發得意,“我老公和江凜馬上就到,等著吧。”
馬上就到?
握著高腳杯的手一頓,懷芷今晚不想應付江凜,開口道:“失陪一下。”
“誒彆走啊,”祁棲將人拉住,雙手抱胸,“江凜可是很難見一麵的,你就不想看看他長什麼樣?”
懷芷不想理她:“當然不”
“懷芷。”
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懷芷認命地長歎口氣,轉身朝江凜柔和一笑,禮貌道:“江先生。”
江凜今晚穿著灰黑色西裝,長腿肩寬窄腰,頎長身形在人群鶴立雞群,深邃五官宛如精雕細刻的藝術品,沉沉黑眸給人無形的壓力。
懷芷一句“江先生”喚的輕柔又疏離,她在江凜幾步外站定,手握著高腳杯,穿著修身的豔紅色禮裙,肌膚牛奶般白皙絲滑。
並沒有和往常一樣笑著朝他跑來,貓兒似的在他懷裡蹭,或是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唇角。
水晶吊燈落下束束光圈,柔柔落在她雪白雙肩;懷芷隻是笑意盈盈地站在原地,漂亮又冷漠,絲毫沒有過來的意思。
有人感受到兩人之間的微妙,小聲詢問道:“懷芷,你不是說你不認識江大少爺嗎?”
餘光看見江凜身後的白琪,懷芷避開江凜視線,笑容不變:“是的,不認識。”
江凜黑眸微沉。
她圓潤小巧的耳垂帶著一對黑耳釘,在燈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冷白光線;在場不少男人看著她的眼神炙熱□□,眼底是蠢蠢欲動的征服欲。
而懷芷,他江凜的所屬物,卻風輕雲淡地笑著告訴所有人,他們之間毫無關係,連餘光都不曾分他分毫。
白琪將男人眼底的波動收儘眼底,微笑著上前,抬手挽住江凜手臂:“又見麵了,懷芷。”
“白小姐,好巧。”
懷芷沒有上前,視線淡淡掃過白琪貼在江凜手臂上的手,然後轉身和旁邊的薑暮說話,時不時輕笑出聲。
神情自然,像是根本沒將江白兩人放在眼中。
“阿凜怎麼辦,”白琪湊在江凜耳邊,親昵地在他身邊低語,“懷小姐好像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了,你要不要和她解釋一下?”
“解釋?”
譏諷地冷笑出聲,江凜收回視線,深不見底的黑眸平靜無波;半晌後他轉身離去,冷冷丟下一句:
“她配嗎。”
“誒江凜,你這小情人挺能忍的啊,你都把白琪帶到她麵前來,她居然還能忍著不說你們倆的關係。”
煙霧繚繞的包間裡,陸衍正大笑著和合夥人喝酒;秦南叼著煙坐到江凜身邊,一臉幸災樂禍:
“教教我怎麼調/教情人唄,我要求不高,讓他們有懷芷一半聽話就行。”
江凜冷冷甩過一記眼刀:“聽話?”
“是啊,最開始那會兒,她被人欺負之後說自己是你的人,”秦南一臉莫名其妙,
“結果人找上來道歉,你當著所有人的麵反問她,你什麼時候給她的權力,說是你的人。”
修長指尖輕晃高腳杯,江凜將杯中紅酒一飲而儘,凸出的喉結輕輕滾動。
這件事他有點印象,具體是什麼已經記不得了,無非就是懷芷在外麵受了欺負,然後回來向他撒嬌。
那時的懷芷比現在青澀太多,也不懂得討他歡心,就隻會委屈巴巴地拽著他的衣角,怎麼都不放手。
江凜向來討厭黏糊膩歪的情感表達,當時就甩開懷芷的手,冷冷宣判了她的死刑: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在外麵說你認識我。”
“”
放下酒杯發出輕響,江凜對上秦南似笑非笑的眼神,就聽對方道:“一看你這表情,就是才想起來。”
秦南眯著眼審視著江凜,嘶了一聲:“所以你剛才一臉不爽——是因為懷芷在樓下裝作不認識,所以生氣吃醋了?”
“滾。”
秦南樂不可支:“我也不信,就你剛才和白琪親密的樣子,要吃醋也是懷芷吃醋。”
“難怪剛才你主動喊她,她還非說不認識,”秦南才反應過來,嘖嘖道,“肯定是吃醋鬨脾氣,故意裝不認識的唄。”
指尖輕點在桌麵,江凜懶懶抬眼,發現白琪正看向自己,四目相對後,又慌亂地看向彆處,雙頰微紅。
原來是吃醋。
眼底陰翳消散不見,江凜拿出手機,不緊不慢地打字。
太長時間沒喝酒,懷芷酒量明顯下降,兩三杯度數極低的果酒,腦袋就開始昏昏沉沉,卡頓的無法運作。
薑暮不知去哪了,她隻好暈乎乎地拿出手機,準備給助理發消息,讓她來接自己回去。
點開微信,置頂的對話框右上角亮著紅點,點進去隻有短短幾個字:
【江凜:二樓206,上來】
聚會選的是類似古堡建築的私人餐廳,典型的巴洛克風格,處處彰顯著尊貴繁榮。
懷芷在的一層專用來舉行大型宴會,往上便是供於娛樂的私人包間,價格昂貴,都是以分鐘計時。
香水與酒精香煙混合的味道令人發昏,搭訕者源源不斷,多少讓懷芷有些疲於應付。
看著消息輕吐口氣,她快速恢複了句“好”,然後朝準備上前攀談的男人抱歉笑笑,起身準備要走。
同學們紛紛出聲挽留。
微笑著一一應付過去,懷芷推門離開大廳,走過走廊拐角處時,角落突然響起班長的聲音。
班長這兩年在商界混的風生水起,這次聚會是他一手操辦,費用也是他主動提出要承擔。
隻聽他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賬單已經被人付過了?還是剛才過來的江大少爺?”
“是的,陳先生,”服務生耐心回答,“江先生特地囑咐過,一樓今晚所有的的費用,都一並算在他賬上。”
懷芷腳步一頓。
江凜為什麼要替他們付錢?
扶著曲折回環的大理石階梯向上,懷芷來到江凜通知她的206。
走廊儘頭的包廂連著露天陽台,隔著很遠的距離,就能聽見屋裡傳來的嬉戲聲,迷亂噪雜。
懷芷在包廂門前站定,轉過身,朝陽台上的人又輕又柔地喚道:“阿凜。”
背靠著乳白色石欄,江凜懶懶站在陽台抽煙,西裝下的黑色襯衫隨風輕舞,在腰間收緊,往下是完美比例的筆直長腿。
喉結一滾,男人削薄的唇輕吐白煙;煙霧繚繞中,江凜聞聲抬眼,黝黑冷沉的眼望著懷芷,麵無表情的臉禁欲卻顯得無比性感。
懷芷主動上前抱住他,帶著三分醉意的眸光,深深望著江凜的臉,半晌後戀戀不舍地吻在他唇角。
“阿凜我——”
話音未落,腰窩就被一雙大手狠狠禁錮,懷芷驚呼出聲,重心不穩地跌進江凜懷中,然後被男人輕鬆抱起,穩穩放在陽台石欄上。
身後是二層高的空地,雙腳離地,懷芷隻能環住江凜脖子,和他額頭相抵。
她吐息帶著微醺香氣,儘數落在江凜頸側,和男人身上冷冽的煙草味混合。
懷芷此時隻覺得腦袋陣陣發暈。
緊接著下一秒,下唇就被對方狠狠咬住,尖齒抵著她柔軟的唇,然後長驅直入,毫不吝惜地攻略城池。
手一點點攥緊,懷芷缺氧的大腦無法思考,隻有身體在無力抵抗著男人的進攻。
親吻本身帶有特殊的情愫,或愛慕或留戀。
所以江凜很少吻她,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懷芷主動,江凜連回應都很少。
懷芷想不明白,江凜為什麼會毫無征兆地吻她。
刺痛陣陣襲來,最後是她丟棄卸甲地任由江凜擺弄,隻能貓兒似的,軟著嗓子一遍遍求饒。
終於在唇齒間嘗到隱隱血腥味時,江凜終於肯放過她。
銀絲勾連,男人低喘的呼吸儘在耳畔。
聲線沙啞,江凜沉沉開口:“懷芷,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對上男人冰冷眼眸,微涼秋夜裡,懷芷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她聽不懂江凜話中的“小心思”是什麼,卻明白了那個吻的意義所在。
親吻的確會帶有特殊的愫,或愛慕,或留戀。
但對於她和江凜來說,就隻是深烙的印記和最惡毒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