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xxxxxxxx:懷小姐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吧】
【186xxxxxxxx:真的不考慮和我合作嗎?】
騷擾短信一條又一條接踵而來,如果懷芷拉黑,對方又立刻換一個號碼,態度堅決的一定要等懷芷回複。
第九次拉黑刪除,懷芷到後麵連內容都懶得看,不管對方目的是什麼,她都不打算合作。
並不是對江凜念舊情,而是她清楚地知道,背叛江凜的下場有多慘烈。
對手是江凜,她不想引火燒身。
律所忙得抽不開身,電話一個接一個的不停,宋勢最後不得不回去處理,病房裡隻剩懷芷一個人。
病床上的懷遊睡容安靜,毫無防備地閉著眼睛,呼吸均勻,常年的臥榻生活,讓他膚色呈現出病態的慘白。
瘦弱蒼白,這些詞原本和他毫無關係。
用濕毛巾小心擦拭男孩臉龐,懷芷附身的動作微頓,垂眸看著懷離的臉,想起他小時候乖乖喊她“姐姐”的模樣。
父母工作忙碌,懷遊從小就格外粘人,無論做什麼都要跟在她身後,活脫脫的粘人精,甩都甩不掉。
個子卻長得飛快,僅僅一個暑假的時間,就高出她小半個頭。
“對不起呀。”
在他耳邊小聲低喃,懷芷握著弟弟的手,將頭輕靠在床邊,又一次道歉:
“如果你醒來的話,彆怪姐姐好不好。”
“”
皮包著骨的手細瘦修長,雖然微弱,食指的的確確地在她掌心輕點兩下。
懷芷呼吸一滯,不可置信地抬頭去看懷遊。
男孩依舊緊閉著眼,唇邊卻悄然揚起一絲笑意;他食指微動,緩慢而耐心地她掌心寫字。
他一筆一畫寫的極慢,懷芷瞬間濕了眼眶,漫出眼眶的淚意模糊了視線。
懷遊在她手上寫的字,是“姐姐”。
長睫劇烈顫抖,懷遊蒼白的唇微動,聲音像是砂紙磨過,乾啞低弱。
懷芷聽不清楚,慌忙站起身湊到他唇邊,感受著懷遊溫熱的呼吸落在耳邊。
撒嬌一般,他對她說:“姐,我好想你啊。”
懷遊五指收攏,瘦長的手將她整隻手握在掌心;淚眼婆娑中,懷芷轉頭對上弟弟乾淨漆黑的眼睛。
乖巧依舊,見懷芷看他,男孩軟乎乎朝她彎眉笑笑,再次用口型喊了聲“姐姐”。
邁巴赫停在療養院門前時,時針恰好劃過數字九。
暮色深重,涼冬在深夜露出猙獰麵目,寒風卷席人間,吹拂過萬物沙沙作響。
知道江凜親自要來,外地出差的院長特派副院長親自迎接,老早就在門口等候。
“江少,不知道您今天過來,是為什麼——”
男人聒噪不停,江凜懶懶甩過一記眼刀,邁著筆直長腿,走過院前長長的石子路,手機放在耳邊。
助理在電話裡恭敬道:“宋律拒絕向我們提供原告的相關資料,說要保護受害人的個人信息。”
腳步微頓,江凜麵色一沉。
這是宋勢第一次拒絕他提出的要求。
“去聯係耿晏,讓他用合夥人的權限去調。”
“好的,江總。”
江凜父母的婚姻是商業聯姻,因為宋萊的強烈反對,讓宋、江家關係一度陷入冰點,直到江凜掌權,大膽啟用宋勢,兩家破裂的關係這些年才略有好轉。
宋勢的律所能在短短五年內上市,江凜在其中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而與此同時,江凜也在律所安插人手,確保宋勢能為他所用。
夜晚的療養院寂靜無聲,三樓走廊儘頭的病房亮著燈,門縫中,能隱約見得暖黃色的光線。
這是江凜第一次來這家療養院,五年裡,他從沒見過懷芷口中的弟弟,對懷遊唯一的印象,就是每年六七位數的賬單。
這麼想想,其實他對懷芷已經算得上毫不了解。
不知道她的喜好興趣,不了解她的生活、職業和朋友圈,就連她父母祭日的時間,都是陸衍告訴他的。
“宋先生?”
看江凜在談公事,副院長一時沒敢跟上來,江凜獨自站在走廊中間,穿著純黑的西服,腿長肩寬,麵色冷峻。
年輕護士迎麵走來,手裡拿著記錄本;她和江凜中間有點距離,看了他一眼,禮貌笑笑:
“您又來了啊,病人剛才又醒了,快去看看吧。”
宋先生?
宋勢?
壓著眼底寒意,江凜挑唇輕笑,森寒陰冷的聲線漫不儘心:“你說的病人,是懷遊?”
“是啊”小護士被問的一頭霧水,扶了下眼睛,仔細將江凜上下打量,才反應過來不是一個人。
“先生不好意思,是我認錯人了,”她笑著抱歉道,“下午才來過的一位先生,和您長得實在太像了。”
小護士再次偷偷打量麵前的男人,心裡又默默搖頭。
這兩人乍一看骨相十分相似,但氣質卻完全不同,一個是沉穩寡言,麵前這個卻是冷漠又難以接近。
對麵神情倦懶的男人再次開口:“那個人,下午是和懷芷一起來的麼。”
“那位先生比懷小姐來得更早些。”
小護士知道懷芷是藝人,狐疑地看著江凜,越發覺得不對勁:“請問您也是病人家屬?”
病人家屬?
宋勢什麼時候成了懷芷弟弟的家屬了?
冷冷低笑出聲,江凜眼神裡的暴戾顯現,下頜的咬肌逐漸緊繃,周身氣壓低冷的可怕。
樓下聽見交談聲,副院長聞聲飛快跑上樓,看見江凜一臉陰沉,心中一驚。
瞪了小護士一眼,他討好和江凜道歉:“江少您彆理她,有什麼事我來——”
“我問你。”
仿佛暗夜中潛伏捕獵的毒蛇,江凜黑眸盯著小護士,散漫倦懶的口吻讓人後背發涼。
他的聲冰冷如霜:“宋勢,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宋、宋先生是209房病人的緊急聯係人。”小姑娘被江凜盯的聲音發顫,垂下的手死死攥著衣角。
她磕磕巴巴地解釋:“病人有緊急情況時,都是首先通知緊急聯係人,而緊急聯係人一般都是家屬或者伴侶,所以我才”
話音未落,江凜口袋裡的手機開始拚命震動。
副院長見小姑娘幾乎要哭出來,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江凜臉色,強扯著笑臉,問他是否還需要陪同。
不耐煩地蹙眉,江凜涼涼丟下兩字“不用”,接通助理的電話。
“江總,當年爆炸案受害人的資料找到了,”助理在對麵突然語塞,支支吾吾地,“但這個受害人,她,她”
江凜皺眉:“說。”
“當年宋律幫助的那個受害人就是懷小姐。”
五年前爆炸案裡那個父母雙亡的小女孩,是懷芷?
江凜有一瞬難得的愣怔,緊接著又聽助理接著道:“還有就是,您讓我去查那晚送懷小姐回家的車,也查出來了。”
“雖然小區監控無法調出,但門口便利店安裝了攝像頭,能清晰拍到所有出入車輛的車牌號。”
“那段時間出入小區的隻有一輛車,也也是宋律的。”
一時間,通話連線內死一般寂靜,直到良久以後,江凜輕笑著念了遍宋勢的名字。
掛斷電話,他後背懶懶靠著牆,點開助理發來的資料,過往記憶如走馬觀花般湧上腦海。
資料裡詳細記錄了懷芷的個人信息、她父母的死因,甚至她當年接受宋勢幫助時,留下的幾段音頻。
為了最大程度的保留案件細節,宋勢工作時向來有錄音的習慣。
音頻裡,懷芷的聲音怯生生的,每說幾句就會崩潰地啜泣兩聲,但談話間,不難聽出她對宋勢百分百的信任。
江凜倏地想起白琪剛回國時,懷芷就迫不及待地派人打聽宋勢的情況。
所有不合常例的發生,原來全都有跡可循。
療養院的走廊一片死寂,隻有一樓不時能聽見含糊的交談聲。
頂燈將江凜的倒影拖的很長,他保持著最初靠牆的姿勢不變,低頭半張臉隱沒在陰影裡,側臉的輪廓淩厲。
他注意到每份文件最後落款處宋勢的簽字,都是墨水寫下的瘦金體。
唇邊笑意更深,眼底霜寒般的涼意幾欲冰凍。
江凜清楚記得,宋勢隨身西裝內口袋的鋼筆,和懷芷每年送給他的,恰好是同一款。
而這五年裡,每一隻他收到鋼筆的帽蓋上,都刻著一個大寫的“s”。
宋勢回國後她突變的態度、猝不及防的分手、毫無征兆的冷漠一一呼應的證據,都完美地印證著時間線。
過去數不清的歡愉中,懷芷總會癡迷地看著他的臉,深深望進他雙眸,甚至會習慣性地抬手在虛空中,勾勒他的眉眼輪廓。
從初見那天起,懷芷就不斷反複地告訴他,她喜歡他的臉。
直到半小時前,江凜都覺得她膚淺,短暫的嬌縱背後,也不過隻是傍他而生的菟絲花,籠中雀。
原來她是透過他的臉,在看另外一個男人。
這幾天積鬱在胸腔的不滿到達頂峰,不知名的情緒吞噬理智,江凜嘴角勾著一貫的冷笑,將文件原封不動地發給懷芷。
他舉著手機,攝像頭正對著儘頭的病房大門,拍攝後點擊“發送”,然後大步流星地轉身而去。
寂靜的走廊遂即有一道匆匆的推門聲,恰好遮蓋了拐角處同時響起的男聲:
“懷芷,這些年你他媽拿我當傻子騙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