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懷遊剛醒身體還很虛弱,躺在病床上握著懷芷的手,眼底藏著隱隱不安。
他休眠的時間太久,現在隻是隱隱約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當年具體的事故,以及”消失”的父母都在哪裡,他一概不知。
懷芷自然沒和他提起,隻說讓他好好休息。
自從剛才看過手機後,懷芷就始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懷遊喊了她幾次都沒聽見。
病房通風開了一絲窗縫,一陣冷風襲來,懷遊呼吸時覺得肺腔一涼,弓著身子,止不住地輕咳。
“沒事吧?”
悶咳聲將懷芷猛地拉回神,看懷遊雙頰通紅,她慌忙起身就要按鈴。
“咳,咳咳我沒事,”懷遊虛弱地搖搖頭,朝懷芷安撫微笑,“姐,你還好嗎?”
“沒事,工作上遇到點難題,”放下手機,懷芷神情如初,笑著摸摸懷遊柔軟的短發,“有哪裡不舒服嗎?“
懷遊握著懷芷的手放在臉龐,幼獸般輕蹭兩下,小聲道:“不難受,隻是有點困。”
看他累的眼皮都在打架,懷芷起身給弟弟掖好被角,柔聲道:“困就睡吧,姐姐今晚在這裡陪你。”
懷遊眉心輕攏,苦惱地糾結了一會兒,見懷芷確實沒有離開的意思,才握著她的手乖乖睡去。
病床上的人睡容沉靜,和印象中活潑亂跳的少年完全不同。
懷芷垂眸靜靜看著懷遊,心裡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五年來,她總覺得背上壓著一塊無形的巨石,沉重的負罪感讓她喘不過氣,無數次哭著在夢中醒來。
而懷遊的蘇醒,讓她終於有了哪怕片刻的苟延殘喘。
隨著時間流逝,病床上的少年呼吸逐漸平穩,懷芷小心翼翼地抽出發僵的手,輕手輕腳來到病房外。
淩晨深夜,半座城已經陷入沉睡,走廊上空蕩無人,隻有刺眼的冷白頂燈亮著。
懷芷後背靠著走廊白牆,低頭點亮手機屏幕。
江凜發來幾份文件和一張照片,此時靜靜躺在微信界麵,發送時間已經是兩個小時前。
五份文件,清晰記錄了當年爆炸案的每個細節,以及宋勢幫過她的全過程。
江凜發這些給她,說明他已經知道她和宋勢早就認識的事情。
或許她那點不可言說的小心思,在他眼裡都一並暴露無遺。
神色如常地瀏覽完所有資料,懷芷心止如水,退出微信,直接撥通了江凜的電話。
宋勢回國後,她不止一次設想過,如果江凜發現他被當作替身,自己會是什麼反應。
她想過自己或許會驚慌失措、會惶恐不安,或許會理直氣壯的反駁回去。
唯獨沒想過會像現在這樣平靜,心裡甚至毫無波瀾。
可能是所有的不滿和憤怒都在酒醉那晚發泄,意識到江凜可能舊賬新算時,懷芷的第一反應就是“懷遊不能出院”。
除了懷遊,她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在再也經不起弟弟出任何閃失。
在生命麵前,任何愛恨情仇都變得微不足道。
幾聲忙音後電話接通,對麵沉默著久久不說話,隱約隻能聽見男人壓抑的呼吸聲。
無奈之下,懷芷主動開口,輕聲道:
“江凜,我們見一麵吧。”
沉寂無聲的小彆墅內漆黑一片,落地窗被深色的窗簾遮擋,將淒冷月光儘數遮攔在外。
指紋開鎖,懷芷打開客廳吊燈,赤著腳在一樓轉了一圈,沒看見江凜人影。
彆墅裡空空蕩蕩,再找不到她存在過的氣息,甚至除了衣帽間裡江凜的衣物,連人生活過的痕跡都沒有。
順著樓梯向上,二樓的露天陽台有半個籃球場大,左側向下連同著一幢玻璃花房。
月明星稀,似有若無的煙草味散在寒風中,懷芷順著味道回頭。
夜色沉沉,縷縷白霧繚繞,江凜靠著石欄,整個人隱沒在黑暗中,隻有半張側臉在顫抖火星中,忽明忽暗。
男人聽見聲音懶懶抬頭,漆黑的眼在夜裡閃爍著幽幽冷光。
熟悉的威壓感撲麵而來,懷芷停在江凜幾步外,聲音很輕:“你都知道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江凜掐滅煙頭,淡淡反問:“我該知道什麼。”
“是指你見不得光的心思。”
男人肩寬腿長,起身走近,在她半步前停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懷芷,突然抬手捏住她下巴。
他的聲音很冷,仿佛一塊捂不暖的寒冰:“還是指——這五年你都把我當傻子玩弄?”
他手上用了力,懷芷下巴被捏的發痛,輕呼著抬眼,目光直直撞進江凜雙眼。
這是她第一次,在江凜眼中找不到半點漫不經心。
他的表情不變,眼底有怒火盛放,冷漠與暴戾冷熱交織,感覺下一秒就要把她活活掐死。
這幅情緒失控的模樣,倒真像是在意她而嫉妒一樣。
冷眼看著江凜眼中妒火,懷芷揚著下巴並不反抗,第二次平靜問道:
“江凜,你喜歡我嗎。”
不同與上次的冷嘲譏諷,短暫的沉寂後,是江凜字字清晰的回複落在她耳邊:
“懷芷,彆做夢了。”
“我不會愛你,永遠不會。”
冷冽的雪鬆混著煙草的綿香,男人聲線低啞渾厚,一字一句壓在她耳畔,呼吸滾燙。
懷芷抬頭看他,眼底倒映著江凜重歸漠然的臉。
眼裡扭曲的乖戾淡去,江凜恢複了她熟悉的冷漠絕情。
作為天之驕子般的存在,他不愛任何人,也從不在意任何感情,在唯我獨尊的世界裡,江凜享受著掌控一切的快/感。
“既然你並不在意我,又為什麼生氣呢。”
懷芷微微皺眉,她是真的不明白:“如果是為了五年前的事情,那麼我和你道歉。”
“但是江凜,我以為這是你想要的。”
江凜需要的,是如同傀儡般的乖巧聽話,是從不違逆他的要求規矩。
而他討厭的,是粘膩麻煩的感情,是情人永無止儘的貪心,是追求者無法填滿對他愛意的渴求。
以此為標準,懷芷自認為她實在算得上完美情人。
“上次酒醉情緒失控,動手打你也是我不對,這些我都可以道歉。”
深吸口氣,懷芷攤牌說明來意:“但既然你去過療養院,應該也知道,懷遊現在不能離開。”
“我希望,你能給他些時間恢複。”
她細軟甜糯的聲音輕柔,頃刻間就消散在風中。
指腹觸感是她柔軟的雙頰,江凜神情一點點冷下來,聽著懷芷輕飄飄的道歉,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
“好啊,那你就繼續做你的床/伴。”
語調散漫,他曲指勾起她下巴,輕慢懶散地嘲諷:“如果能讓我滿意,我或許會大發慈悲答應你。”
“還有,以後彆再問那些無聊的問題。”
懷芷穿著過膝風衣,腰上束著同色寬腰帶,在右側十分隨性地打了個蝴蝶結。
指尖一勾扯開她衣帶,江凜重重掐著她細腰,輕易將人拉進懷中。
他削薄的唇停在懷芷白皙修長的頸側,神色似笑非笑,再次低聲重複:
“我最後說一次。”
“懷芷,我永遠不會愛你。”
看清他眼底薄涼,懷芷忽地彎眉勾唇,笑容姝麗明媚:“記住了,我不會再問。”
垂眸看她明眸皓齒,江凜低頭咬住她紅潤下唇。
那晚男人格外凶狠,根本聽不進懷芷的啜泣求饒。
一次又一次,江凜不厭其煩地問她:“看著我,我是誰。”
滿目瀲灩水汽,懷芷眼神迷離,齒間抵著下唇不肯出聲,雙頰是醉酒般的緋紅,鮮血欲滴。
江凜輕拍她的臉:“說話。”
“江,江凜。”
“”
空氣殘餘著肆意瘋狂的氣味,懷芷癱軟在柔軟大床中,累得睜不開眼睛。
當機的大腦猶豫片刻,懷芷撐著床麵艱難起身,渾身酸軟,強打著精神赤腳去浴室清洗。
浴缸裡滾熱的水漫過脖頸,將懷芷白皙勝雪的皮膚燙的白裡透紅。
滿足地長歎一聲,懷芷整個人浸泡在水中,洗刷著疲憊,舒服地骨頭都要酥軟。
不放心懷遊一個人在療養院,懷芷不舍地從水中出來,擦乾身體換好衣服後,推門從浴室出來。
江凜在床上懶懶抬眼。
浴室門被推開,襲來的熱氣彌漫四散,滿屋都是熟透的蜜桃清香。
懷芷擦著頭出來,柔順長發如瀑般順滑而下,晶瑩水滴將落未落,都順著發梢滑落進頸肩絲滑的衣料,暈開圈圈水痕。
厚厚的白色浴袍寬鬆,遮藏她盈盈一握的細腰,多了幾分欲說還休的蠱人。
她轉身走進衣帽間,很快就穿戴整齊地出來,準備離開。
江凜低聲道:“去哪。”
“療養院,我不放心懷遊一個人。”
懷芷對著鏡子整理衣帶,膚色雪白神色淡淡,和半小時前情/動的模樣判若兩人。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她指尖一頓,轉過和江凜確認:“你和白琪上過/床嗎。”
“沒有,”江凜冷笑,“怎麼,你嫉妒她?”
“雖然我們隻是床伴,”對他的譏嘲置若罔聞,懷芷淡淡道,
“但考慮到衛生和健康,我希望這段時間你不要去找彆人。”
纖瘦的女孩口吻隨意,看向床邊的視線平淡無波,比起江凜,她反倒更像是趾高氣昂的金/主。
唇邊冷笑僵住,江凜太陽穴隱隱一跳:“你憑什麼要求我。”
懷芷居高臨下地看著江凜,坦然道:“那我也可以找彆人嗎。”
咬肌緊繃,江凜冷冷咬出兩字:“懷芷,彆忘了是你有求於我。”
“我會成為合格的床/伴,但我希望我們的關係也到此為止。”
懷芷不緊不慢地帶好耳環,俯身拿起手包,最後看了江凜一眼,忽地莞爾一笑:
“有需求你可以直接發短信給我,除此之外,我們就不要再私下見麵了。”
話完她轉身離去,獨留江凜在滿室蜜桃清香中。
空蕩彆墅再次安靜下來,江凜垂眸,看著柔軟地毯上沾染的水漬,極儘嘲諷地冷笑一聲。
床頭櫃的手機突然嗡嗡作響,接通後傳來陸衍沒心沒肺的大喊。
他聲音一聽就是又喝醉了:“江凜,你又拋下兄弟去哪了!”
“剛才我一哥們還過來說,你下午陪著一女的去療養院了,你老實交代,那個女的是不是懷芷!”
後牙咬的隱隱發痛,江凜手背青筋暴起,冷冷甩了一個字就掛斷電話。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