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輸的體無完膚。”
江凜無波無瀾的聲音淡淡在耳邊響起,他深深注視著懷芷雙眼,漫不經心道:“隻要你乖一點,懷遊那裡我不會多說。”
他話裡帶了些輕嘲:“你依舊能做你的‘好姐姐’。”
看他的表情懷芷就知道,江凜又回到了他樂以掌控的場麵,以他熟悉的掌權上位者,隨意定奪彆人的生死去留。
懷芷抬頭迎上江凜黑眸,嘲諷地口吻和江凜一模一樣:“我原來不知道,你這麼喜歡多管閒事。”
她沒睡醒的遲鈍隨著時間推移清醒,再次披上堅硬的冷漠外殼;左耳垂空空蕩蕩,右耳垂的黑色耳釘,正反射著幽幽白刺光線。
耳釘握在掌心微微發痛,江凜俯視著身高堪堪在他鼻尖的懷芷,挑唇輕慢一笑,伸手碰上她耳垂,要替她帶上耳釘。
指尖是溫軟觸感,耳垂透出些粉紅,和冰冷銀製的耳釘觸碰時,不自覺地往後縮——是懷芷再往後推。
“我自己來——”
“彆動。”
環扣閉合發出輕響,江凜將耳釘擺正,輕瞥一眼,再後退時看向懷芷的視線再次染上幾分玩味:“你知道自己現在像什麼。”
低沉冷啞的聲音在長廊響起,帶著輕嘲:“困獸之鬥的垂死掙紮。”
由於無法忽視的身高差距,他輕慢慵倦的視線永遠帶著挑釁意味,壓迫性又極強。
而回應他的,懷芷乾脆利落的關門聲。
無論如何,今晚都是他幫了懷遊一把,懷芷至少現在不想和他吵架,也更著急回去照顧懷遊。
將高瘦的人影丟在門外,懷芷背過身將病房門關緊,看著雙手抱膝,偏頭靜靜看著她的懷遊,愣怔一瞬:
“你還沒睡嗎?”
在懷芷有些緊張的注視中,懷遊依舊是笑容恬靜,乖巧地搖搖頭,對於江凜的出現什麼都沒問。
隻是在懷芷走近時,很小聲地開口問道:“姐姐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劇組了。”
懷遊手邊的手機屏幕還亮著,看界麵懷芷很快辨認出是微博,視頻小窗裡,正無聲地播放著她白天接受采訪的視頻。
懷芷看著視頻的自己,妝容精致,麵色平靜地回答記者問題,一時失語。
怕懷遊沒法第一時間聯係她,第二天懷芷就給弟弟買了手機,她沒想到,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一並看到了。
周末要請假赴約慈善宴會,這兩天或許不能再缺席,懷芷心中五味雜陳,如實道:“劇組隨時可能開拍,到時候姐姐可能沒辦法每天趕回來了。”
她抬手輕揉懷遊軟絨濃密的發頂,輕聲道:“對不起啊,等姐姐拍完這部電影就休息一段時間,專門陪你。”
軟蓬蓬的頭發在掌心輕蹭兩下,懷遊垂眸低聲道:“不用擔心我,懷遊一個人也會乖乖的。”
“就算是姐姐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嗎。”
原定是周一正式開拍,可實際上還沒到周末,劇組催懷芷回去的電話就一個接著一個來,問她能不能早點回來。
不過這次倒不是為了劇本修改,而是白琪的感情糾紛。
過去深入人心的玉女形象,以及回國後和江凜的再次捆綁,讓眾多網友們都忘了一件事——白琪還在和嚴家二少打離婚官司,從法律上還沒正式恢複單身。
就在劇組接受采訪、也就是白琪鋪天蓋地買她和江凜cp通稿的第二天,嚴家二少嚴瀾或許是再也無法容忍,臨時注冊微博諷刺白琪。
內容包括但不限於白琪婚內常常夜不歸宿、同時和好幾個男人曖昧調情,甚至還有她買水軍、網暴其他女藝人的截圖證據。
【嚴瀾: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本來不想把把事情鬨大,但你一而再再而三造謠、給人潑臟水,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此條微博一經發布,立即引起軒然大波,此時白琪廣場上總已是混亂一片:
【吃瓜他不香嗎:我的天,這算得上年度大瓜了吧,看不出來啊,白琪那麼清純的形象,私底下玩的這麼野嗎[震驚jpg][震驚jpg]】
【阿佳今天暴富了嗎:暈,我再也不相信娛樂圈人設了,什麼玉女人設,都是假的】
【芷芷小棉襖:白琪一身綠茶婊氣真的太衝了,一麵和前夫牽扯不清,一麵還拉踩彆人,心疼其他漂亮小姐姐】
【白白隨心飛:樓上裝路人好歹也改下名字好嗎,你家那個替身也沒好到哪裡去,熱臉貼冷屁股,賤不賤呐】
【135xxxx:你說誰熱臉貼屁股,沒看采訪裡我姐親自說他們不熟?沒看見澄清帖裡都解釋過了?】
“”
網絡上吵的不可開交,劇組片場內,懷芷神色自若地收起手機,神情絲毫不意外。
那晚白琪倉皇無措地喊宋勢過去,她就看出來嚴家二少這次是要認真反擊了。
唯一略有些意外的,大概是沒想到這位爆料的內容會這麼實錘,偷拍和錄像一個不落。
除非白琪否認照片人上的人不是她,事情已經毫無轉圜的餘地。
“你說咱們劇組是倒了什麼黴,怎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片場裡,總導演和編劇各個都是愁眉苦臉;原本懷芷被迫停工就延誤好久,現在甚至還沒徹底解決劇本的事,女主角又出事了。
劇組不能耽誤,幾百號人也不能光等著白琪,導演和工作人員商量過後,隻能先喊懷芷回來。
雖然劇本的事還沒敲定,但也是八九不離十,趁白琪處理家事不在的這幾天,多拍些彆人的戲份。
“劉導彆著急,”洛星河剛和懷芷拍完一場對手戲,耳朵尖微紅,鏡頭外邊補妝邊安慰道,“說不定咱們這是否極泰來呢。”
懷芷在一旁點頭:“對啊,好事多磨。”
“你們說的對,愁眉苦臉的也沒用,”劉導長歎口氣,這才拿起劇本給兩人講戲,最後道,“還剩兩個長鏡頭要補拍,休息會一鼓作氣趕緊結束。”
“星河表現的再自然點,給特寫的時候注意表情控製,儘量彆耳朵紅。”
總導演交代幾句後,眾人原地休息十分鐘。
懷芷在角落低頭研讀劇本,洛星河很自然地湊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好奇道:“其實我有個問題好奇很久了,你以前的作品不都是純愛麼。”
“為什麼你拍剛才那種激烈的感情戲,會這麼熟練啊。”
激烈的感情戲?
是指連吻戲都沒有、隻是說話靠得稍微近些的戲份嗎?
看著洛星河苦惱無比的表情,懷芷覺得好笑,眉眼微彎:“該入戲時入戲,拍完出戲就好了。”
“而且”話語微頓,她沉吟片刻,無所謂地笑笑後才接著道:
“熟能生巧吧。”
畢竟在江凜身邊待了五年之久,什麼時候該乖巧伶俐、什麼時候該麵露情欲,她都能拿捏的分寸恰好。
對愛意的表達也早就收放自如,根本不需要再動真心。
談到江凜,懷芷想起今天已經是周末,晚上還要守諾去赴約,陪江凜去參加慈善晚宴。
粗略算了下時間,她今天還剩一場戲,距離晚宴開始還有幾個小時,整理好妝容再去現場,時間也綽綽有餘。
眾人休息片刻後重新開機,洛星河調整狀態後超常發揮,兩個長鏡頭都是一遍過,和懷芷的親密鏡頭也不再害羞。
鏡頭裡,高瘦挺拔的青年分明神情懶散,劍眉星目卻極有壓迫感,逼仄昏暗的無人角落,他雙手插兜,白衫被過堂風吹的鼓起,勾勒勁瘦腰腹。
他痞裡痞氣地笑著,用身體將角落裡的懷芷擋住,在她的緊緊注視中,惡劣地一再湊近:“跑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兩人幾乎鼻尖相貼。
“非常好!卡!”
劉導站在監視器後反複觀看重拍片段,滿意神情溢於言表,他抬手用力拍著洛星河肩膀,誇讚道:“小夥子悟性可以啊。”
洛星河被誇的不好意思,食指輕蹭鼻尖,視線不自覺朝懷芷方向瞟,卻發現她已經披好衣服,隨時準備離開。
劉導是知道懷芷今晚要去乾嘛的,抬手指向休息區,意有所指道:“快去吧,那位等你很久了。”
懷芷收拾東西的手一頓,清秀的細眉擰起。
江凜在等她?
毫不相乾的人名和動詞強行結合,得到的效果一定會令人發笑;懷芷淡淡應答一聲表情不變,和片場人員打過招呼後,和小藍一起往休息室走。
長廊空寂無人,還能隱隱聽見外麵的嘈雜人聲,搖搖放眼望去,每扇門都各自緊閉,唯有儘頭她的化妝間,房門呈半敞開著。
懷芷腳步一頓。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恰好能在門縫中看到江凜半張淩厲側臉。
男人身穿銀黑色西裝,扣子一絲不苟地係到領口最上一顆,低調難掩矜貴氣質;逆天比例的長腿交疊,他神色倦懶地靠著椅背,垂眸望向窗外,側顏輪廓仿佛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似是感應到正被人注視,江凜收回視線,抬眼望向走廊,眼神在空中與懷芷碰撞,遂即微沉。
懷芷讓小藍先去幫她喊私人化妝師,獨自走進儘頭的化妝間,順手將門關上。
不算寬敞的封閉空間,氣氛在關門聲響起後迅速凝固。
懷芷在化妝椅上坐下,感受到江凜的低氣壓,平靜地望著鏡中的男人:“你來做什麼。”
她拍戲自帶的妝容精致,白齒紅唇瓜子臉,桃花眸在上揚眼線的修飾下儘顯豔麗,眼神偏偏卻是泛著涼意。
江凜聽出她語氣不善,想起剛才等候時看到的拍戲場景,黑眸微沉:“你剛才在和洛星河拍吻戲?”
那時距離太遠,江凜看不清懷芷表情,但他不是沒見過懷芷在洛星河麵前情動的模樣;她會像萬千次對待自己那樣,雙眸含情脈脈,像是真的陷入情愛無法自拔,精湛的演技收放自如。
連他都曾信以為真,以為她隻是附著自己求生的菟絲花。
想到她可以對任意一個男人滿眼沉溺愛意,哪怕是虛情假意,江凜都清晰感受到悶堵的胸腔內仿佛燃著火,恨不能將所有一切燃燒殆儘。
久久得不到答案,江凜本就不多的耐心耗儘,他起身走到懷芷身旁,抽走她掌心裡的手機放在一旁,附身逼視:“我在和你說話。”
江凜的臉倏地在眼前放大,瞬間占據所有視線,懷芷抬眸兩人四目相對,餘光看見江凜領口的灰黑色領帶。
——那是她在江凜生日時候送的禮物。
特意戴她送的領帶、又提前幾小時跑來劇組等她。
不知道為什麼,懷芷看著江凜冷淡漠然的臉,忽然很想放聲大笑。
“作為床伴,”四目相對,她眼神一點點涼下來,像是化不開的寒冰,“江凜,你管得太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