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天罡堂的大門前已經站了好些人,齊玄素發現那名帶著大刀的高大男子也在此地,隻是不與其他人交流,獨自站在一旁,雙臂環胸,正在閉目養神。
似是察覺到齊玄素的注視,他雙眼睜開一線,毫不客氣地朝齊玄素望來。
齊玄素則是微微一笑,主動收回了視線。
在天罡堂的大門一側放置有日晷,其中辰時的刻度被標識出來,也就說還要再等半個時辰,才能開門。
齊玄素也不急躁,同樣找了個角落,靜靜等候。
等了沒多久,齊玄素忽然感覺有人在自己肩膀上一拍,不由一驚。
要知道他也算是在江湖上行走多時,警惕極高,在修為相差無多的情況下,絕不可能被人近身還不自知,來人能夠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拍他的肩膀,說明其修為遠在他之上。
齊玄素轉頭望去,就見張月鹿正站在他身旁。
不過今天的張月鹿有些不同,鶴氅、圓頭雲履、戴純陽巾。
四品祭酒道士。
齊玄素對於這個結果,吃驚又不吃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最終化作無奈一笑。
張月鹿笑問道:“天淵兄似乎不怎麼驚訝。”
齊玄素如實回答道:“那日澹台姑娘說我一定能進天罡堂,我思來想去,如此口氣,如此年紀,同在天罡堂,又是女子,也隻有這個可能了。”
張月鹿明知故問道:“什麼可能?”
齊玄素隻好說道:“澹台姑娘就是天罡堂的張副堂主,張副堂主就是澹台姑娘。”
張月鹿微微一笑:“都說以誠相交,天淵兄是不是覺得我故意欺騙於你?實不相瞞,家慈複姓澹台,‘澹台初’這個名字正是家慈所取,我在私下也都是用這個名字,如果天淵兄喜歡,以後還可以稱呼我‘澹台姑娘’。”
正在兩人說話間,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四品祭酒道士打扮的張月鹿,都有些驚疑不定。
四品祭酒道士,又是年輕女子,此時出現在天罡堂門外,其身份已經不言而喻,是新任副堂主張月鹿無疑了,可那個看起來與張月鹿十分熟悉的七品道士又是誰?是出身顯赫的世家子弟嗎?
畢竟今日都是身著道士的正式服飾,很難從衣著上分辨來曆出身,隻能憑空猜測。
一時間,眾人已經有了各種猜測,有猜齊玄素是大真人府出身的張氏子弟,與張月鹿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有猜測齊玄素是出身東海的李家公子,出身玄聖嫡係一脈,比東皇一脈出身的李天貞更為尊貴;也有覺得齊玄素並非出身顯赫的張、李二家,而是張月鹿父母的世交之後。更離譜的是,甚至有人往天家皇室那邊聯想,覺得齊玄素說不定是宗室子弟。
齊玄素雖然不知道眾人心中所想,但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各種視線,羨慕、妒忌、憎惡、鄙夷、諂媚,不一而足。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齊玄素甚至懷疑張月鹿故意把自己放在火爐上烤。
先前他還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裡露出了破綻,惹得張月鹿忽然關注自己。現在他已經徹底想明白了,壞就壞在那次萍水相逢上麵。
僅僅是一次萍水相逢,其實沒什麼問題,可這次萍水相逢卻讓張月鹿記住了齊玄素這個名字,再看到孫永楓報上去的名單時,自然會引起她的注意。
許多事情,乍看之下沒有任何問題,隻要不引起彆人的特彆注意,就永遠沒有問題。
可如果細細推敲,就會發現漏洞,便會惹出禍事。
以他的身份,怎麼好大張旗鼓地立於眾目睽睽之下?
便在這時,一輛牛車緩緩停下,從車上下來一人,同樣是四品祭酒道士的穿著打扮,正是收了齊玄素兩百太平錢的孫永楓。
對於一名四品祭酒道士來說,兩百太平錢不算什麼大數目,可他也不僅僅收了齊玄素一個人的錢,累積起來之後,數目就極為可觀了。
從七月十五到八月十五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孫永楓算是“吃飽”了,心情甚是不錯,想著要不要在玄都置辦個住處,以後當值也方便。
隻是孫永楓沒有想到,自己剛下車,便看到了已經先到一步的張月鹿,神色一緊,趕忙朝張月鹿快步走來。
雖然兩人都是四品祭酒道士,但職務有高低,正如參知金闕議事真人和普通真人,同是二品太乙道士,地位也相差極大。
甚至張月鹿不必談什麼年齡、日後、靠山,隻是公事公辦,就能把他壓得死死的。
“副堂主。”孫永楓稽首行禮。
張月鹿坦然受了這一禮,並未回禮,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