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齊玄素在宋三和吳四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家位於北城的妓院。

這也是北城最高檔的妓院,雖然距離往來無布衣的行院還差不少,但也不是普通百姓能來的,能來此地的多是些外地商人、底層官吏、江湖豪客,身份地位不一定很高,可一定不缺太平錢。

至於道士,是不敢明目張膽來這種地方的,就算要來,也要喬裝改扮。

這也是宋三和吳四精心挑選的,在他們想來,萬事求一個“穩”字,這家行院有教坊司的背景,算是比較正規,最好不要生出什麼事端,讓這位道門法師滿意而歸。

夜幕下,大紅燈籠照耀出“春風樓”的牌匾。

宋三給齊玄素介紹道:“法師,一、二等行院的名字多以‘院’、‘館’、‘閣’、‘苑’為主,三、四等妓院多以‘室’、‘班’、‘樓’、‘店’、‘下處’命名。這處春風樓便是第三等。”

齊玄素點了下頭:“不要叫我法師,可以叫我老魏,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是親軍都尉府第七千戶所的新晉試百戶,剛從涼州千戶所來到帝京,人生地不熟,所以你們兩位帶我來見一見世麵,記住了嗎?”

宋三怔了怔,趕忙應下。

三人剛進門,此地的鴇母已經迎了出來。

帝京城中的青鸞衛有個特點,雖然乾著小兵的差事,也沒幾個手下,但品級都很高,比如宋三和吳四,身上就掛著試百戶的官職,可不是什麼校尉、力士,這要放在地方府縣,已經是一地百戶所的二把手,少說統領幾十號人。

以此二人的身份,放在一二等的行院自然不算什麼,可放在第三等行院,就算是貴客了,鴇母自然要小心接待。

宋三輕車熟路地調笑幾句後,說道:“找兩個清倌人,來些酒水和瓜果,黃酒和紅酒各半,不要白酒,還是老規矩,記在賬上。”

鴇母笑著應了一聲。很少有人在妓院喝白酒,隻因為白酒醉人,若是喝得酩酊大醉,那算是白來了。

在鴇母的親自引領下,三人來到一處單獨包間,布置談不上清雅,有些豔俗。這其實與妓院本身的品味沒什麼太大關係,主要是迎合客人的品味,比如一二等行院接待的客人都是有頭有臉之人,不乏文人雅士,你要是弄得豔俗,必然入不得他們的眼,自然要往清雅的方向去走。而這第三等、第四等妓院接待的客人讀書不多,若是也如此效仿,則要被人嫌棄寡淡了。

很快,兩名清倌人便在鴇母的帶領下來到了此地,一個懷抱琵琶,一個負責唱曲,文文弱弱的模樣。

鴇母說了幾句吉祥話後,便退了出去。

齊玄素上下打量著兩名清倌人,不似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倒像是捕快衙役看待潛在犯人的目光,先前宋三和吳四就是這麼看齊玄素的。

張月鹿說過,齊玄素身上是有殺氣的,雖然齊玄素在七娘和張月鹿麵前,總是好說話又無害的模樣,但從根子上來說,齊玄素並不算得什麼好人,更不是憐香惜玉之人。畢竟他與李青奴第一次見麵就差點一銃崩了李青奴、又將嶽柳離投入鎖妖塔洞天、還直接給了姚裴一銃,甚至以魏無鬼身份對上張月鹿的時候,也是全力以赴。無論從哪方麵看,他都跟“惜香憐玉”這四個字扯不上邊,辣手摧花還差不多。

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一視同仁。隻要是對手,哪管什麼男女。有些男人,上司畫的大餅不吃,知道是假的,可女子的幾句甜言蜜語,就當真了,最後人財兩空,說不定還白得一頂帶顏色的帽子。說白了,這些男人沒把女人放在平等的地位對待,還是秉持著男人比女人強的想法,所以輕敵大意,焉能不敗?

可齊玄素少年時就在嶽柳離的手中吃過大虧,後來又遇到七娘,被七娘言傳身教,再後來接觸到的張月鹿、姚裴等人,無一不是能力極強的女子,這讓齊玄素很少有這種男人作為強者必須謙讓女人的心態。既然平等,何必謙讓?若是謙讓,何來平等?如果是對手,那為什麼要留手?故而他哪怕是麵對張月鹿,也不存在什麼不能對張月鹿出手的想法,要麼不打,既然交手,那就各憑本事。

齊玄素這種人注定沒什麼女人緣,也注定是個許多人眼裡的異類,甚至某些人還會覺得他道德有瑕疵,竟然沒有西洋人崇尚的紳士風度,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等原因,才吸引到了同為異類的張月鹿。

在這一點上,張月鹿與齊玄素的態度是一致的,她認為這種強者對弱者的謙讓與富人施舍乞丐沒什麼區彆,憑自己的本事爭取不來,就靠道德來乞求嗎?她不比彆人差什麼,彆人能做到,她也能做到,何必誰來讓她?

所以身份背景迥異的兩人反倒是出人意料地合適。

齊玄素的態度讓兩名女子驟然緊張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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