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樂征伐、慶賞威罰,此恩威之大端,不可下移之義,二柄在君,失之則天下無道。”
“為政以德忠信為本。”
“在君,言行由衷,言必行,行必果;在臣,言實不符,亦是不信;言行不由衷,匿端誣能,更是不忠,不忠不信是為不臣。”
“君不君、臣不臣則大非無道。”朱翊鈞合上了書本,將今天講的內容做了總結,也是對戚繼光進京之事,做了個總結。???..coM
大明眼下仍然是國不富,兵不強,但好在還有點錢,戚繼光回了京,也算是有了強兵,所以就可以將禮樂征伐、賞行罰威,試探著向晉黨的地盤推行了。
張居正俯首說道:“在君,則洞察下情,明辨是非,而後以慶賞威罰行之;為臣,則時時警醒,兢兢業業,而後以守職避嫌行之。如此,君臣當各安其位,各行其道,君臣如一體,和衷共濟,克度時艱,則君臣之道皆安,天下向治哉!”
朱翊鈞站起身來,微微欠身回禮道:“賴元輔先生輔國、教書育理。”
“陛下謬讚,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於陛下之職分也。”張居正再次俯首回禮說道:“臣告退。”
張居正退到了文華殿之外,才站直了身子,轉身離去,他端著手,向著文淵閣而去,這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兒,但是似乎沒有哪裡不對勁兒,陛下所言,都是他教的。
他走到了文淵閣前,才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勁兒。
禮樂征伐,是國之大端,國家大事,在祀在戎。但是這論著論著,是什麼時候,論到了慶賞罰威之上,那麼威福之柄,除了禮樂征伐,似乎多了慶賞威罰的定義。
關鍵是這個定義,還是他為了回答陛下,地方為何做大,自己說出來的!
慶賞罰威出自哪裡?
出自《韓非子·二柄篇》,論恩威賞罰不可授之以人,曰:明主之所道製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何謂刑德?曰:殺戮之謂刑,慶賞之謂德。
但是似乎又沒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按照儒家的說法,恩威在祀在戎,也就是禮樂是教化、儀禮,而征伐是戎事、是征戰;在法家的恩威之中,則是慶賞威罰,畏誅罰而利慶賞。
隻靠教化,又無法解決當下族黨橫行,宣府、大同實質性藩鎮的問題,這麼解釋威福之柄,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張居正為何要讀《韓非子》?
他是個循吏,他懂變通,有用他都讀,他不僅讀《韓非子》,還讀《墨子》。
張居正不再深究,開始處置國事,在一本本的奏疏上貼上浮票,他其實自己都沒發覺,離經叛道這種事,已經變得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小皇帝在習武的時候,兵科給事中李樂到吏部領了閱視侍郎的印信,而後到會同館驛配驛,打算次日就出發,順著驛路前往大同巡檢邊方,閱視長城鼎建。
李樂剛辦完了事,回到家中的時候,在門前,看到一個等候多時的人,這人是全晉會館跑堂的,手裡拿著一封請帖,看到了李樂回家,笑著說道:“李事中,我家先生有請。”
“你家先生是?”李樂眉頭緊蹙的拿過了請帖,麵色劇變。
而那個跑腿的隻是作了個揖,沒有回答,轉身離去,來自全晉會館的跑堂,他家的先生自然是全晉會館的主人,張四維。
全晉會館的主人還是楊博,但是楊博已經將家私收拾停當,等待京師考成法運行得當後,就離去,所以全晉會館已經實質性的換了主人。
李樂之所以麵色巨變,是因為在這個請帖中,似乎是有意無意的夾著兩小撮兒頭發,一撮銀白,一撮柔順,威脅的意味已經非常濃厚了。
李樂回到家中,檢查了兒子總角上新斷了些頭發,已經清楚的知道,請帖那撮柔順的頭發,是他在京師孩子的頭發。
而那撮銀白,就應該是是他老家母親的頭發了。
李樂的夫人劉氏疑惑的問道:“官人,怎麼了?”
“今天你帶著孩子去了哪裡?”李樂麵色嚴肅,攥著拳頭問道。
“一直在家中,並未去任何地方,家中也無閒人進入啊。”劉氏頗為肯定的說道。
李樂來到了兒子側廂房的窗欄之前,看著窗欄上一個淺淺的腳印,知道兒子這縷頭發,是昨天晚上有歹人闖入,剪下來的。
這次剪的是頭發,下次要剪什麼?
李樂是朝廷科道言官,晉黨不敢拿他怎麼樣,但是他的家人,可不是朝廷命官,這是實打實的威脅。
“我去趟全…”李樂正準備前往全楚會館找張居正,檢舉有人拿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