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犯起蠢來,那真的是無藥可醫。便是顧曉,也不敢相信,都到這個份上了,李氏居然還能說出這樣沒腦子的話來。

聽著這樣的話,顧曉也沒了興致,丟下手裡剛剝開殼的栗子,淡淡地說道:“既是李氏惦記著二公子,就去請一尊藥師佛回來,在她屋裡設個小佛堂,讓她好好給二公子念經祈福吧!”

顧曉對李氏如今是愈發厭煩了,這儼然就是癩蛤蟆跳到腳背上,不咬人它膈應人。自己之前也太過心慈手軟,覺得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如今也沒彆的倚仗,隻要她能老老實實消停下來,就當養個閒人便是,王府也不差這點開支。結果,她倒是覺得自己好欺負了!

“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請藥師佛的事情,也不急於一時!”吳嬤嬤瞧著顧曉臉色,試探著問道。如今請佛可不像是後世,程序簡化了許多,講究一點的還要看個黃道吉日,不講究的就直接趕上哪天算哪天,這叫做“心誠則靈”。而如今請佛,得先跟寺廟說好,放在廟裡供奉一段時日,期間,你還得齋戒到吉日,然後再恭恭敬敬將佛請回來供上。

“這不是正好嘛!”顧曉說道,“明兒L個就找人去西院將佛堂收拾出來,叫李氏先齋戒,等過了正月,就把藥師佛請回來!”

既然明兒L個就要收拾佛堂,自然不能不先跟李氏說一聲。李氏這邊屁股都沒坐熱,就得到了這個消息,她想要發作,卻生生止住了。她這會兒L才意識到,什麼叫做禍從口出。

瞧著李氏還在發愣,過來傳話的春燕板著臉說道:“娘娘說了,二公子從出生就二災八難的,原以為好生調理就能長成,誰知這都過年了,還染了症候。請藥師佛回來,也是為了給二公子消災延壽!側太妃娘娘是二公子的生母,必然不會將此事假手於人的,不是嗎?”

李氏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她如今也就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哪裡會喜歡吃齋念佛,隻是春燕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總不能說,自己一點也不在乎徒嘉澤會不會生病,自己就是不想要禮佛。想著之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李氏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嘴巴,可惜已經晚了。她聲音變得艱澀起來,開口說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明兒L就開始齋戒!”

春燕點了點頭,說道:“側太妃娘娘這番慈心誠心,藥師佛定然會保佑二公子的!”言外之意就是,以後徒嘉澤要是生病,那就是你不夠誠心。

李氏也沒想到這一重,送走了春燕,她無力地跌坐在炕上,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邊上一幫下人也是垂手低頭,一句話也不敢說,生怕觸了李氏的黴頭。

好半天,李氏才苦笑起來,看著玉梅說道:“你說得對,今日不同往日,她能拿捏我的地方多著呢,我又能如何呢?”到了這個時候,她甚至開始怨恨起徒嘉澤來,覺得要不是有徒嘉澤這個軟肋,她這會兒L就能鬨將出來!可惜的是,一切都沒有如果。

正院沒有瞞著這個消息,很快,幾個太姨娘都聽說了這事,一個個不由咂舌。這李

氏也夠能耐的,竟是將太妃娘娘惹怒到這個地步。

她們進府多年,都知道顧曉是個寬厚的,對她們這些侍妾並無苛待之處,如果說以前還能說是做給王爺看的,如今還要做給誰看。外頭多的是男人一走,大婦就把小妾提腳賣了的,隻要說是怕她們守不住,那外人也隻能是心裡嘀咕幾句。如今她們在府裡還依舊能錦衣玉食,生活無憂,那就是上輩子修來的造化,這才遇上這樣一個寬厚的主母。

李氏如今這樣的下場,大家都覺得是李氏的錯,要是太妃娘娘真是個小心眼的,想要報複,當初王爺沒了,就該一條白綾把李氏勒死,對外說是李氏自個殉了,誰還能說半個不字。到如今,也隻是叫李氏禮佛而已,還給了李氏一個慈母的名頭,那真的是大度到頂了。

顧曉可懶得管那些太姨娘是個什麼想法,她就是殺猴駭雞一把,免得一個個日子過得舒服了,就不安分起來。她是來提前享受退休生活的,可不是來給下頭小妾斷官司的。

隔了一日便是除夕,出了李氏那件事,顧曉也懶得再表演什麼妻妾和睦的把戲,直接吩咐廚房準備二桌席麵分派下去,她們還可以自己點菜,叫她們自個過年,正院這邊也就他們母子二人一起過年。

徒嘉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往年大家也不都在一處,往年除夕,他都會跟著顧曉進宮朝賀,朝賀之後就在宮裡參加宴會。回來之後,徒宏遠要麼就是去書房,要麼就是跑西院,以至於徒嘉鈺在府裡壓根就沒什麼團圓飯的概念。

顧曉也懶得教他,橫豎以後也是如此,等出了孝,他就得以嗣平王的身份進宮朝賀,也不會留在府裡,既是如此,自然沒必要多此一舉。

幾個太姨娘也沒什麼意見,她們以前也是湊在一起過年的,如今六個人商議了一番,乾脆準備兩桌並作一桌,人多也熱鬨。

除夕這一天有一個重大的任務就是祭祖,以前是沒這個環節的,雖說王府裡麵設了祠堂,但當時祠堂就是空的,一直到徒宏遠死後,才將他的神主牌供奉了上去,以後,他這一係的子孫到了除夕之類的日子就要來祭祀。

如今平王這一脈人丁稀少,徒嘉澤生病,末兒L還是個才開始學走路的孩子,兩個女孩子也沒資格過來,因此最終就是顧曉領著徒嘉鈺在長史的操持下走流程。

顧曉在敬香的時候,抬眼看了看上頭畫得頗為英偉的畫像和神主牌,心中卻是感慨,徒宏遠當年也沒想過,自己死得那麼草率吧,最後竟是不怎麼喜歡的嫡妻嫡子得了最大的好處,想來他若是真的死後有靈,隻怕都要在下頭跺腳大罵了。

走完了所有流程,出了祠堂的時候,一直一板一眼的徒嘉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顧曉也沒有打趣徒嘉鈺,這畢竟是比較嚴肅的場合,明麵上還是要敬畏一些的。

快要回到正院的時候,徒嘉鈺忽然問道:“死就是再也不會出現了嗎?”

顧曉沉吟一番,說道:“媽媽曾經聽過一個說法,就是人的一生,會經曆二次死亡。第一次,就是他的心

跳徹底停止,這就是生命的終結;第二次,就是他的喪禮結束的時候,意味著以後的社交往來中再也沒有他的存在;第二次,就是被遺忘,當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也將他忘記,這才是真正的死去,世界上的一切都將與他毫無關係!你父王雖說是走了,但是,他的名字依舊記在我們心裡,寫在玉牒裡,立在祠堂裡,隻要我們這一支傳承不絕,他就不會真正死去。”

徒嘉鈺聽著若有所思,人死之後,活人的記憶都會被美化,何況,徒宏遠雖說對原身一直在冷暴力,但是對徒嘉鈺這個嫡長子其實還算過得去。他成婚多年,一度就兩個兒L子,徒嘉澤還是個病秧子,他對會繼承自己位置的嫡長子自然不會真的輕忽無視。

如今又趕上這樣的場合,徒嘉鈺就難免開始思念起父親來。

顧曉不打算破壞徒宏遠在徒嘉鈺心中的形象,何必跟死人計較,徒嘉鈺記得他的好,難道還能將人給想活過來不成。一個心中對父母存在愛的孩子,總比一個憤世嫉俗的孩子生活得更幸福。

孝期府裡連春聯年畫都不能貼,更彆說什麼放鞭炮!因此祭祖之後,除了準備年夜飯的,大多數人就都閒了下來。顧曉也不拘著下頭人,隻叫在關鍵崗位上輪班,其他人便可以湊在一起踢毽子、跳百索,還有幾個小丫頭子湊在一起趕圍棋。

徒嘉鈺也從之前的低落中恢複過來,又纏著顧曉一起玩西遊記的升官圖,他這幾天已經囫圇吞棗看了不少,這會兒L一邊移動自己的棋子,一邊還模仿著書裡看到的內容,對著末兒L表演起來,逗得末兒L笑個不停,也跟著手舞足蹈。

待得金烏西沉,大家也玩得儘了興,這才進入年夜飯環節。

這時,宮裡同樣結束了繁冗的儀式,開始賜宴。

這等宮宴說是體麵,實際上一般人過去,那隻能是受罪。品級比較高的,如宗室王爺、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之流還能在大殿內撈個位置,其他人就隻能在殿外廊下甚至是露天領宴。

不同地位的人,得到的席麵也是不一樣的。裡頭自然都是用爐子溫得好好的熱菜,端出來的時候還熱氣騰騰,到了外頭就不一樣了,禦膳房哪裡會準備這麼多爐子,直接往灌了熱水的食盒裡頭一放,就叫小太監們送過來。從禦膳房走過來,路程可不短,等送到地方,熱菜也變成溫的了,再放到桌子上,還沒等你下筷子,裡頭的油都凝結成塊了。這種入口是個什麼滋味,那就可想而知!

所以,你要是不夠資格進殿,進宮之前就要先吃點東西墊吧墊吧,若是怕吃了東西要出恭,覺得不恭敬,那就喝個一小碗參湯再進去。荷包裡頭也放點肉乾果脯什麼的,覺得餓得受不了了,就偷偷摸摸吃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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