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被王家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平王府如今卻在準備給末兒搞個抓周宴。

末兒生下來沒多久就喪了父,因此,除了洗三之外,滿月與百日都沒有大半,如今到了周歲,哪怕隻是在正院小範圍內辦一場,那也是好的。顧曉沒有叫西院和風荷院,隻在正院設了小宴,私底下慶賀一下便罷。不過,西院和風荷院也不能真當沒這回事,都老老實實送了賀禮過來。便是李氏也算是出了一回血,送了一整套的項圈手鐲腳鐲,光是份量就頗為不輕,好在因為是孝期的時候,用的是銀飾,要不然的話,準備的時候隻怕私底下都能心疼得抹眼淚。

顧曉也沒占她們便宜的意思,反手便賞了不少東西下去,她們不僅不會虧,還能小賺一筆。

原本抓周這種事情,其實都要訓練的,或者是準備東西的時候,將這些物品做成五彩繽紛的模樣,還要弄點香甜的味道。賈寶玉為什麼抓周抓了胭脂,不就是因為胭脂顏色濃豔,又香味撲鼻嗎?小孩子不懂事,自然喜歡香甜好看的。

末兒生在宗室,也就沒那麼多講究,他就算是喜歡胭脂水粉,大不了將來做個化妝品達人便是,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因此,在奶娘提出要給末兒訓練的時候,顧曉直接拒絕了:“這抓周之事,原本就是圖個樂子,哪裡就真的應驗了。該準備的準備了,叫末兒自己選便是!”

話是這麼說,下頭做事的時候,可不能真的叫小主子抓了什麼寓意不好的東西,準備的時候自然是百般小心。筆是翡翠的,硯台是瑪瑙的,紙用彩箋,墨要用上等的鬆香墨,上頭還得繪上末兒喜歡的圖案。書籍的封麵也用彩色套印,孝期裡頭算盤不能用金的,那就用玉的,印章直接用雞血石的,反倒是吃食之類的,都做成普普通通的模樣,看起來很不起眼。

等著一家子吃完了長壽麵,吳嬤嬤親自捧了一個方形雕漆填彩百子睟盤過來,擺到桌上,春香、春雨、春紅等人魚貫而入,各自將手裡捧的東西擺到睟盤上,末兒也被抱到了桌子上,看著盤子裡琳琅滿目的東西,神情好奇。

顧曉笑道:“末兒,去前頭抓一個,隨便你抓什麼?”

末兒聞言,便湊到睟盤前,小手扒拉了一番,先抓住了那本被塗得五彩斑斕的書,當下下頭人就開口讚道:“三公子抓經典,滿腹才學點狀元!”

結果話才說完,末兒就將手裡的書本一丟,抓住了那個玉雕的小算盤,拿在手裡當做搖鈴一般晃來晃去,隻聽到玉珠碰撞的聲音,末兒越聽越興奮,搖晃得更厲害了,下頭人立馬跟著說道:“三公子抓算盤,金玉滿堂滾滾來!”

顧曉瞧著末兒玩得開心,也顧不上再抓彆的了,當下笑道:“行了,把末兒抱下來吧!”

末兒手裡還抓著他的玉算盤不肯鬆手,徒嘉鈺在一邊搖頭晃腦說道:“末兒,以後你就要與銅臭為伍啦!”

“說什麼呢!”顧曉嗔道,“拿個算盤就與銅臭為伍啦!有本事,你以後不要用這些阿堵物!”

“媽,我小時候

拿的是什麼啊?”徒嘉鈺之前就想問了,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忙問道。

顧曉笑道:“你小時候啊,倒是眼光好,直接拿了你父王放的一方小印,可見是個會挑的!”

徒嘉鈺聽了,頓時高興起來,覺得自己就是比自家弟弟眼光好,又問一邊湊熱鬨的賈瑚:“瑚哥兒,你知道以前抓的是什麼嗎?”

賈瑚想了想,說道:“我聽奶娘說過,我抓周的時候抓的是一把小腰刀!”

徒嘉鈺有些遺憾地搖搖頭:“那這事可能就不準了,你如今都讀書科舉呢,哪裡還能再從武事!”

“這可說不定,有道是出將入相,說不定以後瑚兒還能當大將軍呢!”顧曉笑道。

賈瑚笑得有些羞澀,這種事情,總不能自賣自誇,不過聽到好話,還是很讓人開心的。

徒嘉鈺卻是說道:“我之前就聽說瑚哥兒的祖父乃至曾祖,都是疆場上的英雄人物,可惜到了瑚哥兒這一代,賈家已經沒人再習武了!”

賈瑚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顧曉卻是笑道:“如今天下承平,自然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那兩位國公爺正是明白這一點,才叫後人棄武從文,要不然,榮國府何必娶瑚兒的母親!”

徒嘉鈺還是覺得有些遺憾,小孩子嘛,都崇拜那種大英雄豪傑一樣的人物,像是賈家這樣出身微末,卻能馳騁疆場,弓馬之上得到如今這樣的權勢地位,自然是極為敬佩的,私底下就跟賈瑚嘀嘀咕咕,想要回頭見識一下兩位老國公的鎧甲弓箭等物,遙想一下他們曾經的威風。

賈瑚從小生活在賈家,反倒是對此沒什麼感覺。實際上,如今的賈家,已經看不出曾經那種以武傳家的風範,原本給子弟練習射箭的箭道都廢棄了,賈代善在他麵前從來也都是一個慈愛和藹祖父的形象,最後一次看到賈代善穿戴鎧甲是他宮變勤王回來,身上還帶著濃鬱的血腥味。

但是緊接著的變故就讓賈瑚忽視了當時賈代善的狀態,隻餘恐慌和害怕。

這會兒小夥伴問起來,賈瑚就有些羞愧,他甚至形容不出當時賈代善的模樣,隻得許諾,回頭去祠堂將兩位國公的畫像複刻一份,帶過來給他看,至於什麼鎧甲弓刀之類,賈瑚也不知道在哪裡。

顧曉琢磨著,小孩子也不能光是讀書,也得多多運動,因此便說道:“你們要是感興趣,回頭我就叫人給你們準備兩套鎧甲還有弓箭,再請個武師傅回來,教教你們!”

兩人如今學習壓力並不大,當下就一口答應了下來,也不知道這兩個嬌生慣養的小家夥到時候能堅持幾天。

王府裡麵歲月靜好,宮裡李才人依舊水深火熱,至於王家,如今已經被逼到了牆角。王子勝頭一個被抓進了大理寺大牢,原本遠在西北的王子騰也被解職,押送進京。兩家之前就分了家,但依舊比鄰而居,如今正好被人將兩家的府邸都圍了起來,便是下人采買也不得出入。也虧得這等大戶人家,府裡就有不少存糧乾貨,這會兒又還沒有真正暖和起來,柴炭也還算充足。要不然,多圍幾天,一大家子都能

被活活餓死。饒是如此,人心惶惶之下,兩家也自覺減少了飲食,生怕一直被困在府裡,出現不忍言之事。

這也是下頭人忖度了聖上心意行事,聖上可不是什麼寬宏大量,如宋仁宗一樣,被臣子唾沫噴到臉上都能忍下來的仁君。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聖上當然可以寬仁,隻要足夠忠心,他可以不在意下頭的貪腐和其他不法之事。但若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那麼,聖上就會露出他的獠牙,讓大家知道,什麼叫做雷霆雨露,俱為君恩。

王家若是隻是私吞了一點貢品,聖上還可以容忍。人都有貪婪之心,送上門的好處,有幾個人忍得住呢?結果如今他發現,自己乃至幾位先帝,都被王家當成了傻子。

王家當年壟斷了東南的洋貨買賣也就罷了,誰叫那會兒開國的時候,多多倚仗王家手底下的海軍,得靠著他們掃除海寇,平定海疆,免得腹背受敵。加上當年漕運被北邊控製,想要運糧,也得從海上走,這才許了王家許多好處!然而他們從這洋貨買賣裡頭抽成油水已經足夠豐厚,就這還不夠,連人家海外小國上貢給皇室的東西也敢私吞下來。看下頭人遞上來的證物,王家甚至是將好的自個留了下來,剩下的才送到了宮中。也就是說,幾十年來,皇家用的是王家挑剩下來的,簡直是豈有此理!

聖上越想越氣,咱們老徒家對你們王家還不夠好嗎?沒錯,你們王家投靠太祖,最後隻是封了個縣伯,可問題是,開國那會兒,你們王家也沒立下什麼攻城略地的功勞,畢竟,那會兒絕大多數仗都是在陸地上打的,你們最多就是趁機吞並了一些海盜團夥,剿滅了一些倭寇,這點功勞能封伯,已經是不錯了!何況,之後還給了你們王家一個世職,就算是爵位到了頭,也可以保證你們王家與國同休,代代富貴。

沒錯,你們後來老老實實將手裡的海船和人手給交出來了,可要不是這般,誰肯將那等肥差給你們王家,多少人暗地裡頭惦記著呢!你們就算是自個繼續出海打劫,也未必賺得了那麼多!為了這事,當初不知道多少人眼紅,你們還落下了許多虧空。就這樣,朝廷也沒多追究,隻叫你們補足虧空就行。當時瞧著你們家靠著兒女婚事撈錢填補虧空,還當你們是老實人,將那些好處都分潤出去了,原來竟是私底下藏了這麼多好東西!

退一步越想越氣,忍一時越覺越虧!想想王家揮霍了這麼多年,很可能揮霍的都是本屬於自己的錢,聖上就恨不得將王家人碎屍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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