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泰寺的法會做得頗為盛大,之後還專門舉辦了一場俗講,說一些因果報應,當做故事聽倒也有些意思。

顧曉又捐了一筆香油錢,隻當是在這邊小住的房費了。

這邊雖說山勢不高,但山上也遠比山下涼快不少,山下槐花早就謝了,山上還開了不少。寺裡的素齋之中就專門添了槐花包子,裡麵加了香乾和雞蛋,吃起來又有一股清新的槐花香,顧曉很是吃了幾個,不由遺憾春天的時候沒弄點香椿嘗嘗鮮。

吃過一次之後,顧曉就明白,惠泰寺的素齋之所以出名,應該是用了不少菌菇做了素高湯提鮮,或許對於彆人來說,這很是難得,但是王府如今廚房的提鮮劑都更新換代好幾回了,像是現在,用的就是用乾香菇、乾貝、蝦皮紫菜作為材料,烘乾磨碎,炒菜燉湯的時候加一勺,鮮味就出來了。像是惠泰寺用的這種素高湯,滋味比起府裡的提鮮粉就差了不少。

因此,大家吃了一頓之後,便有一種見麵不如聞名之感。好在這邊的素齋特色不僅是鮮美,也是素菜葷做,將素菜做出葷菜的味道來,這一點就比府裡的廚娘水平強不少。

這些和尚對顧曉他們這樣的大主顧還是很客氣的,不光飯食做得精細,還有茶水點心甚至是水果供應。

大凡是寺廟,都是地主,像是這邊山上山下的地,大多就是惠泰寺的寺產。這邊也是善於經營的,山下種糧食,山上就種果樹。

這會兒正是櫻桃、枇杷和桃子成熟的季節,一行人午睡之後坐一塊喝茶,便有小沙彌洗了幾盤子送了過來。

看見送來的果子,徒嘉鈺和徒嘉澤便想著要去果園裡麵走一走,佳婉和佳姝卻是有點膽怯,她們自出生起就沒出過二門,今兒個出了王府,看見城牆的時候都有些傻了,等出了城,甚至有些空落落地惶恐起來,感覺沒了院牆,就沒了安全感,這會兒見徒嘉鈺和徒嘉澤問她們要不要去,姐妹兩個猶豫了一番,總算是鼓起了勇氣,小聲小氣地說道:“我們也跟著去!”

顧曉笑道:“想去就去,有什麼了不得的,叫丫頭婆子們跟著,還怕丟了不成!”

一邊黃氏想要說什麼,結果周氏和陳氏都沒吭聲,隻得也閉上了嘴。

佳婉和佳姝聽到顧曉這般說,便像是得了鼓勵一般,用力點了點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著徒嘉鈺和徒嘉澤,細聲細氣地問道:“我們現在就去嗎?”

徒嘉鈺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是現在去了,我們還可以看看能不能自己摘幾個果子回來!”說著興衝衝地對顧曉說道:“媽,我一會兒摘了果子回來請你吃!”

“好,那我可就留著肚子等著了!”顧曉笑嗬嗬說道。

李氏眼巴巴地看著徒嘉澤,希望也能得到兒子這麼一句話,結果徒嘉澤一點都沒意識到這一點,忙不迭地說道:“那就快去吧,再等一會兒,太陽都要下去了!”

李氏頓時忍不住臉一黑,想要開口,又忍住沒說。末兒這會兒正在惦記他的兩條小狗,壓根不想出門,

隻纏著顧曉叫人回去將兩條小狗也一塊接過來。

幾個孩子在寺廟裡本來穿的也是方便活動的衣服,顧曉叫了個小沙彌問他能不能帶幾個孩子去逛一逛果林,小沙彌一口就答應下來,彆說人家是財主,就算人家沒給什麼香油錢,他們這樣的身份,又有多少地方不能去呢?

那小沙彌也是個機靈的,怕有人衝撞了這幾個金貴的小施主,趕緊先叫人去果林那邊清場,這才在前頭引路,帶著徒嘉鈺等一行人往果林方向而去。

幾個孩子一走,見黃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顧曉笑道:“有什麼事,儘管說便是,難道我是聽不進人話的人嗎?”

黃氏蠕動了一下嘴唇,還是說道:“按理妾不該開口,妾原本就是個莊子上的丫頭,但是家裡爹娘也跟我說,女子不好拋頭露麵,在家的時候,也隻是在屋裡做繡活,可兩個姑娘金枝玉葉……”

顧曉聽黃氏這般言語,倒像是覺得自己害了兩個丫頭一般,不由有些無語,一邊周氏連忙說道:“你說這些走什麼,娘娘也是一片好意。而且姑娘還小呢,還沒到男女大防的年紀,又那麼多丫頭婆子帶著,出去玩玩又怎麼了!”

黃氏頓時臉漲得通紅,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顧曉歎道:“知道你是一片愛女之心,隻是,身為女子,也就是在娘家的時候方有一些自在日子,她們難得出來一次,要是還跟在府裡一樣,被拘著不準走動,那這舟車勞頓地出來作甚?”

黃氏隻得紅著臉,起身跟顧曉謝罪,顧曉搖了搖手,說道:“你也彆太擔心,以後兩個姑娘雖說做不得什麼郡主,但是一個縣主總是有的,有著這樣的身份,婚事上又有誰敢多挑剔不成!”

黃氏怕的就是這個,見顧曉這般說,放心的同時愈發尷尬起來,隻恨不得地上有條縫,好讓自己鑽進去。也是自己這些時日過得好了,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這個生母,大家叫一聲“太姨娘”,其實也就是比下頭的奴婢高半頭罷了,姑娘正兒八經的母親還是太妃,便是將來孝順,自己這個生母還得排在周氏這個養母後頭,如今自己倒是來操這個心,就顯得僭越。也虧得顧曉是個大度的,換個人隻怕就得將女兒抱到彆處去養了。

實際上,顧曉聽到黃氏這麼說,還真有點理解,為什麼各家的庶女大多數還是養在嫡母身邊了。府裡幾個太姨娘,出身都不能說是一般,隻能說是低微。李氏好歹是良家子,周氏也是正經選出來的宮女出身,其他幾個,那都是王府的奴婢。要說美貌和伺候人的手段,都是有的,但是論起眼界,就差得太遠了。

以前徒宏遠在的時候,她們大多數時間想的就是爭寵生孩子,如今沒了男人,沒孩子的還好,可以清靜自在過日子,像是劉氏她們三個,如今還開始學著寫字畫畫了。但是有孩子的幾個,心裡想的還是孩子將來是封縣主還是鄉君,要嫁什麼人,府裡能給她們準備多少嫁妝。原本在府裡跟著兄弟們一起玩,她們沒什麼想法,因為女孩子長大了,還是要依靠兄弟的,如今關係親密了,以後有什麼事,還能回娘家找兄弟撐腰,跟隔

壁堂兄弟姐妹玩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但這個到了外頭,雖說不用考慮男女大防,可真要是養得野了心,再叫外頭人知道了她們不夠服順的名聲,婚事上該怎麼辦呢?

顧曉乾脆明明白白跟她們說:“這京中風氣不比南邊,我在娘家的時候,也是經常與一種小姐妹一起玩的。你要是不參加什麼交際,誰家知道你家有適齡的女孩子,又怎麼知道女孩子品貌如何呢?”像是榮國府後來一樣,將女孩子當做小貓小狗一樣在老太太麵前養著,除了探春跟著去過幾次舅舅家,其他女孩連親戚家都不去的情況也少見。要不,怎麼賈敏當初未嫁的時候,也是各種賞花會的常客呢?

周氏跟陳氏這會兒卻開始表忠心:“我們幾個眼皮子淺,不知道娘娘的一片苦心,兩個姑娘都是娘娘的女兒,自然萬事都有娘娘做主!”黃氏慢了一步,也趕緊跟著表態,心裡卻擔心自己之前那幾句話得罪了太妃,影響女兒前程。

顧曉原本頗有興致,這會兒也有些索然寡味,隻是含笑說道:“罷了,你們也說了,兩個姑娘也都是我的女兒,我哪有不放在心上的道理!”說著,又看向了末兒,笑道:“末兒,要不要跟媽媽一起到外麵走一走?”

末兒之前不想跟著哥哥姐姐出去,這會兒聽到顧曉也想出去玩,不由有些猶豫,不過很快還是下定了決心,擺出一副“我都是陪你”的模樣,站起身來:“那好吧,我跟媽媽一起出去!”

顧曉攜了末兒,身後又是烏泱泱一群人跟著,一塊出門了。李氏瞥了幾個太姨娘一眼,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神情,揚聲說道:“這人啊,就得認命,真當你肚子裡爬出來的,你就能做主了?要不是咱們家娘娘寬和,家裡姑娘坐著,你們都得站著,姑娘吃著,你們得伺候著,如今竟是還不知足,倒想要做姑娘的主,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行了,我記得昨兒個看見了個亭子,咱們到那邊坐坐吧!”

李氏一番譏諷,弄得黃氏愈發尷尬起來,她帶著人一走,沒孩子的劉氏她們三個也坐不住了,忙說道:“幾位姐姐吃茶,妹妹幾個先回屋去了!”

眼看著一會兒功夫,就剩下她們幾個,周氏還沉得住氣,畢竟,佳婉也不是她親生的,她立場就有些尷尬,陳氏卻是氣哼哼說道:“黃姐姐,你是不是好日子過得太多了!以前王爺在的時候,怎地不見你多說什麼,連多看姐兒一眼都不敢,如今倒是惦記起姐兒的婚事來了!”

黃氏眼淚都要下來了:“我,我就是一時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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