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是被焦大帶著人從妓女被窩裡拖出來的,見他醉醺醺的還要胡說八道,焦大也不客氣,直接將賈珍解下來的還帶著脂粉香的汗巾子就往他嘴裡一塞。也就是焦大還有些主仆之義,要不然的話,依他的性子,直接就用自個的襪子塞了。
賈珍本來醉得厲害,等被焦大往院子裡雪地上一推,頓時清醒過來,一看一邊的焦大,頓時罵道:“好你個焦大,竟敢這樣對我,彆以為你跟過老太爺,我就不敢收拾你……”
徐氏臉色鐵青:“你收拾誰啊?焦太爺是我派過去的,難不成你還要收拾我不成?”
賈珍這才發現徐氏站在那裡,頓時有些心虛,忙跪下說道:“兒子見過太太,不知道兒子做錯了什麼,叫太太這般震怒,兒子一定改!”
徐氏冷笑道:“你能做錯什麼啊?你都是寧國府的當家人了,做什麼不是應該的?我就是個老不死的,就該給你騰出地方來,免得你想要胡鬨,還得在外頭找地方!”
賈珍被唬了一跳,他這會兒心中還是有些敬畏的,何況,徐氏也就罷了,這個親媽多說幾句軟話,事情也就過去了,可是他親爹還在呢!賈敬教子也是賈家的傳統,所謂棍棒底下出孝子,但凡有什麼看不過眼的地方,碗口粗的棍子就打過來,不打得你皮開肉綻誓不罷休!賈珍想著之前挨過的幾次板子,頓時就覺得骨頭都疼了起來,連忙磕頭說道:“太太這話說的,兒子都要無地自容了!兒子不肖,惹了太太生氣,百死莫贖,還請太太暫息雷霆之怒!”
見到了這個時候,這個兒子嘴裡竟還都是虛言,沒有一句實在話,徐氏也懶得再跟他多說,直接對著一邊的焦大說道:“焦太爺,你受累,將這孽障押到祠堂去跪著,叫他對著祖宗,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賈珍見徐氏這般,知道不能善了,不過還是橫了焦大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準備去祠堂,心裡頭卻是亂成一團,他如今可是賈家宗族族長,結果被親媽勒令去跪祠堂,以後這個族長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哪知道才不甘不願走出去幾步,就聽到了徐氏的警告之身:“你如今年紀也大了,翅膀硬了,但是,我一個老婦管不了你,你還有個親爹呢!便是出了家,也斷絕不得血脈親情,你要是不好好反省,彆怪我去玄真觀哭求你父親,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麼才叫不能善了!”
賈珍這才被嚇住了,連忙又跪了下來,說道:“太太,兒子知錯了,這就去跪祠堂!”
“行了,你去吧,祖宗有靈,隻盼著你能痛改前非,真要是不行,未免你遺禍家族,那我跟你爹也隻能痛下狠心了!”徐氏看著兒子狼狽的模樣,也覺得可憐,但是,卻不敢心軟,真要是心軟了,隻怕這寧國府偌大家業,就要敗在賈珍手上了。
焦大將賈珍拖回去的事情壓根沒有瞞著彆人,這也是徐氏故意為之。畢竟,賈珍先前給人留下的惡劣印象實在是比較鮮明,你總不能就將他在家關幾天,就說他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吧!怎麼也得顯出寧國府這
邊的態度來,然後將一個嶄新的賈珍推出去,這才能叫人信服。
首先收到消息的自然是榮國府,賈史氏聽了,難免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珍哥兒一貫胡鬨,他娘早該管管了,好在如今管起來也不遲!不過,他還沒成親呢,比個孩子也大不了幾歲,也不能過於苛責了些!”
好話壞話都叫賈史氏說了,其他人嘴上說還是老太太你有見識,心裡頭卻是撇嘴,你自個也沒管得住自家兒子,說隔壁乾什麼!
倒是京中其他人家,對寧國府這般作為有些刮目相看!
之前瞧著賈珍那副德性,大家都覺得寧國公一世英名,都要被賈珍一番胡作非為化作流水,好在亡羊補牢猶未晚矣,如今賈珍還算年少,浪子回頭還來得及。
平王府那邊,顧曉聽夏雲說了那一日的事情,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賈珍若是真的能痛改前非,那倒真是一件好事,就怕徐氏在的時候老老實實,徐氏一走就故態複萌。
顧曉覺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賈敏那邊卻是暗自欣喜。
她之前不幸小產,很是將養了一陣子,隻是小產傷身,按照大夫的說法,最好近幾年都不要有孕。林家幾代單傳,縱然林如海對賈敏體貼備至,賈敏總不能跟林如海說,自己比子嗣重要吧!因此,之後,賈敏就親自給林如海挑了幾個好生養的姬妾。
林如海是這個時代標準的士大夫,嫡妻可以跟自己並肩而行,但也不反感姬妾的存在,不過在他眼裡,侍妾就是個玩意罷了,就算是生了孩子,也是替主母生的,彆想著什麼給侍妾自己撫養,都是要給嫡妻養著的。因此,賈敏既然安排了,他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了下來。
賈敏麵上賢惠,心裡卻是酸澀。她跟林如海感情深厚,自然不樂意容許他人來分享,隻是卻礙於子嗣的緣故,不得不如此,這般心情,無法與林如海言說,隻能跟娘家人說。
她倒是跟張氏姑嫂情深,可是這等事情,她在張氏那裡也開不了口。畢竟,張氏生了兩個兒子,自個那位大哥屋裡也是姬妾眾多,如今與張氏也就是相敬如賓罷了。因此,她隻能是跟賈史氏說,哪怕賈史氏其實很難給出指導性的建議,畢竟,做丈母娘的也不能跟女兒說,女婿斷子絕孫有什麼了不起,你隻管顧著自個就是!隻能是安撫女兒,即便姬妾先有了孩子,最終還是嫡出為重,叫賈敏仔細養好身體才是第一要緊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賈史氏還是給了賈敏許多心理上的慰藉的,如今又住在京城,能夠經常歸省,賈敏對娘家自然愈發依賴,隻是,對於娘家如今的情況,也是暗自擔憂。
榮國府也就不說了,大房一房不和的事情早就人儘皆知,賈史氏搞平衡搞得直接玩脫了,也就是表麵上保持著老封君的風光。這也罷了,賈赦因著之前之事,儼然一副自暴自棄的模樣,而賈政呢,倒是讀過幾年書,偏生並無多少實乾之才,又不諳世情,隻解打躬作揖,終日臣坐,據說如今在工部儼然成了個吉祥物,大家有什麼事情都繞開他,好在即便出了什麼事,也用不著他承擔責任。但是,
他能一輩子如此嗎?倒是下一代頗有些興盛的架勢,賈瑚賈珠都還算聰明勤奮,再有個一三十年,也該脫穎而出了。
倒是寧國府,以前賈敬在的時候也就罷了,隻是賈敬因著宮變之事得罪了聖上,不得不以出家來避禍。結果他倒是跑了,倒是將兒子賈珍完全給放了手。
徐氏一直在府裡,許多事情不清楚,但是賈敏卻是在外頭聽過不少關於賈珍的傳聞,若隻是貪花好色也便罷了,少年風流也就是個談資,但他因著貪花好色,與人爭風吃醋乃至仗勢欺人,那就過了!長此以往,祖上的餘蔭都要被他消耗儘了。
如今徐氏能及早發現賈珍的諸多作為,重整家風,寧府就算一時沉寂,也還有興起之日。
賈珍在祠堂跪了三天,水米未進,要不是徐氏心疼兒子,允許祠堂燃燒炭盆,賈珍隻怕都要凍出病來。饒是如此,賈珍這次也是被折騰得七葷八素,甭管有沒有心服口服,老老實實當著徐氏的麵,將自己的錯處一一說了出來,又恨不得賭咒發誓,自己日後定當洗心革麵,重振家業,不墮祖風。
也虧得賈珍年輕體健,換個人,這般折騰,隻怕非得大病一場,賈珍也就是休養了幾天,就活蹦亂跳起來,隻是性子卻是變得有些陰鷙,看誰都不順眼,要不是剛剛吃了大虧,隻怕立馬就要發作。不過他也算是能忍,硬是擺出一副悔過的模樣,還跑到榮國府給賈史氏磕了頭,又叫賈赦和賈政監督自己。
賈赦也就罷了,他如今那真的是隻要事不關己,那就萬事不理,賈政倒是說了幾句規勸的話,隻是賈珍口中答應,心中如何想,卻又不得而知。
……
顧曉也沒心思理會榮寧一府的後續,如今府裡除了服,這大年三十乃至大年初一都得進宮朝賀,這可是個苦差事,光是各種祭祀活動,就足夠折騰了。為著聖上大年初一賞下來的所謂“年饋”,還真是不值當。末兒年紀小,顧曉不想讓他跟過去折騰,因此,便將末兒托付給了在家的徒嘉澤,其實也就是托付給李氏了,李氏簡直是受寵若驚,她沒想到,顧曉居然還肯信任她。
顧曉有什麼不敢相信她的,這府裡頭上上下下,誰敢違了顧曉的話,李氏真要是想對末兒下手,那就得自己親自動手才行。但是,她還有徒嘉澤呢,她敢動末兒一根頭發絲,顧曉回來就能報應到徒嘉澤頭上。何況,末兒身邊也一大群人伺候著,說是托付給李氏母子,實際上就是個說頭,真正照顧末兒的還是府裡的下人。
末兒有些不開心,顧曉隻得允諾等過了大年初一,正月裡頭他可以儘情玩,還允諾晚上的時候讓他在府裡空地上放煙花,一番許諾下來,末兒最終還是老老實實答應留在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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