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以前對付張氏,還得找人出手,如今卻是半點破綻不露,雖說這也是因為趙姨娘沒有經驗的緣故,要不然換做有過生育,或者是身邊有懂行的人的,王氏這點手段早就被戳破了。
周嬤嬤在一邊說道:“那趙姨娘也是個標致伶俐的,難怪二老爺喜歡。如今人沒了,聽聞二老爺那邊傷心得緊呢!”
張氏卻不覺得賈家的男人會是什麼長情的,她隨口就說道:“無非就是傷心一陣子罷了!等著瞧吧,回頭老太太那邊就會賞了丫頭給二老爺了!”
想到當初賈史氏要將琥珀玻璃分彆賞賜給賈赦和賈政,張氏就忍不住撇了撇嘴,這老太太,自個當初將那些個老姨娘都給磋磨得什麼一樣,等著老爺子一走,更是全給塞饅頭庵裡去了!如今倒是喜歡給兒子塞丫頭!好在賈赦懷疑賈史氏將琥珀給自己是為了監視自己,因此,根本就沒要,賈政瞧著賈赦不要,也不肯收下,要不然豈不是顯得他比賈赦還要好色?
不過如今賈政沒了愛妾,賈史氏素來心疼小兒子,這次肯定是少不了的。
“那不會也給咱們老爺吧!”周嬤嬤便有些疑心起來。
“放心吧,便是給了又如何?如今咱們老爺哪裡是會兒女情長的人!”張氏對這種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賈史氏除非找出個天仙化人出來,要不然的話,賈赦能買賬才怪!
這邊說著話,那邊一個丫頭打了簾子出去準備拿東西,就看到外頭的賈瑚了,她也沒多想,隻是笑道:“大爺回來了,剛剛太太還念叨著,說大爺也該休沐了呢!”
賈瑚原本正想著剛剛聽到的那幾句話,聽得丫頭招呼,便回過神來:“那就勞煩姐姐稟報一聲,我來給母親請安呢!”
張氏在裡頭聽到,不由笑道:“都到門口了,還稟報什麼,快進來吧!”
那丫頭也不急著出去了,忙回身給賈瑚打了簾子,等著賈瑚進去了,這才去做自個的差事。
賈瑚進來給張氏行了禮,又問了周嬤嬤安,張氏看著兒子的模樣,心中就是一陣喜歡,忙拉著他在自個身邊坐下,雖說隻是四五天沒見,但是張氏還是擔心兒子,嘴裡說道:“這些日子可是學得累了,看著卻是瘦了些!我早上就叫廚房那邊燉了你愛吃的酸筍老鴨湯,晚上正好火候到了,你多吃一點,也補補身子!”
賈瑚每次回來都要聽張氏說一句瘦了,這會兒也習慣了,便笑道:“我在弘文館就惦記著這鴨子湯呢,那邊湯倒是也有,卻都是油膩膩的,半點也不清爽,每次都不想喝!”
張氏歎道:“外頭跟家裡哪裡能比,你這還算是好的,之前你幾個舅舅在外頭求學,想要吃口順口的,那不知道要費多少功夫!”
賈瑚忽然想到一件事,忙說道:“這次回來,弘文館的劉先生說,我如今文章也有了一點火候,問我打不打算來年春天下場呢!”
張氏眼睛一亮,忙說道:“劉先生真這麼說?”
賈瑚點了點頭:“那還有假,他是怕我得回南邊考試,這才
早早與我說了,叫我能早點準備起來,免得來年再南下,有所不便!”
張氏直接說道:“還南下什麼,你小孩子家家的,生下來還沒往南邊去過呢!你以為這回金陵是好玩的,一路上舟車勞頓,到了那邊,光是起居習慣都得略改過來,那邊氣候也跟京中不同,春天裡頭又冷又濕的,一個不小心凍著了怎麼辦?老爺橫豎有個一品的爵位,足夠教你在京裡寄籍應考了!”
賈瑚不免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我留在京中考,那珠哥兒怎麼辦?他身子不好,要是回去,隻有更不便的!”
張氏冷笑道:“他要是也想要在京裡考試,那就讓他爹也做個三品以上的官兒啊!瑚兒,我知道你心好,又跟珠哥兒親近,我也不是不疼愛珠哥兒,那也是個可人疼的好孩子,可是這種事情,哪裡能讓得!你讓了這一次,回頭你弟弟那邊的國子監名額你讓不讓!甚至,以後他們想要你把爵位也一起讓了呢?你這邊一片好心,說不定他們都當時應該的!何況,咱們兩房雖說沒有分家,但是你看現在這個架勢,跟分家又有什麼區彆!老爺為著榮禧堂的事情,不知道生了多少閒氣,結果二房那邊不覺得這是咱們讓的,反倒是真當那裡是他們自個家了!”
張氏一點也不掩飾自己對二房的不喜,賈瑚聽了,不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年紀小,許多事情也不知道,如今聽得母親這般言語,便知兩房之間隔閡已深,隻得住了嘴。
等著晚上賈赦回來,張氏便跟賈赦說了這事。
賈赦沉吟一下,對著賈瑚說道:“這事咱們悄悄去辦,彆叫西邊知道就行!要不然,老太太知道了,難免又要胡攪蠻纏一番,到時候就算沒答應,也難免要叫外頭看了笑話!”
張氏聽了,眼睛一亮,誇道:“還是老爺想的周到,回頭他們問起來,就說瑚兒隻是下場試一試,所以不曾聲張!”
賈赦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賈瑚,又看到還在一邊百無聊賴地玩著一個牙雕鬼工球的賈璉,便是笑道:“璉兒如今也不小了,你哥這麼大的時候,可已經讀了不少書,雖說不指望你也科舉中第,但該知道的事情總得知道一些吧!”
賈璉壓根沒想到這把火燒到了自己頭上,不由臉色一苦。沒有哪個小孩是天生喜歡學習的,這年頭也不講究什麼學前教育,寓教於樂,賈璉的啟蒙生活就顯得很是枯燥無味,自然對此不感興趣。
這府裡頭除了寄居在這邊的王熙鳳,其他孩子跟他年齡相差都比較大,跟他也玩不到一塊去,張氏又怕賈史氏亂點鴛鴦譜,不肯叫賈璉去榮慶堂那邊跟王熙鳳一起玩,因此,賈璉的日常生活是真的很無聊。原本等著賈瑚回來帶他一起玩,結果這個哥哥居然成了標杆人物,頓時叫他覺得有些沒意思起來。
賈瑚見賈璉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有些想笑,便問道:“冬生你不喜歡讀書,你喜歡做什麼?”
賈璉偷偷看了賈赦一眼,再看了看張氏,壯著膽子說道:“我也讀書的,但是不喜歡讀那什麼聖賢書,我喜歡讀算書!”
賈瑚一聽,頓
時來了興趣。弘文館裡頭也有算學課,不過大家就是淺嘗輒止罷了,畢竟,一幫龍子鳳孫,有幾個會想要精研算數的,他們府裡一堆賬房呢!這年頭,因為各家都是女子掌管中饋的緣故,很多時候,女性在算術上比男性還要強一些。
當然,你要是真感興趣,也可以繼續精研,弘文館裡也能給你找出幾個能教你更進一步的先生。但很顯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對這事感興趣。如今聽得賈璉喜歡這個,賈瑚便隨便先出了幾道題,考了賈璉一番。賈璉算得很快,賈瑚眼睛便是一亮,說道:“你喜歡這個,回頭我去弘文館的時候給你抄錄幾本算書回來!那邊不光是有咱們中原的,還有西洋那邊的算書,說是什麼幾何原本,這個在外頭可不容易買到!”
賈璉聽得眼睛一亮,一邊賈赦也是若有所思。若是賈璉真的在這事上頭有天份,那倒是不必拘泥與日後捐什麼官,完全可以走舉薦的路子,叫賈璉做那種技術性的事務官。彆的不說,朝廷戶部工部對於擅長算學的人才可從來都不嫌多。
因此,賈赦便說道:“你要是真喜歡這個,回頭我去外頭給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先生!”想到自家將來或許還能出個算學大家,賈赦不免就心潮澎湃起來,又很想要跑到賈代善墳前跟他說一聲,你當初就是看走了眼,就覺得老二會讀書,如今反而是我兒子更出息!
張氏瞧著賈赦有些得意的模樣,不免有些無語,賈璉還不知道到底能學成什麼樣子呢,賈赦就已經飄了。好在賈赦做了這麼長時間官,也有了一些城府,很快就回過神來,又叮囑賈瑚說道:“既然你明年就要下場,那回頭我就帶你去你林姑父家裡,請教他一番!他是探花郎出身,這寫文章上頭,還是有一套的!”
張氏聽了,忙說道:“妹夫那邊固然學問好,但上次就聽妹妹說過,妹夫如今在謀求外放,原本去年年底的時候,就看中了一個缺,結果慢了一步,叫彆人給捷足先登了,今年似乎還有機會,若是不成,又得等好些時候!他如今哪裡還有多少精力做這個!倒是之前瑚兒的那位季先生,頗有才學,無非是時運不濟罷了,再怎麼著,教瑚兒也足夠了!”
張氏倒不是信不過林如海,而是擔心林如海在賈政那裡說漏了嘴,所以,能避開便避開,免得又生出事端來。
賈赦也反應過來,忙說道:“你母親說的是,林家血脈單薄,前程都在你姑父身上,他自是半點不敢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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