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偽裝成琴盒模樣的劍匣,一枚青銅麵具,一個丹盒,
還有一枚刻著魏字的令牌,和一枚許久未取出來的夜明珠……
歐陽戎將這些擺在桌上,他後仰躺在椅子上,閉目進入功德塔。
功德塔內,歐陽戎目光掃過小木魚上方的青金色字體。
【功德:一千三百五十二】
歐陽戎輕輕頷首,瞧了眼福報鐘。
現在幾乎可以確定,那個七千功德的血色福報,算是幫助他躲過那夜金刀計了。
其實那夜,得知秦恒家牆頭依舊擺著海棠花後,歐陽戎就隱隱反應過來,然後又想起了當初胡夫連續兩次的勸告。
讓他與潯陽王不要出城。
現在看,胡夫應該是知道潯陽城內守衛嚴格,有不下一位彩裳女官,一明一暗監督,同時也知道陛下大致性格,與對潯陽王的大致態度,才告誡他們,穩妥待在潯陽城,不要外出。
隻不過,胡夫因為蔡勤軍的事情,太過被動,匆匆返回,沒時間和歐陽戎多說,就回去述職了。
“救下潯陽王府,漲了些功德,還有最近收留西南逃來的人,也對我挺感激的,又是一筆功德,一千四了嗎,再攢攢。”
歐陽戎又搖搖頭:
“血色福報,果然預示危險,以後能兌換就兌換,不可輕省。”
他總結歸納,查漏補缺。
旋即,手掌摸了摸桌上劍匣。
“目前還是九品,瓶頸遲遲沒法衝破,找不到晉升儀式的機會……這九品執劍人,要殺六品存在,太過困難,條件苛刻,丘神機那次差點同歸於儘。
“說小丫頭好勝,歐陽良翰,其實你也一樣啊,若馬車遇到容真時,能夠八品
,再加上攜帶劍匣,這場匆忙相遇就不會這麼被動了。
“八品執劍人,不借助紫霧、丹藥,布劍成功,是可威脅六品練氣士性命的,能破了她的真氣防禦,嗬,再等等……八品……到那時候,看她還高傲什麼,敢不敢擺臭臉。”
歐陽戎嘀咕,居安思危起來。
而且眼下潯陽城並不安全,雖然他負責具體防務,
但是也隻有歐陽戎才知道,壓迫多大。
萬一的萬一潯陽城被攻破,總不能坐以待斃,若是有練氣修為,可以護送嬸娘、薇睞跑路……
歐陽戎抿嘴。
翌日。
歐陽戎一早就前往潯陽渡。
眼下潯陽渡十分熱鬨,西南方向,是絡繹不絕的北逃官員。
從桂州到江州,這不少沿途的州縣官員,要不投降,要不被殺,要不北逃。
大半數是第三者,而這些北逃官員中,不少都在潯陽城暫時歇腳。
這也給江州大堂源源不斷送來西南的具體消息。
局勢不容樂觀,歐陽戎開始帶隊,嚴加檢查渡口、城門,全城戒備,特彆是外地來的商賈、寺僧等陌生身影,這類人流動性大,可能有叛軍細作。
眼下重新守城的事,落到了歐陽戎手裡,王冷然轉而去組織反叛前軍的建立。
忙碌一上午,中午時分,歐陽戎按計劃,邀請陳參軍,去雲水閣喝茶。
陳參軍反複重申,此前迫不得已,才稍微拉開距離。
不過歐陽戎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那夜城頭值班的事。
歐陽戎親自為陳幽倒了杯茶,這時,離扶蘇從幕後走出,坐在桌前。
“大郎,這位就是常和你說的陳參軍,一項敬慕你與王爺,望能求見。”歐陽戎微笑引薦。
陳幽愕然。
離大郎目不斜視,雖緊張,心裡卻揣摩歐陽戎以往籠絡士人的姿態,模仿起來,輕鬆語氣招呼:
“陳兄哪裡人?”
“江……江州本地人。”陳參軍激動的結巴回應。
一番攀談,他受寵若驚,向歐陽戎投來感激目光。
飯後,送走陳幽。
離扶蘇、燕六郎目光投來。
歐陽戎點點頭:“懂感恩的人再差也差不到那裡去,此人可納。”
離、燕二人鬆氣。
其實他們也不知道,歐陽戎是怎麼識人的,這可是一項技術活,但是二人對歐陽戎無條件信任。
下午,歐陽戎剛返回潯陽渡,得到消息,親自去往某處碼頭,在下船的北逃人群中,見到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刁縣令?善導大師?”
刁縣令臉色訕訕,旁邊的善導大師、秀發皆一臉沮喪。
他們帶來了消息。
龍城縣也已陷落,落入了蔡勤軍手裡,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麼抵抗。
歐陽戎臉色毫不驚訝,本就不指望龍城縣能守住,畢竟真心效忠大周的,隻有少部分人,大部分人隻是單純打工仔,或是門閥士族,
你說,乾啥拚命啊,換個統治者,也能當官,當然,拚命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是大周才立國十年,養士肯定沒有大乾養士這麼久。
某種程度,是大周是衛氏女帝的高壓武力與鐵板手腕立國的。
當夜,歐陽戎在槐葉巷宅邸設宴,招待他們。
一群龍城舊人,再次聚首,不由的麵色感歎。
此前他們想過聚會,隻是沒想到,是這種尷尬的局勢。
歐陽戎臉色平靜:
“最近城中戰備,糧食供應受到管製,有些緊缺,隻有一些粗茶淡飯,還望諸位勿怪。”
“沒事,沒事。”
刁縣令、護國高僧善導大師,還有秀發早就饑腸轆轆,紛紛埋頭乾飯。
期間,歐陽戎問了下龍城縣的事。
“龍城靠近雲夢澤,有些偏離洪州直達潯陽城的路線,蔡勤軍兵鋒去龍城,豈不是有些繞路。”
“下官也不清楚。可能,是需要控製折翼渠這個水運要點?”
“但還是繞路了,眼下正應該兵貴神速才是。”
歐陽戎微微皺眉,旋即又問了問詳情,刁縣令臉紅坦白,龍城縣衙並沒有進行多少抵抗,算是半個投降。
刁縣令本以為歐陽長史會責備,卻沒想到,他臉色淡淡,甚至鬆了口氣。
“沒太多傷亡就好,主要勝負,還是在正麵戰場上決出的,潯陽城這邊才是大頭戲。”
歐陽戎點頭。
畢竟算是內戰,內戰相較於外戰,投降望風者多,沒多人願意拚命。
歐陽戎頷首說:
“他們也得籠絡人心,真正的決戰,消滅對方主要兵力,這才是大戲,屠戮百姓,隻會影響合法性,畢竟舉著匡複大乾的旗號,對待百姓的方麵,大乾總不能比不過大周吧?
“不過之前不是有句話來著。說咱們女皇陛下和衛氏雙王,內戰內行,外戰外行?”
歐陽戎笑語。
眾人不敢接話,埋頭乾飯,假裝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