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換血(1 / 1)

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一百零七、換血朱玉衡死了。

歐陽戎收到這道消息時,

日常巡查完畢雙峰尖正在開建的大佛石窟,在趕回的路上。

遠處一騎,快馬加鞭而來,騎士將一封線報畢恭畢敬遞給口中的“燕參軍”。

燕六郎立馬稟告給馬車內閉目休息的歐陽戎。

“誰殺的?”

歐陽戎眼不睜。

外麵與車夫同坐的燕六郎,看了下信,有些噓唏:

“蔡勤,越子昂。”

“越子昂?”

“嗯,據線報,當時也在洪州城頭。”

歐陽戎頷首,言:“李正炎此前派出的援軍到了,他應該是隨軍支援洪州的。”

“明府分析的有道理。”

歐陽戎點頭:“然後呢。”

燕六郎細細道來:

“朱玉衡逃奔千裡,抵達洪州城時,人疲馬倦,他當時好像取出了一件信物,派人呈上,說了投奔之事,蔡勤、越子昂允許,但不準全部入城,要求朱玉衡先進城獻表。

“朱玉衡沒有猶豫,攜十來名親衛策馬進城,然而剛過城門,就被亂刀剁成肉泥。

“當時城頭上,蔡勤、越子昂都在,冷眼旁觀。”

歐陽戎默然,燕六郎感慨:

“真是報應啊,投來投去,投多了,人家都不信了,欸。”

歐陽戎忽問:“那批作為先鋒的降卒呢。”

“明府關心這個?”燕六郎點頭:“朱玉衡一死,群龍無首,順勢全降了,跑回來的很少,而且他們本來就是洪州人氏,蔡勤倒也沒為難他們。”

歐陽戎點頭:“李正炎、蔡勤是個講究人。”

燕六郎點頭:“明府也是講究人,這幾日處理朱淩虛父子收尾之事,放過那麼多人……”

歐陽戎搖頭:“我算不上。”

燕六郎啞然,放下信,有些奇怪道:

“不過上麵說,越子昂當時,冷笑譏諷,罵了幾句……也不知何意。”

“說。”

“這……罵了明府,還是不說為好。”

“沒事,聽聽。”

歐陽戎點頭。

燕六郎隻好坦白:

“當時越子昂舉著一頂氈帽說……炎公真神機妙算,走前特意提醒,沒想到還真發生了,朱玉衡,爾父子還想再來一次?這種假借信物的小把戲,是歐陽良翰教你們的,實在幼稚可笑!”

歐陽戎輕笑一聲:

“罵得好。”

燕六郎好奇,歐陽戎沒解釋,搖搖頭:

“回去吧。”

“是。”

半時辰後,歐陽戎返回江州大堂。

前線戰況本就緊急,和不久前容真解封江州大堂一樣,朝堂沒有太多時間繼續拖延。

神都洛陽那邊,女帝已經定性朱淩虛父子叛逃之事,成了鐵案,強如衛氏,也無翻案可能,至多斷尾求生。

或是後續努力找證據,脫一些罪名,而不是鍋全背下。

眼下,朱玉衡之死的消息遲遲傳來,歐陽戎能收到,衛氏那邊也能收到。

但他毫不擔心,這個“投降未果”的後續消息聽著有些蹊蹺,可影響不了大局。

除了能聽懂因果的歐陽戎外,頂多引起衛氏狐疑警惕,至於其它無關利益之人,大多懶得關注,高高掛起。

歐陽戎搖頭,嘀咕一句本不該他來感慨的話:

“好一個世態炎涼啊。”

這兩日,歐陽戎發現,他辭去行軍大營長史的消息傳回後,陳幽等江州官吏看向他這個長官的眼神有些古怪。

歐陽戎倒是泰然自若,平日裡該乾什麼,乾什麼。

這次衛氏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懵逼出局,讓出一塊大蛋糕。

而這回分蛋糕,帶上了歐陽戎。

但他拒絕的很乾脆。

因為歐陽戎做這些,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麼瓜分戰功。

此前吐槽的什麼分蛋糕不帶他,更多是自嘲玩笑話罷了,譏諷衛氏的難看吃相。

若他隻為利益蛋糕,去做這等事,那與衛氏又有什麼兩樣?

首先明確一前提,大乾、大周並不是病入膏肓,隻不過是換血機製出了些問題。

必要時候,他可以充當一次換血的催化劑,去除淤塊,讓本就應該流淌進來的新鮮血液注入。

但歐陽戎並不參與其中,標榜自己是所謂的新鮮血液。

當下魏王衛繼嗣失職、征東名將秦競溱擔任江南道行軍大總管是如此。

歐陽戎順應隱隱大勢,輔助潯陽王府、化解離衛之爭亦是如此。

他們這具軀殼自發生產的新鮮血液,歐陽戎更像是外鄉人。

若把王朝比做身體,那麼一具相對健康的軀殼,內部是能夠正常換血的,不需要旁人插手太深,也無需無雙國士鞠躬儘粹死而後已,就像前世的蜀漢丞相那樣,相反,正是因為軀殼不健康了,才需要無雙國士事事躬為,嘔心瀝血。

總而言之,若這座建立不足百年的大一統王朝還擁有歐陽戎此刻仍信的蘊育太平盛世的換血潛力,那麼就不需要他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若是沒有了,是像李正炎說的那樣腐朽不堪、垂垂老矣,連一次匡複軍起義都無法壓倒性地撲滅,那麼歐陽戎也沒有為它必要鞠躬儘粹、死而後已。

所以歐陽戎拒絕了行軍大帳長史的職務。

他選擇留在潯陽城,看護潯陽王府,同時繼續盯著親手督造的這座用途蹊蹺的東林大佛。

平息李正炎的匡複軍之亂,不會深度參與,秦競溱等人能夠解決,大周朝有的是名將解決。

歐陽戎唯一要做的,就是充當外來的潤滑劑,減少鬥爭烈度,儘量少波及底層百姓——所以對於西南沿途州縣在內戰中的望風而降,他從來沒有指責過,反而一向容忍理解。

而謙讓此職,還能和新上任的秦競溱賣個人情,順手而為。

下午,歐陽戎繼續處理朱淩虛事件的後續事宜。

這場風波的收尾之事,落在了歐陽戎身上,

因為容真要監軍,而王冷然不敢接,怕被朱淩虛父子牽連,為了避嫌,最近充當起了縮頭烏龜。

此前與朱淩虛牽連之人,歐陽戎都有相應處理。

像家中奴仆、美妾,歐陽戎全部散銀遣散。

除了包括陳老三在內的數名朱家頑固親衛外,其它大多數衛兵都被歐陽戎高舉輕放。

至於前軍中那些由衛氏、朱淩虛任免的將領,歐陽戎和容真商量了下,決定留給馬上赴任的秦競溱甄彆處理。

總而言之,雷聲大雨點小。

這讓本以為歐陽戎接下來要打擊報複、借題發揮的王冷然,有些詫異,白天遇見時,看歐陽戎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樣。

容真也多瞧了他兩眼。

歐陽戎不在意。

傍晚下值,離開江州大堂。

他沒有返回槐葉巷宅邸,徑自去往潯陽王府。

眼下歐陽戎與潯陽王府的關係,已不需要遮遮掩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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