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歐陽戎伸手,拍了拍離大郎的肩膀:
“你也過去,好好勸勸。”
歐陽戎騎在馬上,目光從頭頂的竊藍上收回,他返回槐葉巷,準備換官服。
“小萱說,咱們的幸福不能建立在彆人的苦難上麵,俺要是答應了裴夫人的條件,她會看不起俺一輩子。所以俺們推拒了裴夫人送的豪宅,哪怕再來一遍也是如此。”
“歐陽公子,你知道當初我們父女二人被裴夫人請去潯陽樓準備當眾敬酒架住你、小萱拒絕的時候,是怎麼對俺說的嗎?”
“我知道了,辛苦王爺和洛陽那邊的人了。”
五更時分,歐陽戎來到了雙峰尖的潯陽石窟。
“檀郎。”
“檀郎,父王讓我問下,明日去迎接洛陽使者的事情,咱們要不早上一起在王府那邊集合……”
看著他修長身影消失在長廊拐角處,書齋內的眾人出奇寂靜。
二人空中對視一眼。
離大郎張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鬆了口氣。
離閒不由喊住。
亦無任何表態之舉。
離閒尷尬笑道:
“公子,其他人俺做不了主,但俺是不去的!”
“我知道了。”
“為何?”
離大郎講了好一會兒,快要在槐葉巷下車的時候,歐陽戎才在離大郎眼巴巴的視線下輕輕頷首。
“大郎後麵彆跟著我了,你等下回去好好盯住王爺,彆讓他衝動做傻事,知道嗎?”
歐陽戎看見,麵前這位隻會吃飯睡覺乾苦力的絡腮胡大漢臉色出奇的正經認真:
很快一天過去,下午快要下值的時候,路過吏舍的歐陽戎,明顯感覺到了江州大堂各級官吏們,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檀郎有什麼……要說的嗎?”
“算是?那……”黃飛虹旋即好奇問:“那……朝廷是想換到哪裡去?”
離閒溫和問道:
謝令薑抿嘴道:
離裹兒與韋眉幾乎同時轉頭,叮囑離大郎:
歐陽戎與離大郎一起走下馬車,來到了熱鬨非凡、人滿為患的潯陽渡。
“是不是你阿妹讓伱過來的,過來勸我彆衝動?”
翌日。
少頃,歐陽戎穿衣出門。
“既然如此,那後日迎接洛陽使者……檀郎也要到場下,畢竟有聖旨宣布。”
眾人一時間,唉聲歎氣起來。
果然,不知是從何處傳出,一些關於女帝心意扭轉、東林大佛即將換址重建的小道消息正在飛速流傳開來。
《爾雅·釋鳥》有曰:秋扈,竊藍。
不過能被好友打趣,特彆眼下這節骨眼上,他也毫不芥蒂,甚至欣喜若狂。
離大郎搗頭如蒜……
“我就說大師兄不吃這套,自我安慰沒有用的,大師兄最重實際,一個江南督造左副使的官職,在大師兄眼裡狗屁不是。”
黃飛虹說完,轉身離去。
也難怪離閒剛剛語氣欣慰慶幸。
算是一個折中方案。
“王爺還有何事交代?”
歐陽戎點點頭,先回了一趟書房。
歐陽戎默然走出大門,下值回家。
而且還加封給他一個江南督造左副使的官職,繼續全權“輔佐”離閒,建造星子坊的新東林大佛。
韋眉也臉色嚴肅起來,伸手握住離閒有些冰涼的手掌。
歐陽戎看到其中剛好有一道數字的身影。
路過東市時,又讓阿力停馬,問了問東市的豬肉價格。
“好。”
確實說的沒錯,潯陽城內的權力結構幾乎沒有挪動,除了一個橫插進來、幾乎無足輕重的副使林誠外。
歐陽戎飲了口水,突然笑著道:
“其實換個地方造像也沒啥大不了的,咱們一起過去,如何,現在有的,去那裡也有,不會少的。”
是夜。
燕六郎臉色凝重,前來稟告一些消息。
也就是秋天晴空的那一點藍,與灰黃不剩一絲綠意亮色的深秋大地,形成鮮明對比,瞬間便勾畫出了秋陽杲杲晴空萬裡的韻致。
那位衛氏女帝還是青睞了林誠的“完美方案”。
“真的嗎?!”
黃飛虹好奇神色漸漸轉為皺眉不解:
“怎麼是建在城裡?記得公子飯桌上和俺說過,當初就是為了不影響潯陽民生,才開辟能順帶治水的雙峰尖……現在又建回星子坊,那麼擠,能裝得下嗎,豈不是要拆民舍了,等等,難怪昨日俺又看到那個裴夫人在星子坊笑麵走動……公子知道此事嗎?”
“還去雲水閣喝茶呢?”
“檀郎下值了?走走走,咱們去雲水閣喝杯茶去。”
不等歐陽戎開口,黃飛虹臉色浮現憤慨之色,語氣激動難忍:
“公子當然知道,公子怎麼可能比俺還晚知道,公子是不是也不想遷址,也是被迫的,但、但是想給俺們繼續爭取福利,讓俺們不被新長官裁員失業?”
至於林誠,加封為江南督造右副使,一起協助新東林大佛的建造。
歐陽戎沉默了。
時間接近拂曉,休息時分,歐陽戎準備告辭離開營地,黃飛虹遞上一隻水袋。
屬於歐陽戎的副手。
不久前還表現的無比樂觀的離閒與韋眉皆轉頭,望向出主意的離裹兒。
當然,硬要說,林誠的上書對東林大佛產生了什麼影響,肯定還是有的。
秋風吹打窗戶,某刻,床榻上的他懷抱被褥,直起身子,在黑暗中左右望了望。
離閒一家子全部失聲,一旁的順伯小心翼翼打量起自家主子與歐陽公子之間的奇怪氛圍。
“檀郎彆問了,摔跤,不小心摔跤的。”
“哦哦。”
他趁著夜色,連夜出城。
歐陽戎轉頭反問。
離大郎一愣:“啊?”
槐葉巷宅邸,焦急等待的離大郎驚喜喊道,立馬上前,拉著他就要出門,去往潯陽渡口。
休沐日結束,歐陽戎照常出門上值。
歐陽戎不置可否。
歐陽戎沉默了會兒,抿嘴說:“活該,以後還去不去星子坊粥棚?”
半個時辰後,歐陽戎頂著一片秋日十分難得的竊藍天空,當著渡口所有人的麵,對正倨傲念完女帝旨意、低垂眼瞼等待他跪地謝恩接旨的蒼發宦官平靜說:
“謝主隆恩,臣,死不奉詔。”
整座潯陽渡瞬間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