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哪裡。”梁王謙虛擺手,眾人氣氛活絡。
少頃,酒足飯飽,衛繼嗣帶著族人們一起出門,去王府內的衛氏族祠,進行室內祭奠。
剛剛在太廟的室外祭奠,去的人不多,都是族內重要人物,眼下族人全在,通常會再補一個室內祭奠,在家中進行,同樣會有獻祭品、行禮致敬等儀式。
在家祠內,祭奠完畢,出門前,衛繼嗣在某個新靈牌前停步,木牌上隱隱寫著“衛少玄之靈位”。
全場一道道若有若無的視線瞧見,這位魏王走過去後,在靈牌旁站了會兒,似是低語了幾句。
離的最近的衛思行隱隱聽到一句:“玄兒等著,父王與你阿兄一定為你雪恨,你帶出龍城的鼎劍,也跑不掉的,林誠答應過,大佛建成就有法子找到那口鼎劍……”
少頃,衛繼嗣轉身,一臉如常的走出門,他朝眾人笑了笑,攤手示意,移步前廳。
眾人紛紛說著喜慶之言,衛繼嗣與衛思行對視一眼,眼帶笑意。
就在這時,不遠處跑來一道步履匆匆的身影,站在人群後麵張望,朝被人群圍住的衛繼嗣舉手示意,衛思行等有心人瞥了眼,隱約記得是魏王的一位心腹親衛。
衛繼嗣同樣看到了,當即皺眉:“怎麼了?慌裡慌張的,成何體統。”
心腹準備上前,欲言又止。
衛繼嗣也察覺到了周圍人的目光,下意識的表示:“何事,直接說,王弟不是外人,這裡的大人們也是。”
心腹親衛猶豫了下,竹筒倒豆子般抖出:
“王爺,江州那邊傳來十萬火急消息,有反賊襲擊星子坊的東林大佛,新立的大佛已倒,督造右使林誠、刺史王冷然、還有……還有三公子全都遇害,被賊人當場梟首……眼下潯陽城大亂,賊人已逃,截至這道消息傳出,監察大佛的宋副監正與容女史已經封鎖潯陽城,同時去請了歐陽良翰出來穩定局勢……”
心腹話還沒說完。
衛繼嗣手中杯子掉在原地,全場也陷入寂靜,一道道精彩的眼神看過去,衛繼嗣也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一字一句問:
“你說什麼?”
心腹欲語,可是下一秒,被梁王眼神強烈製止。
衛繼嗣僵立原地,先是望了望左右,似是疑惑自己是不是失聰了,旋即踢開腳邊杯子,有點踉蹌的上前一步,伸手抓住這位心腹親衛衣領,有些低吼問:
“你再說一遍,大點聲,什麼倒了?老三怎麼了?”
“王爺……”
不等心腹開口說完,全場突然亂了起來,臉色陰晴不定的梁王一驚,趕忙上前扶住某道身影。
“王兄!”
“欸……王爺、王爺!”
“快喊禦醫!”
原本寂靜的全場陡然炸了鍋,慌張人群如潮水般圍了上去……
不多時,本來喜慶大辦的衛氏族宴被低調取消,一位位衛氏族人臉色不安的離開魏王府,某些風言風語開始從氣氛緊張的王府傳出來。
清化坊原本車水馬龍的街道,頓時走的一空。
鵝毛大雪重新覆蓋住了街道……
於此同時,隔壁某坊,一座宰相府內,另一場聚會也在書房舉行。
不過書房的氣氛也有些特彆。
狄夫子,沈希聲等保離派大臣的身影皆在,不過此刻,瀏覽完某封密信的他們,正眼神古怪的看著匆匆睡醒趕來、一臉懵逼的謝旬。
“夫子,沈兄,諸位,你們這麼看著我乾嘛?”
直到那一份新鮮出爐的密信遞到他手上。
謝旬皺眉打量了下,少頃臉色微微一變,震驚問道:“這……誰乾的?現在那邊是良翰在收拾局麵?等等你們這麼看我作何,該不會是懷疑……”
“什麼懷疑,這是什麼詞。”沈希聲語氣古怪問:“不過,是不是……潯陽王府?是良翰的手筆?”
旁邊一位代表相王府前來的中年文士,一臉嚴肅且語氣敬重的問:
“相王殿下也十分好奇這個,想問問,是不是您之高徒,那位檀郎先生的局?潯陽王府……有鼎劍了?”
謝旬聞言,頓時收斂表情,深呼吸一口氣,迅速拿起麵前一杯茶喝光,放下茶杯,不動聲色的說:
“不知。應該和他們無關,良翰挺老實的,上回為師還去看望過他,你看,潯陽王一家,還有良翰,那天正在詩會飲酒呢……”
見他一問三不知,眾人麵麵相覷,中年文士眼神猶然有些狐疑不信,最後他們都望向狄夫子,有人問:
“夫子,現在怎麼辦?此事真是那些反賊乾的?”
胖老人放下手中一首《題菊花》的詩稿,剛剛看的有些出神,眼下回過神來,一邊仔細折疊起來,一邊搖搖頭說:
“是誰乾的不重要,現在不需要真相。此前咱們是建議潯陽城那位王爺暫時不動,靜觀其變,避衛氏鋒芒,等咱們這邊的勝負……現在看,計劃趕不上變化,勝負手很可能在江州,欸,也算是潯陽王與歐陽良翰的運道,不過這運道好壞還不好說,但必須得幫一把。”
這位老宰相歎息一聲,起身去換上洗得發白的官服。
謝旬、沈希聲等人紛紛點頭,對視一眼,或喜色或嚴肅的退了下去。代表相王府的中年謀士臉色不變,出門後,又追上其他人,若有若無打探起歐陽戎的事情,聽的十分認真。
江州那邊的突發消息傳遍了洛陽朝野,本來這個時代,遠方州縣死幾個人也很正常,邊關戰事也時常大把大把死人,更彆提現在的江州,也算是屬於西南前線了。
可眼下死的卻是主持東林大佛的關鍵官員:一位司天監奉皇命的練氣士,一位刺史命官,還包括一位親王嫡子,更彆提倒塌的佛像……算迄今為止首例。
洛陽城內,原本各家各戶聚餐的冬至日,一道道脫離家宴的匆忙身影火速入宮,宮廷內原本有些喜慶的節日氣氛蕩然無存,掌燈宮女們皆低頭小步路過某座森嚴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