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四、女帝的歸女帝,元君的歸元君【7k字二合一,求月票!】(1 / 1)

這肯定不是天然啞嗓,是後天造成的,歐陽戎聽的出來。

“水……水……求求給我水。”

李魚瞪大一雙死魚眼盯著上方懸空的羊皮水囊,伸手卻抓了個空。

老楊頭高舉羊皮水囊,手掌紋絲不動,低頭看著他。

周圍全是水,李魚卻無比渴望水。

這時,門口方向傳來一道冷冰冰嗓音:

“李員外,今日來不是往日那樣的看望閒聊,而是要麻煩你一件事,請你把越處子的模樣畫出來。”

歐陽戎轉頭,看了眼垂目說話的容真,隱隱感覺她今日情緒有點怪。

“處子……什麼處子?”

李魚抬起頭,一雙眼睛布滿迷茫神色。

容真不說話,靜靜看著他。

老楊頭仰頭,喝了口水。

李魚昂首眼睛瞪大的看著他手裡的羊皮水囊,頻繁的舔嘴唇。

歐陽戎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水牢一陷入了古怪的寂靜,隻有水滴的滴答聲。

“女史大人,草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那什麼處子,草民好像耳聞過,是草民的亡妻曾經提過一嘴,但草民從未見過。

“給雲夢澤的客人們留宿,是為了償還亡妻欠下的恩情,草民實在沒想到後麵會發生如此非常之事,影響到女史大人與朝廷大事……草民罪該萬死。

“可草民這些日子,已經將所見所聞全部寫下,記憶裡那位大女君、二女君的大致麵容特征也已經畫下,草民知道的已經全都說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草民實在不清楚什麼蝶戀花主人和什麼處子,沒有印象,可能她們在草民麵前出現過,但是草民也不認識她們啊……”

李魚站在水中,水沒過胸口,他開口的同時,身子搖搖擺擺,奄奄一息。

容真走上前,語氣出奇平靜道:

“雪中燭、魚念淵的相貌特征不用你,我們也知道,你說的這些儘是些無用的線索。

“再者,既然雲夢越女們選擇了你們李家作為潯陽城的堂口據點,不可能不對你們李家了如指掌,單單償還一個亡妻的恩情,說不過去。

“你必然是她們知根知底之人,對她們做的事也十分知情,這種情況下,若越處子來了潯陽城,伱說你沒見過,覺得本宮會相信嗎?”

不等李魚解釋,容真繼續道:

“本宮一向害怕誤殺,替你李家想過,此前總想著,你們李家應該不會傻到拿滿門近百口人的性命作為代價,傻傻去幫助雲夢女修們大逆不道的行動。

“若是你們真的深度參與其中,應該早早做好了轉移家屬的準備,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雲夢大女君、二女君她們棄你們李家而逃,隻帶走了一位小嫡女……”

“可是本宮剛剛突然想明白了一點,推翻了前麵李家無罪論,李員外你知道是什麼嗎?”

李魚無聲張大了嘴,卻吐不出一個字來,容真輕聲道:

“東林大佛的佛首車隊忽然入城,是大部分人都沒有想到的,雲夢大女君、二女君她們也是猝不及防,大女君當時不在現場就是明證。

“這種情況下,就算你們李家有什麼後手安排,也來不及使上,於是最後在雲夢越女們匆忙退去後,也變為了棄卒。

“這麼看……就說得通了。”

李魚眼神茫然的望向容真。

容真側過身,示意了下不遠處門口的歐陽戎身影,麵無表情:

“今日歐陽司馬也來了,本宮前些日閒聊時,聽你說起過,你很敬重歐陽司馬,覺得他是真正能為潯陽城做實事的人,你一直說歐陽司馬當長史時改變了潯陽城什麼,還說大周還是有良心未泯的好官的,需要聖明君主發掘,你還說,若是當時歐陽司馬還在長史任上,星子湖大佛以及它造成的汪家慘案也不會發生了……”

李魚望向後方枯坐不動的俊朗青年身影,結結巴巴:“歐陽司馬……”

不等他說完,容真平靜道:

“可是你現在看看,你又給潯陽城帶來了什麼呢?李魚,那日見你一家老小被抄家,本宮有惻隱之心,可是現在,本宮已經仁至義儘了。”

她看了眼老楊頭,轉身返回歐陽戎身邊。

在李魚痛苦的眼神中,老楊頭舉起羊皮水囊,清水隨意灑在李魚麵前的地麵上。

老楊頭走去拖來了一大塊傾斜的木板,將李魚倒著固定在木板上,然後靠一根繩子緩緩的放下傾斜的木板,讓冰冷湖水浸過倒立的他的麵部。

似是緩緩感受到了湖水帶來的冰冷窒息感,李魚渾身顫栗起來,嘴裡滿是哀嚎求饒的話語,肉眼可見的強烈恐慌。

可是老楊頭手很穩,絲毫不猶豫,拽著一根繩子,緩緩放下木板,他注視湖水浸過李魚的口鼻,手掌不是拉起一點,令後者在窒息邊緣反複徘徊……這就是水刑的可怕,使犯人經曆多次近乎溺水的體驗,以此來造成極度的恐懼和痛苦。

歐陽戎坐在門口最邊緣的位置,女官搬來的一條木凳上。

他兩手交叉,撐著下巴,背對牆壁上的火把,表情昏暗不明,似是無聲注視著麵前的一幕幕。

聽到哭爹喊娘的求饒聲,容真閉目,她聲音很輕,在隻有咕嚕咕嚕嗆鼻水聲的寂寥水牢內卻很響。

響徹李魚耳畔:

“李員外,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吧,畫出越處子的相貌。

“你知不知道,你一直裝傻的樣子真的很蠢,知不知道那些天南江湖的反賊同伴早就拋棄你了?

“你又知不知道,今日之事就是你的反賊同伴出賣給監察院的。本公主知道,越處子就在城中,雲夢劍澤正在派人來找她,而且還派人來打探你們李家的事情……

“你還說你們李家與雲夢劍澤捆綁不深?那請問你們李家藥鋪每年上市的那些采自雲夢澤深處的珍惜草藥從何而來?本宮真不知道,你還在堅持些什麼,覺得能繼續博取同情騙過本宮?”

說著,她擺了擺手,有一位女官默契出門,少頃返回,身後跟著兩位獄卒,他們駕著一個昏迷如爛泥的壯漢,丟在了李魚麵前的潮濕地板上。

容真沒有睜開眼,平靜問道:“要不要把他招的口供,都讀給你聽?”

空氣似乎有那麼一刹那的寂靜。

原本一直求饒的李魚忽然像是一條死魚般死寂下來,除了窒息帶來的劇烈咳嗽聲外,他不再有任何求饒聲了。

甚至歐陽戎還看見,這位似是膽小如鼠、老實巴交的微胖員外,主動仰著脖子,讓自己口鼻浸入水中,似是尋個解脫。

老楊頭動作頓住,低頭有些皺眉。

原本坐回來的容真,陡然衝上前,一把抓起木板,將水裡幾乎要窒息了的李魚連人帶木板,甩在了旁邊的地麵上。

“咳咳咳咳咳——!”

李魚劇烈咳嗽,兩手撐地,不停的往地上嘔吐湖水,胃袋都快要吐出來了。

“為什麼?”

歐陽戎、老楊頭聞言皆側目。

隻見容真胸口出離起伏一陣,在奄奄一息的李魚麵前蹲下,盯著他眼睛,一字一句的問:

“為什麼你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好好的大周子民不做,去包庇這些雲夢劍澤的反賊,甚至連越處子的一點蹤跡都不願意說,畫個相貌而已,她們給你什麼了,讓你這麼賣命?你有沒有替你一家老小想過?你真要代替她們做出這種抵抗朝廷的決定?

“你們李家三代是大乾、大周子民,生在盛世,沐浴聖人聖恩,且不說大周如何,不說有多好,至少讓你們這些勤勤懇懇的納稅子民安居樂業,至少朝廷還能選出歐陽良翰這樣恪儘職守、為民請命的官員治理一方。

“你們是大周的子民啊,為何要為雲夢劍澤賣命?包庇她們,連一家老小都不要了?”

李員外浮腫的臉龐嗆的漲紅,似是抬起頭,努力看了看出離憤怒的容真、沉默安靜的歐陽戎與老楊頭。

水牢內安靜下來,也不知道是安靜了多久

他沙啞的嗓音響起在水牢中:

“鄙人是大周子民沒錯,但也是吳越兒郎,從千年前斬儘吳越惡蛟起,元君就是九百裡雲夢大澤的萬千島嶼湖泊共主,亦是千年來吳越之地的守護神、吳越兒女的庇護人。”

頓了頓,他臉色怔怔的說出了一句令全場沉默的話。

“就像鄙人亡妻曾說的……女帝的歸女帝,元君的歸元君。”

此言一出,容真眯眸,安靜了下來。

老楊頭轉頭,看向她,似是請示。

容真忽而輕笑一聲:

“好一個吳越之地的守護神,李魚,你的意思是你身在大周,心卻在雲夢那邊是不是?好,你很誠實,終於說出實話了。

“這雲夢劍澤的反賊真是蠱惑人心啊,這吳越舊地吃這一套的人應該不少吧,難怪雲夢越女這麼難抓,原來是有很多你們這樣的傻子啊。”

李魚空望前方,表情發呆的臉龐上緩緩露出一絲堅毅與枯寂。容真笑了,她轉過身,擺了擺手。

老楊頭收到信號,擦擦手,走向李魚。

“等等。”

歐陽戎突然開口。

容真、老楊頭動作頓住,看向了一直沉默寡言的他,似是奇怪。

歐陽戎走上前,取過一隻羊皮水囊,遞到李魚嘴邊,同時回頭道:

“既然容大人不想審了,那此人就讓下官來審吧,反正容女史也是放棄。”

容真蹙眉,“今日之事,你看本宮丟臉這麼久,還不儘興?走吧,老楊頭的水刑都無用,你也彆浪費時間了。”

歐陽戎擺了擺手,笑容有些不好意思:

“容女史你也說了,他是我治下的潯陽百姓,他有過錯,是我失責沒有帶好,有違代天子牧民的使命,我也得儘一份勸導義務才對,還望容女史給個機會。”

老楊頭多看了眼他,過了一會兒,望向容真表情,隻見她皺眉不語的看著歐陽戎,算是默許了。

歐陽戎走上前,經過容真身邊,老楊頭默默讓開了身子,某刻,獨眼啞嗓的老頭扭頭,望著歐陽戎修長瀟灑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歐陽戎來到李魚身邊,蹲下,後者死寂眼神微微動了下……李魚臉色愣愣的抬頭,看見扶他起來的俊朗青年滿臉笑容燦爛,露出大白牙。

“好一個女帝的歸女帝,元君的歸元君,還挺順口的,對了冒昧問一句,李員外知道考研不,算了不知道也沒關係,反正知道本官對你是惺惺相惜就對了。”

他語氣十分誠懇。

李魚:……

容真、老楊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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