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道脈曆經南北朝鼎爭,在關隴集團一統混亂北地的過程中,逐漸歸攏並整合,落入了皇權與北地世家大族之手,最後融入了新興的大一統王朝——大隨的體係內,隨後,又經曆了隨、乾、周,延續到了本朝。
兵家道脈與陰陽家道脈一起,掌握在朝廷手裡,因為兩家道脈最大的練氣士群體,與大周朝廷關係密切,以關隴世家、軍功貴族、司天監等暴力機構的形式,某種意義上寄生……或說融入進了大周朝的官僚體係之中,達到了某種融洽互哺的狀態。
相比於雲夢劍澤這類隱世上宗,儒釋道三家顯世上宗更進一步,貼近世俗,而兵家道脈與陰陽家道脈則是再進一步,直接與世俗皇權關係密切。
也因此,兵家道脈比較為人所知,每一品的品名也是如此,特彆是前期幾品。
據歐陽戎所知,兵家道脈九品名為“武夫”,八品名為“魏武卒”,七品名為“秦銳士”。
六品,兵器家。
五品,兵陰陽家。
容真說,這個叫“易千秋”的正四品白虎衛中郎將,是什麼軍中公認的頂尖兵器家。
那就是一位六品兵家練氣士無疑了。
對於這個,歐陽戎其實挺熟,當初斬殺跌品的丘神機,同樣也是兵家六品靈氣修為,當時廢了他好大的力,差點抽光精氣神昏厥至死。
不過若是讓現在的他,回到以前,估計能遊刃有餘不少。
隻是也不知道,即將到來的這位“頂尖兵器家”易千秋,與跌品後的丘神機相比如何……
歐陽戎沉吟之際。
眾人倏然一驚。
歐陽戎與容真對視一眼。
“這批水賊哪裡來的?怎麼放進來的?受襲水道的位置又在哪兒?”
歐陽戎一項一項的問。
“這批反賊流匪怎麼敢!”
容真臉色薄怒道。
湖口縣出沒的那一窩水賊,她暫時沒有派出太多人手去湖口縣圍追堵截,剿匪緝賊。
這是容真和歐陽戎共同商量的結果。
需要預防天南江湖反賊們是調虎離山之計。
即使有反賊混過了戒備森嚴的西南前線,可眼下江州全境任何地方都可以拋棄,暫時不顧,唯獨雙峰尖的潯陽石窟不能出亂。
可哪曾想到,湖口縣這一窩水賊如此猖狂,偷偷溜進來,現在距離潯陽城隻有兩百裡,而且還敢劫持後勤糧道!
也不知道為何如此猖狂,是生怕監察院與江州大堂關注不到他們嗎?
“這批水賊很不對勁。”歐陽戎立馬道。
“就是奔著咱們來的。”
容真語氣斷定,冷著臉道:
“說不得反賊魏少奇、杜書請就在其中。”
“可是為何這個節骨眼劫掠糧道?不是打草驚蛇嗎,還是說,在配合馬上發生的匡複軍前線反攻?才有此自信?”
容真深呼一口氣:“歐陽良翰,本宮不能離開石窟。”
“明白,我去。”
歐陽戎想也沒想,點頭,轉身去招呼燕六郎,準備出行人手。
俄頃,回過頭來,他攙扶起了輕騎信使,又細問了幾句,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歐陽良翰。”
容真突然喊道。
“怎麼了?”
容真猶豫道:“要不你再等一等援兵,易指揮使應該馬上快到了,到時候分一部分白虎衛甲士,與你同行,護衛安全,緝拿反賊。”
“多謝容女史關心。”歐陽戎燦爛一笑,在她眼中這笑意如清風拂麵,“但是不用,來不及了,我先去看看情況……”
容真避開目光,冰冷冷回應:“關心?你想多了,隻是不太想看見熟悉的同僚出事……”
就在這時,輕騎信使弱弱問道:“女史大人、刺史大人,你們是在等白虎衛的援兵?還有那位易指揮使?”
歐陽戎、容真二人頓時回頭,皆目光灼灼的盯著他,這突然的淩厲視線,讓後者縮了縮腦袋:
“沒錯,你見過?”歐陽戎問。
二人一愣。
“然後呢?”容真追問。
“然後易指揮使好像帶兵馳援去了。”
“時間過去多久了?”
“約莫兩個時辰吧。”
歐陽戎與容真不禁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詫異。
輕騎信使見二人不說話,告辭離去。
“兩個時辰嗎,還沒回來……”
歐陽戎自語說到一半,接過燕六郎遞來的韁繩,準備翻身上馬。
突然正前方官道儘頭出現一條白線。
白線越來越近,如同黃昏海岸邊泛起白沫的一線浪潮,滾滾而來。
前來迎接的眾人,視線皆被吸引過去。
等“白線”靠近,歐陽戎發現,這原來是烏泱泱的人頭隊伍,隊伍整齊劃一,頭戴白巾,身披白袍,銀白麵具,威武煞氣。
領頭的高大騎士,一馬當先,座下汗血寶馬披著白布馬鞍,銀製頭套,氣勢洶洶。
整支隊伍皆戴白銀假麵,形製是凶悍惡虎,當先的那一人一騎,更是如此,一馬當先,絕塵而至。
來到歐陽戎與容真麵前幾步處,高高勒馬,馬匹奮力揚起兩隻蹄子,差一點撞到一起。
隻見麵前此馬,身子一側,掛有一柄三尖兩刃刀,刀上挑著兩顆烏黑圓滾之物,往下成線般不住的滴血。
歐陽戎也不見這白袍高大騎士手中有何動作。
“砰——!”
一柄形似長槍的三尖兩刃刀已經插在他的腳邊。
歐陽戎低頭一瞧,它上麵原來掛的是兩顆血淋淋的人頭,皆瞪大死魚眼,死不瞑目。
這時,白袍高大騎士從懷中掏出一物,隨手丟在地上兩顆頭顱旁。
是一枚熟悉的青銅短劍。
白袍高大騎士居高臨下,視線略過了準備翻身上馬的歐陽戎,看向了容真。
“容真女史?”麵具下方有聲音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