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濤濤。
一白一金兩道光彩驟乎即至,越過波濤的海水,很快見了形似披甲的長胄島。
與多年以來的荒蕪相比,長胄島上已經是一片熱鬨,穿著統一服飾的修士來往飛行,四處忙碌,都是近些年派過來的李家人。
兩人直接穿過太虛,落在島上,島上的宮殿底下已經修了一層層台階,一直通往幽深的地底,兩人一路下去,很快到了煞湖之上。
一片漆黑之中,【幽鈐煞液】上的【鎮濤府】顯得格外高大且尊貴,無窮的煞風在上空籠罩,不但空無一人,與當年臨走時相比,半點變化的痕跡也無。
李家的規矩多,沒有紫府鎮守,湖中也沒有傳來什麼命令,島上的修士顯然怕耽誤了什麼事情,不太敢踏入此地,李曦明微微一笑,道:
“請!”
劉長迭滿麵驚歎之色,顯然已經察覺到了陣法的神異之處,拂須不語,雙目中驚喜連連,隻道:
“好一處奪天地造化的寶地!”
兩人一同入了【鎮濤府】,便見刻畫黿鱉相抱,黑白交織的龐大圓殿,深藍底繪金紋的桌案齊齊排開,恢宏大氣。
李曦明的目光自然是鎖定在那【化羽池】上,那池水已經變得溫潤如玉,散發著了陣陣白光。
他從此地出去,前去婆羅埵往來奔波,又連著煉了好幾枚丹藥,來回折騰,最後來到此地,算算時間,滿打滿算也有一年。
如今的池水隻差臨門一腳,就能化出一枚【頸下羽】!
劉長迭的眼光極為厲害,幾乎與他同步,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大殿之中的【化羽池】上,快步向前,俯身下去,仔仔細細的看著這潔白的法池,震撼難言:
“曦明…可有大陣之權?”
【玄黿鎮府靈陣】如今隻有他一個主人,自然是如臂使指,李曦明僅僅是心念一動,靈識勾連上大陣,立刻將劉長迭的氣息記入。
劉長迭一勾連上陣法,毫不遲疑,隻將雙手按在池邊,立刻有片片銀光環繞著池水流動起來,傳來叮叮當當的鎖鏈動響之聲:
“『帑梁銀』!”
池中的白水迅速旋轉,水位下落,轉瞬之間消失的乾乾淨淨,立刻有一片銀白色的、金屬一般的羽毛躺在空蕩蕩的池底。
【頸下羽】。
‘好快!’
李曦明用神通攝起,心滿意足地裝到盒子裡去,劉長迭卻沒有分神,輕輕的拂了拂池底的白玉,這地麵竟然迅速透明起來,隱隱約約看見蘊含在內的無數符文。
他一時間看呆了,兩眼同時浮現出銀白之色,迅速將眼前的無數符文通通倒映,似乎在用神通迅速記載,喃喃道:
“竟有如此絕妙的思路!這與自己生造一種靈樹靈花又有何區彆!此地必有府水寶物,以借位格!”
李曦明聽得一愣,他雖然執掌陣盤,可這大陣到底用了什麼材料卻也看不出來,心中暗暗思量:
‘【玄湖一氣洞元】已經在手中,莫非在大陣中還有東西?其實也是情理之中!’
劉長迭卻目光炯炯地抬起頭來,開口道:
“曦明若是把【玄黿鎮府靈陣】拆了,必有收獲!”
“…”
李曦明有些尷尬地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劉長迭卻連連擺手,自問自答:
“拆不得!拆不得!如此珍貴的前輩手段,應當好好研究才是!”
他就這樣把李曦明扔在一邊,如癡如醉地看起來,好在腦子裡還有幾分清醒,雖然眼睛挪不開,口中卻道:
“還請借一借寶地!曦明放心,有『帑梁銀』在,這一枚靈物的凝結速度,至少要快半年!”
李曦明頓時滿意點頭,默默一摸腰間,發覺玉佩發熱,知道是李周巍已經派人去把金羽宗的【玄介花葉】取來了。
‘立刻就可以去洞天中把這花葉煉成丹藥,我與他都可服用。’
於是也不耽擱時間,借口要出去,劉長迭卻一下站起來,神色匆匆:
“一同出去一趟,我在島上不便,不如曦明派個人給我差遣。”
“這容易!”
兩位真人立刻出了地脈,穿梭太虛,落到殿中,便叫主殿裡的白衣男子嚇了一跳,急匆匆來迎:
“拜見真人!”
安思危一身白衣,雖然還有些中年模樣,可整個人的氣質看上去已經有些老成的姿態,留了長須,常年掛在手上的金環也去了,顯得很樸素。
作為李氏第一個外姓築基,安思危的天賦其實不算太差,隻可惜功法並不高明,年輕時也沒享受過什麼好的資糧,如今不過剛剛突破築基中期,如今南北對抗激烈,讓他去鬥法自然是九死一生,於是與李汶一同被派出來了。
在江岸他可以說是築基中最不堪的,甚至還不如李汶,可到了這外頭來,與幾個魔修鬥一鬥也不成問題,正好也忠心,算是一處極符合他們的位置。
李曦明看他可親切,一邊往島中飛去,一邊問問近來的生活,劉長迭則目光複雜,突然道:
“那安鷓言…如今如何了?”
安思危愣了愣,這才想起來眼前的真人當年也來過李家,說不定有交情,這一提起父親,立刻有了悲色,連忙答道:
“父親…已經老極了,本來在家中養老,偏偏鬨個不停,非要見我,應當是日子不多,昨日接到島上來,似乎連神誌也不太清楚了,隻鬨著要喝鴨湯…”
“噢!”
劉長迭應了一句,理了理衣袍,神色複雜,問道:
“老人在何處?我且見一見!”
劉長迭也認識安鷓言,他在李家修築陣法時,相配合的就是這老人,不光如此,前世也相識…他最早發家的一筆財…甚至是提前拿了安鷓言本該盛年時在黎夏偶然發覺的一味靈材。
雖然他當年心魔纏身,最後大徹大悟,將一切執念化做衝擊紫府、挽回過錯的求道之念,可如今麵對這情景,心中怎一個酸楚可言。
‘前世遠沒有到安老頭壽儘時,可已經聽說他試著籌備搏一搏築基…如今這模樣…興許是沒了心氣了。’
李曦明其實亦是心有戚戚,劉長迭正有這樣的心思,便點頭示意,三人一同下去,很快在院子裡見了人。
老頭那腦袋上還是光溜溜,隻是兩鬢與下巴的白須極長,一直垂落搭在胸脯處,一頂皮帽被他掛在椅子旁邊,仰麵朝天,一隻手撐著扶手,另一隻手按在額頭處,看起來昏昏欲睡。
安思危一進屋,這老人立刻翻身起來,雙目瞪圓,一片渾濁,問道:
“景明!是鬱家來了?”
安思危麵色略有蒼白,上前將他扶住,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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