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撒玩意?!”陳程壓低嗓,鬼叫一聲,躥到了唐秦背後。

唐秦的臉同樣發青,她眉頭打成結地看向解元真和衛厄兩位鎮隊能人——兩者都沒有什麼好表情。衛厄還是那張平素的冷淡漠然臉,隻是病瘦的臉頰似乎更凹陷了一點,顴骨鋒利得能當刀刃割人。

解元真卻是徹徹底底沉凝。

老鼠……

圍聚在屍體身邊的大黑老鼠有問題。

那些老鼠,隻隻都長得有貓那麼大,皮毛黑得像河床深處的淤泥,還散發出一股腐腥味。濕噠噠的水,從老鼠的皮毛上往下滴。見人來也不怕,圍在死屍邊,眼睛處閃著紅光,嘴裡發出吱吱的叫聲。

更為讓人惡心和毛骨悚然的是——

一但盯著那些大黑老鼠看久,就會看到縷縷青黑的細霧,從老鼠的皮毛裡散發出來。老鼠背後拖著的尾巴更是長著一個個大小不一的肉瘤子。

【yue……什麼玩意】

【好惡心,太惡心了……】

【難道是穢詭鼠??糟糕,要真是穢詭鼠,衛厄和解道長他們真有麻煩了!】

“穢詭鼠”是詭異出現後產生的一種東西,是控製局對某些被詭異汙染了的鼠群的稱呼。穢詭鼠是各個控製局分局專員嚴陣以待,一經群眾舉報發現,立刻出動專門的小分隊去清除的玩意。

詭異還沒出現時,老鼠這種四害,就是許多致命瘟疫、疾病的傳染源。

穢詭鼠則是兩種東西的結合體——

它是環境裡的汙穢和詭異一塊兒彙聚,結合成的“穢物”!越臟越老舊的地方,越容易由原本隱藏的病鼠催發汙穢,形成這種穢詭。後者的誕生,又會導致一個地區的“老”“黴朽”越來越嚴重。

曾經有一片城郊小區,因為出現“穢詭鼠”,小區的房子在短短三個月內,老化陰鬱成了幾十年近百年的樣子。

整片小區臟得不能再住活人。

那一次,從穢詭鼠小區形成的疫病,差點毒害了半座城。

還是解元真和天師府十幾位師長緊急過去,和控製局一起努力,才把汙穢封押在源頭——可也僅僅隻是封進到已經變成恐怖小區裡而已。龍虎山和控製局照樣沒有辦法,將那個小區的陰森汙穢給處理掉。

“彆碰!都後退!”

五行六道的援手似乎比玩家和直播間更清楚那些東西的厲害。

一看到屍體邊的老鼠群,立刻大喊。

旁邊的探頭探腦的難民被嚇了一大跳,蹭蹭蹭往後退了好長一段距離。

五行六道裡“五鬼道”的何姑子率先上前,雙手抬起——和舊社會三四十歲的人相比,何姑子的雙手異常的“乾淨”,沒有皺紋也沒有曬斑,隻是透著一股子人屍剛死不久的白慘勁。

她雙手朝老鼠群虛虛探出,

兩個“人頭”從她的袖子裡蛇一樣,仰麵朝上,爬了一出來。

左近的難民被嚇得更厲害,啊呀呀一通亂

叫,逃出去更遠。又怕又緊張地盯著。

在何姑子抬手的時候,衛厄微微側了點腳步,以便更加清楚地瞧見她馭詭的動作——現代控製局對活人控詭的資料十分有限。不是沒有人身收容詭的例子,但那種收容,更麼是以活人身做牢籠。收容之詭,從內向外吃掉活人的時刻,就是活人暴斃的時刻。

要麼,就是收容詭的玩家,被收容的詭很快地同化成了“半詭()”。

後者隻要一點失控,就會變成比原本更恐怖的詭。

隊裡的陳程雖然也收容了一隻“詭⒂()_[()]⒂『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可他壓根就沒辦法驅動自己收容的詭,全靠通關那次副本獲得的最終獎勵,封著自己身體裡的東西。

五行六道的何姑子,是衛厄和其他人在詭話出現後,接觸到的第一個在馭詭上有經驗的友好陣營角色——詭道陣營裡的那些明明是人,卻比詭還惡心的家夥,對怎麼控詭,倒像是浸淫頗深。

想都知道,詭道控詭,控的肯定是一些慘無人道的邪法。

他們最有可能獲得正統馭詭法門的途徑,就是何姑子。

隻見何姑子兩手抬起,

兩個“人頭”從她的袖子裡越爬越長,如同兩個人頭蛇,青黑沒有表情的臉貼近那幾句屍體。

附近的大黑老鼠如同受驚一般,發出吱吱的叫聲。

卻沒有原地散開,反而聚集在一起,左右兩個“人頭”張開口,一股子無形的吸力將那些老鼠一隻接一隻“吸”進了嘴裡。

嘎吱、嘎吱……

一道道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咀嚼聲從倆人頭嘴裡傳出來。

最後兩根帶著膿包的老鼠尾巴在人頭嘴邊劇烈晃動一下,跟吸辣條似的,呲溜半掛在人頭嘴裡。

何姑子往上翻了一下手,一圈淡紅的咒枷在她手上閃過,“人頭”緩緩往回蠕動。一雙雙眼睛不甘又怨毒地盯著何姑子——看來,何姑子收容駕馭的這“五瘟詭”,詭性同樣強烈,隻是被她用那咒枷克製住了。

瞧見那掛著老鼠尾巴的人頭消失在何姑子的袖子中,

陳程的臉比地窖裡的發黴酸菜還綠。

“yue……”這一次,陳程沒能忍住,捂著喉嚨,溜到一邊吐開。

“是穢鼠。”何姑子道,她轉向衛十道、胡蠍女他們,黃圓的臉上略過一絲憂慮,“胡道魁,衛九哥,我看要出大事。”

胡蠍女、衛十道、衛九易他們的臉早沉得能滴出墨。

“衛前輩,胡前輩,請問這是……”解元真上前一步,抓住罕見的時機向副本裡的人物請教穢詭鼠的問題。

“解道長,一會兒俺再和你們說。”衛十道極快地看了眼躲遠的難民,壓低聲,似乎不願意讓難民們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他這麼謹慎,讓事情一下子變得更加嚴重,“俺們懷疑,和汾河黃河有關!”

解元真吃了一驚,收聲等在一邊。

衛九易早在何姑子除掉那些大老鼠後,便上前去檢查屍體了。

難民們說死掉的“大伢子”他

() 們是吃了土餓死的。

衛九易一手按在“大伢子”屍體的腹部,卻什麼都沒按著,順著食道往上一路摸索,也沒有——死屍像是什麼東西都沒吃,就餓死了。可一邊的何姑子卻搖搖頭,說死人不是被老鼠弄死的,是人死了,才把老鼠吸引過來的。

解元真也摸出自己的羅盤,放在屍體附近仔細排查。

羅盤指針輕微晃了晃,停止不動。

“有些蹊蹺……”解元真喃喃。

羅盤指針的跡象說明,餓死的難民,屍體確實殘留有詭氣,卻不多。不能判斷到底是屍體原本有的,還是穢詭鼠被死人吸引過來後,弄沾上的。

簡易地排查數次,沒找出什麼門道,五行六道在死屍邊燒了幾束黃符紙。慎重地清理了屍體的陰氣和怨氣後,讓難民離死屍遠點,不要再挖土亂吃,便繼續趕路。眼見著蹊蹺的死人被“官老爺們”處理了,難民的惶恐減輕了許多。

然而,越往後走,這種事越不斷了。

他們這邊的難民,是得了消息,不再亂吃東西,也不去碰那些死人老鼠。

可前頭那些自己逃難的太原難民裡,似乎死的人不少。一路趕來,解元真他們不斷看到青白的死屍,和圍在屍體邊的老鼠。何姑子試著除掉了好幾次老鼠群,最後不得不放棄——按照她的說法,她不能在一天裡驅使疫詭吞穢鼠太多次,否則疫詭的能耐往上升,很快就會超過她的控製,反過來把她汙染成詭。

趕路途中,宋月眉、解元真問起老鼠群的事。

衛十道抓著旱煙鬥,連聲歎氣。

“唉!唉!唉!要出大亂子哦。這世道!唉!”衛十道是越說越氣,“穢鼠也叫大鼠,是一個地方地炁失衡,詭氣臟物多,正氣少時出現的。在黃河邊出現的,就叫河穢鼠,在荒山田野裡出現的,就叫田穢鼠。有穢鼠浮屍的地方,水裡的魚蝦容易長黴菌,人吃了要生病。田裡要是有這東西,那地就臟了——起碼一年半載,不能種糧食。”

“這東西吃死人的,人死多了,這東西就多。”

“按開國時候的慣例,哪個地方出現這東西,就得趕緊上報朝廷。讓朝廷調各方能人過來……但黃河出現這東西,那就明擺著,那附近的黃河河段出了問題——黃河河段出問題,對應的大官要員,是要掉腦袋的!”

“唉!唉!唉!”

衛十道又連連重歎好幾口氣。

玩家明白了。

懸河副本裡舊社會的王朝官僚和他們一樣知道這些“大鼠”的不祥。可當地的官員,為了自己的烏紗帽,竟然選擇瞞報——隻要自己沒報上去,自己河段沒負責好的事兒,就不會被泄露。

上下欺瞞,烏煙瘴氣,難怪衛十道氣成這個樣子。

他們五行六道千裡迢迢從關外趕到關中,到黃河邊尋詭尋禍事源頭。這些黃河邊各地各縣城的“父母官”倒好!吃著百姓的糧,瞞著朝廷的謊。真真能將人氣出血來。虧得老派的江湖人對朝廷早沒什麼指望。

否則都不是

歎氣幾聲,是直接扭頭回去。

不過,話說到這,

衛十道握著旱煙鬥,眉頭又皺了起來。

“奇怪,出現的穢鼠,瞧著大小、皮毛,不像是田穢鼠。倒像是河穢鼠——你們往後要是遇見了,瞧大鼠的皮毛就行。河穢鼠在河裡待得久,平時是吃河漂子的,哪怕河穢鼠上了岸,一身毛皮也不會乾。走到哪裡,濕漉到哪裡。”衛十道說,“剛剛俺叫你們先彆問,為的就是這個。”

“那些河穢鼠,瞧著不像太原附近有的。”

衛十道朝後努了努嘴。

“俺們現在雖然走離太原遠了,可這一片其實還算在太原附近。穢鼠這種玩意,主要是臟、麻煩。雖然‘香主’暫時被太原城隍封了,可它們感覺得到。附近有‘香主’那種層次的大詭在,這些東西按理說,是不會往這邊過來的。除非……”

“——除非它們過來的方向,有更恐怖的東西。”解元真、唐秦、宋月眉脫口而出。

衛十道點點頭。

顯然,他一路心事重重,就是在想這個。

“河穢鼠隻能打河裡來,最近的河,就是汾河。汾河裡頭出啥子事?把穢鼠都趕到‘香主’大詭的地頭?”

衛十道喃喃著。

旁邊的胡蠍女秀眉擰起,也在思考。

衛厄手腕間纏著詭神的咒枷繩,若有所思地往南看了一眼。

“胡前輩,衛前輩,你們覺得……”解元真忽然開口,“這老鼠,會不會是從……三門峽來的?”

“什麼?”衛十道猛地轉頭。

“您先前說,汾河附近的城池富裕,安寧。城神鄉廟基本沒出問題。那汾河附近的城出現穢鼠的可能不大。”解元真分析道,隊裡兩個腦子轉得最快的,隻有他會認真和彆人解釋,“既然汾河邊的城沒出問題,那這老鼠,就可能是打彆的地方過來的。

“汾河再往南就是……”

用不著解元真把話說完。

汾河水連通黃河主河道,一直連到三門峽。所以他們走的路,才會往汾河附近趕。為的就是借水路趕往三門峽。而三門峽有什麼?衛家老三老四在三門峽遇到連血籙傳訊都不能直接說明地點的“大詭”“河詭”——人能順著汾河往黃河三門峽去,黃河主乾道中的穢鼠就有可能沿著汾河往上遊。

這些穢鼠,是被衛家老三老四那邊遇到的恐怖怪事,給趕到汾河上遊的。

>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