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去!
追上去!
不要讓球落地!
夏目這一刻便像那擰緊了發條的機械玩偶,無儘的力量驅動著他朝前邁步而上。
奔跑,擺臂,送胯。
儘最大可能揮臂踏出。
追上它,接住它。
高空中的大球一刻不歇地旋轉著,旋轉著,俯視球場上那宛若棋子一般的人一刻不停歇地追逐奔走。
飛躍,旋轉,於空中激蕩出尖銳又激動人心的摩擦聲,在千人歡呼驚歎聲中占據最佳觀戰位,居高而下睨著那一個個早已疲憊不堪的身影。
飛旋著的大球置於視野最上空,短短幾米道路變得無限崎嶇。
一眨眼功夫眼前的路搖身一變成了蜿蜒盤旋的山路、成了被荊棘覆蓋的密林、成了渾濁泥濘的沼澤、成了漂浮著浮冰的冰寒水域、成了一眼望不見底的深邃裂縫。
種種路障橫在前行的道路之上,阻撓他、困住他、遏製他。
衝過去!越過去!
迷障重重卻依舊無法阻滯他分毫!
邁步,跨越,擺動四肢。
身體每一個部位都是如此的聽從指揮。
每一寸肌肉、每一塊骨骼、每一處血脈的流向,都像是按照指示工作的機器一般,服從這最高指揮部的一切命令。
轟——
邁著沒有半分減緩的腳步,追光般奔馳而出。
衝破層層阻障。
垃圾場出來的貓咪無聲穿梭在種種迷障中,輕盈矯健,尾巴一彎,繞過障礙物,軟墊輕輕踩在地麵上——發力——騰空——一躍攀上了高牆。
蹬地!
白皙健康的雙腿上浮現出清晰明顯的肌肉線條,流暢有力,漂亮卻不過分飽滿。
擺動的手臂宛若動物驟然爆發而起的前肢,跟隨跑動隨風揚起的淺茶色發絲都在發力。
跟腱發力,助他一躍而起!
從腳底到指尖,從皮膚到骨骼,所有身體的一切,都隨他意念而共同發力。
排球已然飛過了有些高度的防護牆,夏目一腳蹬著防護牆而起,送手上前。
“咚!”
伴著清亮的接球聲,少年身體順勢朝前撲去。
手掌著地,在就近一片觀眾們的驚呼聲中朝前翻滾了一圈,止住了繼續前翻的力量。
排球卻沒有如同預期那樣朝後飛出!
夏目在地上翻滾一圈,堪堪被觀眾席的高台擋下了前進的動作,未站定便急急抬起頭來,茶色發絲從擋住他的視線開始不斷朝上飛去。
發力點不對!!
在剛剛那一擊的過程中,他知道自己沒有球成功擊回——隻是將其再度捶高。
又是汗水嗎?還是角度沒控製好?亦或是彆的什麼?
夏目不清楚,也來不及想明白。
他隻覺得自己腦海中一團漿糊,陣痛伴隨著沒有將球傳好的怔忪,
驚雷般一道道劈在他的心上。
他睜大了眼(),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大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沒有喘息,卻心如擂鼓。
還來得及嗎?
還能接起來嗎?
劇烈運動伴隨著強烈刺激下讓他覺得有些胸悶,眼睛也隨著抬頭的動作被燈光與滴落的汗水晃了神。
一道紅色的身影一躍而上——同樣跨過了防護欄!
充斥著爆發力的四肢貓咪般舒展開來,矯健的身軀躍然與空。
像一柄出鞘的利刃、染血的寶刀、淬了毒的暗針,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
在夏目自下而上的仰視視角中,一道黑影靈巧地飛身撲了過來。
雙手成拳狀,朝上一捶!
“咚!”
旋轉著的黃藍色大球聽話乖順地被一拳捶回了球場。
來人和夏目動作一樣地卸力,在地上翻滾一周,於牆角停住。
“那是誰????”
“臥槽福永!”
“好絕的補救——”
一些觀眾們隻覺得眼前一花,兩道快道模糊的人影已經翻過了防護牆,而原先眼看就要落地的球也再度回到了球場。
明明眼睛也沒眨,可就是看不清。
“漂亮!福永!!!”夜久衛輔吼了一聲。
聲音嘹亮,比木兔光太郎平日的聲音還響的多。
灰羽列夫和黑尾鐵朗同時舉起手,一聲“我——”還沒從嘴裡吐出來,望向二傳手的目光突然變為了震駭。
“研——”磨——
山本猛虎的詞也卡在喉嚨口。
“我去!”鷗台球場傳出一聲憋不住的罵聲,攔網們以拚了命的速度朝中間回趕。
卻見孤爪研磨騰躍而起,動作利落地揮動右臂,“轟”地扣上球麵!
進攻!
排球筆直地從他手中衝出——勢如破竹地衝進鷗台球場。
他扣了發斜線球。
卡死了角度。
排球精準從白馬芽生與晝神幸郎二人未合並的手臂中直直穿過!
“夏目與福永!利落的撲救!”
“孤爪選手扣殺——居然是自己主動扣殺!!”
從語氣中足以聽出解說的驚訝。
即便之前孤爪研磨多次二次進攻以及少有的一兩次主動扣球,卻依舊未能摘下他身上那股“不想扣球”、“懶得動彈”的無形稱號。
誰有能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刻,選擇扣球進攻不是音駒球場上任何一名攻手,而是身為二傳的孤爪研磨呢?
彆說對手和觀眾了,連音駒自己人也想不到。
夏目和福永二人正在從球場外朝裡趕,排球已經帶著一道清風輕撫過鷗台攔網們的手。
“救球——”
晝神幸郎的五官猙獰起來,表情誇張得幾乎能和先前的黑尾鐵朗相提並論。
孤爪研磨的扣球力道並不重。
速度也適中。
() 因此補救起來並不算難——前提是補救球員沒有離得太遠。
可,扣出這球的是以大腦著稱的二傳手,就算是隨便找的角度也是在做了判斷後卡準了時機的。
距離自由人上林鯨一郎中間隔了個諏訪愛吉,星海光來和這球還差了橫跨一個球場的距離。
鷗台最擅長接球的兩名選手雙雙陷入了無用武之地。
球要落地了?
這一場比賽到此結束了嗎?
倏地,一隻腳踢起了即將墜上地麵的球。
“咚!”
“諏訪選手!鷗台的諏訪選手一腳救起了球!!!”
二傳手扣出來的球由另一名二傳手接起。
白馬芽生就近抬臂一揮——假扣真傳給野澤出。
野澤出一擊吊球扣過灰羽列夫手臂,被山本猛虎一個魚躍撲救墊起。
孤爪研磨剛剛一球扣得發力猛了些,落地沒有站位踉蹌了下,黑尾鐵朗跑位補救調整二傳。
而此刻夏目和福永二人也終於跑回了球場。
沒有絲毫停歇,兩名攻手連同著之前未能觸及到球的灰羽列夫一同助跑起來。
夏目和福永甚至已經助跑了好一段距離。
黑尾鐵朗會把球傳給誰?
哈哈,總不可能是孤爪研磨吧?
…………
……也不是沒可能啊!!!
音駒的球風已經一去不複返了!早就不是當那個單純的貓貓了!!
但好歹黑尾鐵朗還惦記著自家幼馴染的狀態,眼睛一瞟瞄到了接下了一傳目前跳不高的山本猛虎和後撤了幾步正躍躍欲試灰羽列夫。
雞冠頭主將彎起唇角,指腹觸球瞬間,壓下後背,向後托出一球背傳——
位於他背後的灰發少年眼眸一亮,碧色的瞳子瞬間閃過一抹異色。
踏步而上。
黑尾鐵朗這麼選是有考量的。
考量就是——他來不及做選擇了!
山本猛虎一傳接好沒足夠助跑距離,黑尾鐵朗自然不會選他。
至於夏目二人……從他目前的位置向二人跑進球場的角度托球實在過於考驗他的傳球技術和瞬時判斷能力,換做是研磨還有可能,他不行。留著二人的位置還能用來忽悠對手當誘餌。
碧色的眼眸緊盯飛向自己的球麵,灰羽列夫交錯著邁出雙腿。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優勢在高度上!
扣球的高點是他這個身高和臂長的優勢之一。
麵對鷗台的攔網,白馬芽生和晝神幸郎兩名選手的高度確實是個很大的難題,可不代表他無法扣過去。
星海光來剛剛那一球給了他的相當漂亮的解答。
——高度不夠,就靠助跑彌補!
他的身高並不比晝神幸郎矮,隻是對方的攔網技巧更加高超,在一貫的攻防戰中顯得更加遊刃有餘而已。
灰羽列夫想,隻要他能夠有充
足的助跑距離,配合上手臂的擺動和跳躍,就能扣出叫人歎服的一球出來!
於是。
他助跑,他跳躍,他展臂揮出。
拔高高度!!
伴著一聲蹬地聲響,灰發少年拔地而起,極儘全力張開胸膛,朝後揚起右臂。
修長的手臂鞭子一般甩上球麵。
身姿挺拔,目光清明。
——去吧!這一球!
越過球網!
越過攔網!
帶著他的信念——衝向地麵吧!
“嗵!”
腦海中不斷運轉著的引擎戛然而止。
灰羽列夫的表情也僵住了。
額頭上的滑落下一滴汗珠。
細細密密的藤蔓,不知何時已然纏繞上了他的腿!
試圖將他朝地麵拉。
晝神幸郎的雙臂,強勁有力,又韌性十足,在灰羽列夫手臂甩上球體的瞬間,就做出了反應。
你高,他便更高!
你扣球高,他便比你扣出的球更高的位置攔網!
雙手抬高,前伸!手腕下壓!
狠狠地將這扣出的一球截回!
鷗台二年級副攻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所以說,有時候可不是隻要眼睛會了就會派上用處的。
這種現學現賣的招式,沒有實操,驟然在比賽中施展出來,吃虧的隻會是自己。
晝神幸郎想,要是這種不自量力的對手更多點就更好了。
宮·不自量力·現學現賣·雙子們:“……”
雖然晝神這家夥雙目都沒有說,但看他的表情,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一球攔下,灰發副攻手的視線隨著排球同步下移。
在他考慮一腳把球提起來的可能性的時候,一頭黑色短毛出現在灰羽列夫視線中。
——他收回才剛剛伸出一小截的腿。
球還沒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