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因法的陰影蓋在毛絨薩摩耶身上。

白煜月警惕地看著世因法。一瞬間現場的所有細節應在他大腦裡。粗壯的電纜、用來供暖的管道、沉重的裝飾物、尖銳的金屬製品……他將這些生活化的物品通通與戰鬥聯結在一起,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玉石俱焚。

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溫度上升了。

但他們連倒吸一口涼氣的動作都不敢做出。隻有槐序煩惱地叉腰,看向白煜月的本體,像是麵對一個損壞得無法修複的奢侈品。

世因法始終麵色冷淡,不以為意。他扶了扶左手的頭骨權杖,從眼眶處猛地拔出一把骨刀。

他轉身看向長夏。長夏似有所感,懵懂地抬頭,撞上世因法淺色的雙眼。

世因法彎下腰,如鐵鉗般抓住長夏的手,一把將他拽起來。長夏此刻好像大病初愈般虛弱,竟然沒有絲毫掙紮,雙眼一點也不眨。世因法將骨刀刺進長夏的上臂。骨刀並不鋒利,可刺進去的時候竟然傳來破空之聲,白煜月都聽見了長夏皮膚如布帛般開裂的聲音。

奇異的是,骨刀捅進去後,長夏並沒有流出半滴血液。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骨刀貪婪地吸收著他的血液,汲取著他的生命力。

等了一會兒,世因法將刀拔出,鮮血濺在他的華袍上,與上麵的花紋奇異地相融。他鬆開長夏,長夏軟綿綿地坐下,左手無力地垂在身邊,一隻小小的章魚覆蓋在他傷口,替他按壓流血處,他此刻才不至於血流成河。

“拿去。”

世因法將沾滿長夏鮮血的骨刀遞給槐序。骨刀疏鬆的孔洞已經吸飽了鮮血,宛若猩紅玉石般晶瑩。

槐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接過骨刀,放進匣子裡。他忍不住感歎道:“不愧是你能想出的辦法。這樣確實能暫時充當‘神母遺骸’的替代品。但既然你如此重視黑哨兵,為什麼不早點過來呢?”

世因法沒有回答他,也不肯施舍虛弱的長夏一個目光。

長夏清楚世因法不是無情,而是憤怒。他肯定記得長夏長嬴的失敗。長夏把白塔的數據全弄丟了,長嬴錯過了‘雪國賜福’,雙子的不堪大任讓他失望又不滿。世因法對長夏這樣不過是略施小懲。長夏稍微鬆了口氣,幸虧他現在痛覺不敏銳。

旁邊的長嬴雙手青筋暴起。然而多年的威壓卻讓他連看向世因法都不敢。此刻他遺忘了自己讀過的所有文學,周身的憤怒隻敢朝向自己能打得過的、看起來好欺負的。因此他憤恨不已地盯著白煜月。

白煜月心下了然。原來長嬴長夏和他是可以相互替代的關係,那這對雙子恨他理所當然。但他絕不會對此有半分心軟。既然注定了血海深仇,那他一定會在戰鬥上見真章。

槐序抱起匣子樂嗬嗬地去做實驗了。周圍的研究員都對他懷有莫大的崇敬。槐序雖然平日裡像個瘋癲信徒,但科學造詣極高,一出生就在麥克默多城,對於科學家而言簡直是一出生就在羅馬。

“還有你。”世因法看向薩摩耶,渾然不覺對

一隻毛絨大狗說人話有多麼荒謬。

白煜月寒毛倒豎,便聽見世因法說道:“跟我過來看看吧。”

白煜月下意識後退。可惜他現在是隻薩摩耶,隻能眼睜睜看著世因法伸手過來,揪緊了自己脖頸後的肉,瞬間四腳懸空。世因法拎起這種大狗一點都不帶手抖的。

世因法一臉肅穆地將薩摩耶擱在頭骨權杖上。

頭骨表麵光滑,而且比較小。薩摩耶下意識緊緊抱著它,長毛將它遮得嚴嚴實實。頭骨權杖瞬間變成薩摩耶權杖。

世因法握著薩摩耶權杖,向外麵走去,全程表情沒有變化。他走得很穩,不像是普通神棍那樣故意拉慢步伐,而是有一種樸實而凝練的氣勢。哪怕權杖上是一隻薩摩耶,都無損他的儀態。

其他信徒看見世因法離去,連忙魚貫而出。

隻剩下白煜月瞳孔地震:他是誰?他怎麼到這了?他要去哪?

世因法從樓梯走下去,沒有走電梯。

但白煜月看見了從前那被冰封住的電梯已經露出了它的本體,表麵僅有一層新結的薄冰。白煜月腹誹極樂曼陀天也講麵子工程嗎?世因法來了就要給電梯除冰。

世因法繼續往下走。樓梯上的冰層原本很厚,但現在也如那電梯一樣變得薄如蟬翼。

白煜月漸漸感覺到不對勁。

以前這裡結冰,是因為極樂曼陀天的供暖很差勁。但現在供暖係統沒有明顯改善,怎麼冰層會忽然薄了那麼多。

樓梯口處漸漸亮起來了,幾l乎讓人誤以為是白晝。等到世因法踏出樓梯,真正站到地麵上。全新的極樂基地幾l乎使白煜月目瞪口呆。

以研究古堡為中心,一道巨大的扇形平原向四周輻射,上麵還有水流過的紋理。那絕對不是人工可以雕刻出來的藝術品,而是研究古堡發生了一場異常的泄洪,水流衝向四周,刷洗地麵,又在低溫的環境中逐漸凝固才能形成的自然奇景。

平原上密密麻麻站著數不清的人,放眼望去幾l乎綿延到了地平線。他們有著信徒的統一特征,都穿著那白袍。極樂基地原來有那麼多人!

這裡人聲鼎沸,人群如見到蜜蜂的螞蟻一樣擠向中間的一條小河。這條蜿蜒的河流從研究古堡的某一處流出,汩汩地湧向遠方,在天空照明彈的照耀下,反射出波光粼粼的質感。

人們叫喊著、歡呼著。

“是神跡!真的是神跡啊!謝謝!謝謝!維持了千年的末日要結束了!吾輩何其有幸!”

“感謝聖水!世因法萬歲!”

“感念無上極樂神母,賜我聖水洗滌罪惡……”

“注意秩序!一個接一個地來接受聖水賜福!世因法可在上麵看著呢!有誰搗亂就直接就地格殺!”

白煜月被這狂熱的情緒一激,不由得渾身冰冷。

他猛地回頭看。隻見身後的研究古堡潔亮如新,好像被人刷洗過一樣,展現出許多因為結冰膨脹導致的裂縫,好像露出了滿身傷疤。

研究古堡

從前的冰層融化了。

永凍之冰化作千噸流水,撞向冰原,衝向四方。

眾信徒以為是神跡,高呼萬歲地前來接受洗禮。

誰有這個本領將研究古堡的冰層全部融化?

隻能是暴/走的白煜月!

之前白煜月精神域解封率已經達到43.5%,再加上十級暴/動,便輕而易舉地招致了這個後果。

可是如今的場景並非全是白煜月責任。

就算白煜月失控了,但那隻是幾l秒鐘的事情。不可能現在還會有流水。這裡是南極洲的極圈之內,是溫度最低的永夜時期。在這裡,水都會化作固態保存。實際上南極洲的極圈內十分乾燥,根本不可能有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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