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寒看到笑容滿分的薩摩耶,心想精神體真是和主人一脈相傳。他不得不看看腳尖,掩蓋自己忍不住揚起的嘴角。

白煜月承認看見封寒回來的那一刻,確實有股安心感。至少封寒絕對和這些狂熱的信徒不一樣,封寒應該隻信仰釣魚之神。

但回過神來,他又嘴角耷拉,不開心之餘還有點委屈:為什麼把他扔給長夏?你知道在長夏身邊有多不安全嗎,長夏長嬴都想要他的命!就算他大部分時候在睡覺,但指不定那兩兄弟做出什麼事呢。

在外人看來,就是薩摩耶笑完後變臉成薩摩怒,人們聽不懂狗語,隻知道它在汪汪咧咧個不停。

封寒好像聽懂了,快步向前,任憑那些研究員的目光刺穿他。他直接將權杖上的薩摩耶抱下,低聲道:“這次是我不對。”薩摩耶已經長大許多,毛茸茸占滿了封寒的整個懷抱。他有點抽不開手來摸薩摩耶,隻好繼續安撫:“沒事了,沒有人會傷害你……”

薩摩耶窩在封寒懷裡,依舊不太開心地癟著嘴巴。

其實白煜月知道為什麼封寒不帶走自己,他本體就在這,精神體隻能出沒在精神域能覆蓋的範圍,根本走不遠。他這樣不滿實在沒有理由。

可是為什麼他不能無緣無故鬨點脾氣呢?反正他是冷酷無情黑哨兵,又是白色惡魔薩摩耶。封寒還說喜歡自己,可又是白塔叛徒,那就受點他的脾氣吧。白煜月很快放任自己,心安理得地做一個冷麵小狗。

封寒總算適應好如今薩摩耶的體型,找了個角度摸了摸小狗的頭,儘力表達自己的關注。

世因法麵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不再停留,轉身回去研究古堡。隨行的研究員與高級信徒瞬間如銅牆鐵壁般隔絕了眾人的視線。薩摩耶的形象不能勝任“皇帝”,最好不要長久地展示於人前。就連世因法在看到薩摩耶真容時,也有一秒的疑慮,黑哨兵精神體怎麼會是這種毛絨玩具?

一定是白荊棘惡劣的基因導致。世因法心生不喜,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封寒同樣加快腳步,離世因法僅有一步之遙。他需要彙報任務,一次性講完下次就不用見這個人。他道:“岡瓦納城的‘神母遺骸’拿回來了。那裡人去城空,估計集體遷徙到彆的城市。既然有一座城市的資源能供養那麼多人,可能比我們還要富庶。你還要開戰嗎?”

世因法:“對於這個世界的清洗,已在千年前就開始,我們隻是延續。”

封寒深呼吸,努力控製表情。他最不耐煩聽這些封建殘餘之事。白煜月仰頭偷瞄,覺得好笑,他就知道封寒一定會露出那種表情。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願意為我解剖黑哨兵。”

世因法忽然提起往事,讓封寒神色異變。

“後來你討厭起了黑哨兵,討厭得直接離開了羅斯島。”

封寒直接將薩摩耶耳朵按扁,冷靜道:“我又不是會自我犧牲的人,曾經討厭黑哨兵有什麼稀奇。”

白煜月在亞曆山大島就知道

封寒討厭哨兵了,並不在意。但他想知道,“自我犧牲”是什麼意思?

世因法卻沒有反駁“犧牲”這個詞。令人膽寒的氣勢從他身上迸發。所幸此刻他們已經進入研究古堡中,才不至於讓外麵的信徒們方寸大亂。燈光昏暗,世因法不再是外麵那幅超然自在的模樣,他微側的臉龐,睥睨的目光,無不讓人聯想地獄中的閻王修羅。白煜月身上的毛發都驚得根根分明地立起。

世因法的聲音擲地有聲,一字一頓地警告封寒:“不、要、任、性。”

在他麵前,好像一切東西都變得虛弱了、渺小了。白煜月不知道世因法究竟如何做到,他現在連世因法是哨兵還是向導都看不出來,這對黑哨兵來說簡直不可思議。可他深信一定是有人在搗鬼,才不會被世因法的小把戲嚇到。

但封寒好像不能及時抽身出來。縱使他的精神體能橫穿南極洲,可他此刻也不得不收緊翅膀做人。他怔怔地看向世因法,驚訝中流露出被背叛的怨恨。

忽然,一個肉墊蓋在他臉上。

薩摩耶神情肅穆地看向他。

然後薩摩耶動作老成地拍拍他肩膀,再悠閒地窩在他懷裡。

這種感覺很神奇,明明封寒沒有動用任何精神域的能力,可他就是莫名其妙讀懂了薩摩耶的潛台詞——事情總要往前看,彆那麼在意過去了兄弟。

當然如果封寒還是執迷不悟,薩摩耶也可以啃他幾口讓封寒略懂些道理。

可惜封寒沒有給薩摩耶這個機會,他掂了掂變大隻的薩摩耶,向世因法道:“那我現在如你所願?”

世因法卻沒有回答他,自顧自地向前,直到進入封寒不能進入的實驗室區。

這下不僅是封寒,連一些隨行的研究員都發現了。世因法對黑哨兵的態度有些遲疑,除了讓黑哨兵活著比較果斷,其他事項從不肯直接下決定。讓他們也把握不準,究竟如何對待黑哨兵比較好。

站在研究古堡的防禦措施外,封寒將破損的背包交給研究員。研究員戰戰兢兢地拉開拉鏈檢查,掏出一大塊冰,冰層裡是一個人的上臂骨頭。

“確認接受‘神母遺骸’,古茲爾轉化組請就緒,黑哨兵生命維係組請就緒……”研究員對準通訊器說道。她再對整個背包進行拍照存檔,在文件上寫道:

“物品:肱骨(左)

死者姓名:拉尼娜(綽號神母)

精神域類型:向導

精神體:抹香鯨

死亡時間:新紀元221年(公元25世紀)”

……

封寒把白煜月帶回了小樓。

關上門,他總算舍得把薩摩耶放下,三申五令不能隨便外出。然後開始脫衣服。

白煜月立刻愣住,僵在原地,一瞬間想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甚至以為封寒惱羞成怒,要對狗下手。

封寒把衣服扔到一邊,沒走幾步就折返回來把衣服疊好。他伸展了一下肌肉,就去壁櫃裡掏藥箱,給自己纏繃帶。縱使岡瓦納城人

去城空,裡麵的古代機關還在。要想拿到藏在裡麵的“神母遺骸”,可要費不少力氣。

白煜月本來不想看的,可封寒就在他麵前晃悠,偶爾還要伸出手來摸摸他。白煜月不小心就看多了幾眼,又看了幾眼。

一會兒後薩摩耶趴在地上,把頭埋進白毛裡。白煜月想到了北星喬。不得不說前男友確實塑造了他的審美,以致於他可能在視覺上就吃那一套……所以才看多了兩眼。

封寒無端感覺有一種讓人警惕的信號。好像有人提起了他不喜歡的人。但是整棟小樓隻有他一個人在住,白煜月還沉睡著,難道是自己過於疑神疑鬼了?

他檢查了整棟小樓,難以安心,又把薩摩耶抱起來摸了幾圈。

確認薩摩耶完好無損後,他才把薩摩耶塞進被子裡,一起熄燈睡覺。薩摩耶也乖乖伸直腿睡覺。

第二天,封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薩摩耶變得更大了,白毛直接拱到他脖子上,保暖效果比暖氣還厲害。他從旁邊掏出鬨鐘,發現才“6:05”。

難道黑哨兵的精神體會擾亂他二十幾年的生物鐘?封寒困惑不已,堅決不起床,換了張薄被繼續睡覺。

另一邊,白煜月心虛不已地閉眼睡覺,剛剛又習慣性地把封寒叫醒了。

正式起床後。兩人又溜去懸崖下方。因為島上擠滿了前來朝聖的信徒。封寒和白煜月都默契地不想去摻和那些事,因此還算和諧地在冰架上悠閒釣魚。腳底一抹抹灰影遊過,那是到了放風時間的鯨群。它們感知到冰架上的友好生物,都發出悠揚的鯨樂。

隻是隨著時間推移,封寒身上明顯焦躁起來。

他丈量著薩摩耶長大的痕跡,算著距離白煜月醒來的日子還有多久。他在這裡沒有盟友,什麼都不敢說,也不知道白煜月醒來後是個什麼狀態。一切都是未知的。

他身上的低落同樣感染到白煜月。白煜月想離封寒遠點,可是懶得動,隻好靠在封寒身上。

忽然某一天,一位信徒跑來找封寒,並遞上一封信。

“找我要人?”封寒拆開密信,疑惑道,“我這裡哪有向導?”

“您宮殿裡的那一位俘虜。”信徒恭敬地提醒,“岡瓦納城普希林部落前來投靠,部落首領希望得到一個賜福。槐序大人說白塔的精神體比較健康,作為祭品較佳,指名要你宮殿裡那位俘虜。”

——槐序要把周伏清做成生物電池?

白煜月心裡一沉,恨不得馬上回歸本體大鬨極樂基地。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周伏清遇害。

“彆吃臟東西。”封寒拽住了他。

白煜月回頭望他,內心五味雜陳。

“告訴槐序,想替世因法懲戒我,不必拿這種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我自己去訓練場就是了。”封寒將密信疊得規規整整,物歸原主,“我說那個向導有用,他就是有用。我要他活著,他就得活著。”

信徒知道這種層麵的交鋒他插不了話,一彎腰就忙不迭跑了。

封寒坐在原地,

又釣了一會兒魚,還是什麼都沒釣到。他這才不滿地“嘖”了一聲。

薩摩耶繞到他前麵,目不轉睛地看他。

封寒拿出通訊器,告訴桑齊去和“北星喬小弟”對練一下,雙方都練練手腳,未來和黑哨兵打。

桑齊接到這通迅簡直一頭霧水,幾乎要指著自己問道,真的假的?他打黑哨兵?

不等桑齊問更多封寒就掛斷了通訊。封寒承認自己是在遷怒,但多練習對他們沒壞處。他一邊換魚餌,一邊瞥見薩摩耶的綠豆眼,忍不住吐槽道:“原平安怎麼教的?怎麼會有人能攔截我,卻打不過桑齊呢?”

白煜月靜靜地看著他。

“哦,向導係不是她教的……白塔那幾個向導教官都不太會教人。”封寒這才想起來,“所以我才天天逃課。”

他沒有再提白塔,畢竟他隻是情緒上來了偶爾說一嘴。他有太多不能提的事,全部記在腦子裡。他每去一個地方就要收拾乾淨,不能留下蛛絲馬跡。

封寒換上了新魚餌,開啟新一輪垂釣。釣魚能讓他心態平和地接受現實。

又過了不久,白煜月忽然聽見封寒在哼某個小調,有點耳熟。每年的畢業季都有這首歌當做伴奏。他們走正步時也是用這首曲子踩節奏。白煜月一直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他們都叫它《校歌》。他還記得裡麵的歌詞:

“培育英才數十年,以血築鋼永向前……”

白煜月低頭凝視冰麵,將歎息吹進寒風中。

……

薩摩耶的身體在凝實了許久後,忽然變得虛幻。

這是可以回歸本體的征兆。

槐序興奮地宣布,他利用“神母遺骸”填補黑哨兵的脊柱,已經成功將黑哨兵的解封率升到穩定的50%。自從上次封寒拒絕了槐序調取周伏清,槐序一直在明麵上就和封寒不對付。直到白煜月成功解封後,他才願意讓封寒踏入研究古堡。

白煜月也感知到,自己的身體終於不再痛苦,大腦可以接受意識回歸。

唯有封寒心情低落,把薩摩耶摸了又摸。

他眼睜睜看著薩摩耶的身軀完全變透明,心裡的能量好像被一點點抽空。

半透明的薩摩耶忽然轉頭朝他汪汪叫,然後狼嚎一聲才消失。封寒這次沒有聽懂薩摩耶的潛台詞。他隻知道,他再也沒有盟友了。

可他還是要前行。再度醒過來的白煜月不知道會受到多少蠱惑。他必須儘可能阻止這一切。

他走去研究古堡,防守裝置終於把他列入白名單內。

研究員們拿著一筐筐的“拉尼娜-哨兵專用抑製劑”放去儲存庫,這是研究“神母遺骸”的副產品。傳說中就是神母用自己的血做成了哨兵抑製劑,分發給城主們,才獲得了許多勢力的追隨。

再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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