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月將周伏清往狹窄的樓梯上拽,直到來到礦車最頂端的駕駛層。
“砰!”
周伏清被甩在鐵門處,撞出巨大的聲響。緊接著白煜月的身影便擋住了所有的燈光。
“誰派你來的。”白煜月麵若寒霜,稍微提了提自己的手套,“誰讓你和長嬴勾結,到處談我那些事情。”
周伏清看著這樣的白煜月,喉結忍不住滾了滾,眉眼間略微有些不安與瑟縮。原來小黑是誤會了,誤會他和長嬴是一夥的才這麼生氣,剛才他差點以為白煜月是在為他出頭。
但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還沒搞定完長嬴,就又來了一個失憶黑化增強版的小黑,這回吾命休矣!
“是白塔……”周伏清弱弱地說。
白煜月:“白塔?白塔算什麼東西,有資格管我這點事?”
周伏清心底一陣悲涼,很快理清了思路:“不,是那個叫槐序的人喊我來的。他要……他原本命令桑齊把我打個半死,然後把我扔到封寒麵前。結果長嬴他……”
白煜月暗地心驚,槐序是在利用周伏清試探封寒?但桑齊為什麼沒動手?長嬴竟然沒有收到槐序的命令,他們難道也暗生間隙了?
正當白煜月頭腦風暴時,周伏清則在深呼吸。如果實在不行,他可能要用那個方法對付失憶黑化版小黑……不是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他根本不想那樣做。
周伏清扶著門框站起身,心一橫,視死如歸地往前一撲,如同舍身一擊般抱住白煜月。
白煜月實際上對周伏清並沒有防備,隻來得及後退一步,一不小心就被周伏清抱緊腰。他驚訝地瞪大雙眼,雙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擺。
“黑哨兵——”
周伏清閉緊眼睛,雙手圈緊白煜月的腰身。
他用儘所有的勇氣喊道:
“饒我一命吧!!!!”
白煜月:???
“拜托了!我不想死!都是長嬴逼我這麼做的!”周伏清在白煜月的腰腹間喊了一會兒,又理直氣壯地抬起頭,“我要告發長嬴私通,穢亂極樂,罪不容誅!”
白煜月懵了:“什麼?”
周伏清又盯了一會白煜月的臉,才小聲說:“他想讓我和你私通。”
白煜月與周伏清四目相對,有點猜到周伏清的策略。
“長嬴這個人對你心懷不軌,希望通過我和你鏈接然後……拉低你的檔次。”周伏清每說一句話都感到腦細胞隱隱發熱,“但是我聽說黑哨兵……黑哨兵不想鏈接。所以我本身也是不願意做的。隻是我如果不主動接觸你,長嬴和他的兄弟就要宰了我,這兩個人真是可怕得很。”
白煜月:“所以呢?”
“所以我有一計!”周伏清立刻打起精神,“我提議您也饒我一命,和我共處一室然後什麼都不做。呃,其實、其實我做飯也挺好吃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哈哈我隻是說說而已……
“等你放我回去複命,我
就待在長嬴身邊,當您的耳目,把他的所有消息都傳給你!”
周伏清一口氣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然後他的慫意洶湧地湧起,於是說話又變得結結巴巴:
“總之……拜托了……饒了我吧……”
白煜月低頭看著緊貼自己的周伏清。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周伏清的發旋,這樣也好,他不用老是繃著臉。
沒想到周伏清還挺聰明的……他正煩惱著怎麼合理化自己的行為,又怎麼名正言順地把周伏清放了。周伏清就遞上台階。
白煜月故意等了一會兒,周伏清便像臨死前的掙紮一樣越抱越緊。白煜月癟癟嘴,覺得時間差不多,才掰開周伏清的手臂,抓著周伏清的手腕道:“長嬴那邊我自然會收拾他,你就安分點,待在你原來的房間裡。”
“好的收到!”周伏清漲紅了臉。
白煜月鬆開手,周伏清便像漏氣的氣球一樣滑向地麵。
周伏清用餘光觀察白煜月,見小黑沒有離開這一層,悄悄鬆了口氣。看來失憶版小黑決定采納他的建議,假裝和他同處一室。
這真是再好不過了。其實小黑直接離開也行,畢竟長嬴隻會殺周伏清,不敢動黑哨兵。如今小黑留下來了,是否也有不想他死的可能性呢?失憶版小黑會不會還保持著善良的一麵?
周伏清不敢深想,隻在角落裡眼巴巴地看著白煜月。
白煜月走向欄杆,翻過去,在欄杆外圍的管道坐下。這礦車可真高,風也猛多了。白煜月托腮望向遠方,神情無悲無喜,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刀割般的風刃。
周伏清心底一熱,一邊唾棄自己一邊控製不住腿腳地湊過去。他說道:“小黑——黑哨兵,有什麼我可以服務你的嗎?我會的可多了,上到槍械維修,下到和企鵝聊天,隻要你一聲令下我甚至可以現學現賣。我、我還會縫圍巾哦——”
周伏清比劃了一段圍巾的長度:“寒風侵肌,一段溫暖又毛茸茸的圍巾是您的居家好幫手哦。”
白煜月下意識往胸前一摸,沒摸到圍巾,才想起他的圍巾還在長夏脖子上掛著,真討厭。他以後不要戴圍巾了,他已經有了另一個溫暖好幫手——薩摩耶。
這樣想著,薩摩耶立刻從空氣浮現,搖著尾巴一顛一顛地跑向白煜月。
“哇——”周伏清浮誇地稱讚,“這就是黑哨兵大名鼎鼎的精神體嗎?真是毛是毛腿是腿眼睛是眼睛的,看上去深藏不漏,毫無破綻,而且一身皮毛能很好地隱藏在冰川上,簡直是極地的最完美動物。真不愧是黑哨兵,精神體彆具一格鬼斧神工超凡脫俗。”
白煜月歪頭看向周伏清,周伏清立刻噤聲。
白煜月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周伏清立刻從善如流地翻越欄杆,坐在白煜月身邊。這裡很高很冷,但是怎麼比得過白塔廢棄層的外壁呢?
白煜月不想讓周伏清那麼緊張,把握著陌生人的尺度,隨口說道:“你以前是做什麼的?腦子挺好使。”
周伏清老實說道:
“哦,我以前在會長身邊跑腿,如果我不是能想到一些小聰明,估計早就被邊緣化了吧。久而久之就鍛煉出來了。”
忽然周伏清像想起了什麼,抿緊嘴巴。
白煜月不是第一次從外人口中聽到北星喬。
其實這沒什麼需要回避的,過去的回憶塑造了他,他遲早要接受這一切。
因此他接過周伏清的話頭,主動道:“聽上去你的會長是個壞人。”
“不、不是的!會長其實是個很厲害很有魅力的人。”周伏清立刻緊張起來,“他……他叫北星喬。你聽上去有些心裡觸動嗎?或者有一點耳熟好像聽了很多遍的感覺?”
“會長他以前和你非常……”周伏清猶豫萬分,諸多心思交織在一起。最終他隻低聲說:“是非常熟悉的人。”
他不敢直說北星喬和白煜月的關係,像是保留著自己的一點妄想。
白煜月點點頭:“聽上去有一點耳熟。”
周伏清心底一沉,莫名有些難堪。失憶版半黑化小黑聽到“北星喬”還是會有觸動,這簡直和戲劇裡的情節一模一樣,自己根本就是橫亙在會長和小黑之間的小醜。
“但不是北星喬。”白煜月轉頭看周伏清,“是你。”
周伏清猝不及防地對上白煜月的視線。那一刻他的靈魂好像被轟飛到幾米外。他的意識飄在遠方,呆呆地看著挨得極近的兩人。
是啊,他其實和白煜月也認識很久了。每次白煜月和北星喬吵架,他總能及時找到白煜月。那時他並不勇敢,借著會長的名義和白煜月聊天,其實他也和白煜月一起吹過廢棄層的冷風。
而隻要白煜月稍微露出鼓勵的意思,他就忽然有了成為法外狂徒的勇氣,願意和白煜月一起在極樂曼陀天夾縫生存。
他內心哀喜交集,不知不覺斑頭鵂鶹也冒出了頭。號稱“小貓頭鷹”的鳥類頭重腳輕,走路歪歪斜斜,受主人情緒影響,它更是忘記了飛翔,像醉酒一樣走得東倒西歪。
然而意外橫生,斑頭鵂鶹還是撐不住那顆大腦袋,撲通一下摔倒,恰好摔在了薩摩耶嘴巴裡。
正在打嗬欠的薩摩耶精神體一懵,合上嘴巴。斑頭鵂鶹的兩隻短腿還露在外麵。
與精神體共感的周伏清眼前一黑,不由驚慌失措: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瞎掉了!!”
……
最高層的駕駛層接連傳來周伏清的慘叫聲。
先是“饒命”,再到“瞎了”,眾人已經能猜想到駕駛層的慘狀。
可沒有人想去幫周伏清,隻擔心黑哨兵玩得不儘興。
封寒心急如焚,想去看看現場發生了什麼事。他再不爽周伏清,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周伏清被黑哨兵失手傷害。然而他卻被桑齊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