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月的看書姿勢維持到封寒換裝完畢。

封寒換了聖子服出來,感覺有一些冷。他的衣服的布料比桑齊之流的好一些,走動時有著流水般的質感,雙肩金飾沙沙作響。

薩摩耶震驚地繞著封寒看了一圈,又看了一圈。半晌後,白煜月才問:“你彈匣呢?”

封寒:“聖子怎麼能有攻擊的欲/望。”

白煜月:“‘無垢洗禮’究竟是什麼……”

封寒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首先我們需要坐上車在基地逛一圈,讓信徒們感受到聖子的……善良。”他糾結了一下才想到如何用正常詞彙形容極樂教義。

薩摩耶聽後,忙不迭跑回白煜月身邊,一邊跑還一邊扭頭震驚地看封寒,四條腿跑得十分忙碌。

白煜月再也沒有翻書了,他沒有聽錯吧,讓眾信徒感受到這三位聖子的善良?怎麼感覺?讓聖子們當眾表演物理超度嗎?那他上他也行。

見封寒整裝完畢,白煜月便把書一扔,也想跟著去。他最近一直在警惕長夏,他要緊盯著對方,絕不能給長夏下黑手的機會。

結果臨出門封寒卻說:“這是聖子的活動,你去不了。”

薩摩耶露出和白煜月一模一樣的不高興臉。

封寒內心一軟,忍不住抱了抱白煜月,頓時整個身體暖起來。他很少對白煜月本人進行肢體接觸,可這樣生悶氣的學弟看起來太好抱了。而白煜月居然也不抗拒,又或者他的抗拒不太明顯,被抱完和抱之前的神情一模一樣。

“好好待在……”封寒又忍不住囑托道。他不是瞧不起學弟的自理能力,而是學弟醒來後並沒有表現出很強的生活能力,走到哪拆到哪,還不愛說話,他隻好多擔心一點。他找出紙筆,畫出路線圖——聖子連聯絡器都不能帶,隻有這最原始的方法——封寒指著一個點說道:“你無聊了可以去這裡休息。”

白煜月瞥了一眼,從拙劣的地圖中看出,那個點就是封寒在懸崖邊的小樓。

他拿過那張紙,輕輕捏在指間,像在仔細端詳,其實思路早就跑偏到封寒那個溫馨小家。封寒又說了幾句,薅了一把薩摩耶的白毛,才和前來接應的信徒隊伍離開。

沒有人和白煜月說他要乾什麼。實際上他一直處於編外狀態,沒有任何極樂曼陀天的稱號,往宮殿外走一步都有無數雙眼睛監視。但如果靠近封寒一點,自己的感知圈內可以安靜一些。

現在封寒離開了,在宮殿內外似乎沒什麼區彆,到處逛一下也可以……白煜月很快打定主意接下來的路線。

封寒忽然福如心至般地回頭望了一眼,學弟靜悄悄,必定在作妖。借著信天翁的眼睛,他遠遠瞧見白煜月安靜的側臉,又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接下來的“無垢洗禮”可是難搞的事情,先把這一關應付過去再說吧。

白煜月穿上厚重的防寒服,和薩摩耶一起出門。除了自然的風聲,他還聽到許多細碎的人聲。沿著車軌前進,他看見大批的信徒聚集在一

起。他們還是穿著破舊的白袍,臉上結滿了冰霜,眼神卻充滿熱情。

“據說聖子天生就能聽懂神母的智慧……”

“隻有完全符合神母世界裡的純淨無暇之人,才能被稱為‘聖子’,當然能聽懂至高無上的真理了。”

白煜月繞過情緒狂熱的信徒們,又看見另一批衣著鮮麗的白袍人士。他們手上都有試劑灼燒的痕跡,在交頭接耳一些實驗數據。那些研究人員竟然也出來了,還是以信徒的身份?他們的衣服鼓鼓的,在白袍下還塞了許多防寒衣物。

而這些實驗人員之外,還有三三兩兩站著的華袍哨向。他們的衣服都以金飾做邊,一看就有與眾不同的地位。這些人的臉繃得很緊,仿佛共用同一個表情。

但等到白煜月一靠近,他們便受驚般的回頭,冷不丁對上黑哨兵的綠眼睛,連忙低頭。等白煜月離開才悄悄搓搓手。

真奇怪……黑哨兵一來就感覺暖烘烘的,難道是因為黑哨兵穿得特彆厚?

白煜月繞過人聲繁雜的地方,從冰雕般的建築群中穿梭,終於遠遠能看見白壁紅宮。

據說白壁紅宮是世因法待著的宮殿,白煜月一靠近這裡,那些討厭的監視目光便消失了一半。他仰頭看向這座宏偉的建築,白壁紅宮總共有十三道外牆,一道比一道高,就像一座小山。他像貓一樣攀上最外麵的高牆,盤腿坐在牆頭,懷裡鑽出一隻薩摩耶。

遠處的主道忽然亮起昏黃的光,沸騰的人聲如同浪潮般湧來。在冰雕建築的間隙,一尊尊巨大的神像正緩慢移動,從白煜月的視角看過去,這些神像線條柔和,麵目慈悲,低垂著臉,仿佛在憐憫眾生。

這場景無論在二十一世紀還是四十世紀都十分罕見,白煜月心有微動,也忍不住好奇得想看更多。

神像隊伍緩慢移動。當它們走過拐角時,白煜月才發現神像們是由改裝過的火車裝載的,那些神像有男有女,據說是神母的初代信徒。而神母的神像不在隊伍中,取而代之的是三位聖子。白煜月霎時瞪大了眼。

不止封寒,連長夏長嬴這兩個都換上了最正式的聖子服飾,沒有任何武器,白衣翩躚,金飾作響,低頭垂目,統一做出祈禱的姿勢,接受著眾人膜拜。他們身後升起巨大的漂浮燈籠型照明燈,給他們染上一層暖光,仿佛極夜裡的篝火。在眾人的高呼聲中,再殘忍的生物都被染成慈悲模樣。

難以想象這三個人會如此和平地站在隊伍前列,扮演著最虔誠的神像。這映在白煜月眼裡,就好像熟悉的人戴上了截然不同的麵具。他們之前不是還一起打架嗎?怎麼現在一句話都不說了。莊重的儀式總有種神奇的魔力,讓白煜月心中湧出一股朦朧的悸動。

白煜月彎腰得幾乎要從高牆上掉下去了。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隨著隊伍漸近,越來越多的人被照明燈照亮,白袍好像落在地麵的一層雪,連綿不絕。而這裡隻有白煜月穿著正常的服飾,仿佛他來自另一個世界。

巡邏的車隊來到更近的位置。低沉又此起彼伏的詠誦聲蔓延

過白煜月,讓他背部一激靈。

忽然首位的封寒似有所感,悄悄抬眼,果然看過牆邊坐著的白煜月,薩摩耶的眼睛都變成雙倍綠豆眼。因為白煜月恰好坐在轉角的地方,探照燈好像舞台聚光燈一樣籠罩住了他。

封寒不喜歡扮演聖子,看到白煜月在場,而且露出那種震驚得無法掩飾的表情,立刻渾身泛起尷尬。在白塔學習、在亞曆山大島釣魚的學長,現在竟然成了欺騙彆人的神棍,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但其實能意外看見白煜月,他也有些開心。

白煜月好像也察覺到封寒的尷尬,也莫名變得坐立難安,早知道就不坐這裡吹風了。

車隊上的不少熟人都似有所感,睜開雙眼看向自己。他們原本嚴肅的臉龐忽然變化出神情,封寒微微笑了笑,長嬴則多了幾分輕蔑,長夏最為熱情,甚至想不維持祈禱姿勢朝白煜月打招呼,可是被長嬴瞪了。

桑齊等無垢法站在稍後的位置。桑齊的身形比平時瘦削一些,因為他平時會在白袍下穿更保暖的衣服,現在卻要規範著裝,隻好緊繃著臉,看見白煜月分外想念他暖烘烘的精神域。

此時封寒卻忽然摘下肩膀上的羽毛金飾,惹得眾信徒驚呼,以為這位聖子竟然要在儀式上褻瀆神母。

結果封寒卻把金飾拋到白煜月手中。白煜月雙手一合便接住了。

“聖子這是在做什麼?”

“難道他聽到了神母對我們不滿意的言論嗎?”

“不是的……”一位信徒突然說道,“我記得經文裡第三卷寫道,‘神母在遊覽大陸途中,看見餓殍遍地,於心不忍,於是放血割肉分以眾人……’聖子是在以金子致敬神母的慈悲之舉!”

眾人嘩然,一傳十十傳百,紛紛相信這個舉動是有意為之,又頌起相關的經文,好像自己也吃到肉。

“真不愧是聖子,連這種經文還能記得一清二楚。”

長嬴則在狐疑,封寒竟然連這都記得?還是特意為此次巡遊背過書?

他越想內心越不平衡,也把圓環狀的金飾摘下來,扔給白煜月。白煜月下意識接住了。

長夏見兄長都監守自盜,也高高興興地將波紋狀的金片扔過去。

桑齊和眾高等信徒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也許是上行下效,也遲疑地扔出自己的一片金飾。

一時落金如雨,白煜月雙手都捧不住那麼多東西,一些金片落在他的衣服上、膝蓋上。

“真幸運啊……”

信徒們感慨道,仰頭張望那名幸運兒的樣貌。

“隻有長成那樣才有資格獲得聖子垂青嗎?”

“真多金飾啊,每一片都代表著神母的寵愛……”

“每一片金飾都象征著一片肉……”

白煜月聽了那些人的竊竊私語,打了個冷顫,身上的金飾好像燙得融化在他身上。

他困惑地抬頭,一抬眼卻直接對上巨大的神像。它是沉默的石頭,但隨著燈光移動,投下的影子角度不斷變化,神像卻露出了麵目

可憎、青口獠牙的修羅像!

白煜月猛的站起(),金飾掉落一地。敏銳的五感讓他強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卻也讓他脆弱,他感覺到一種玄而又玄的不適感,逼迫他快速離開此地。

他往後退,跳進白壁紅宮,隱入黑暗中。

眾信徒不明所以,但神像已經到麵前了,還是低頭朝拜比較重要。

封寒等人也恢複了原本就祈禱姿勢。其實封寒根本沒背過經文,但他知道無論做什麼都會有人解釋,他隻是想逗逗震驚的薩摩耶而已,沒想到把小白學弟嚇走了……封寒低頭閉眼,心想著之後要好好和白煜月解釋。

白煜月跳進巨大的白壁紅宮,這座建築有著華夏少數民族的藝術風格,恢宏而聖潔。他很快來到第二道牆麵前,後退幾步,也輕鬆攀上去了。

他沿著山脊線的圍牆往上走。估計從來沒有人這麼不走尋常路,圍牆上蓋上了厚厚的冰,白煜月為了行走方便,隻好敲碎一點,冰層不斷碎裂。

他每往上走一步,那些監視的目光就少一些。

直到他來到足夠高的地方,山風迅猛,總算將他的不安感覺吹散。他長歎一聲,將附近屋簷上的冰塊敲碎,坐在上麵。

從這個角度看,那些慘淡的昏黃燈光忽然變成小小一坨的橙黃色,連那些石像也小小的,充滿了溫暖與可愛的感覺。白煜月撐著臉坐在屋簷上,又莫名長歎一聲。

幾分鐘後,他聽到細微的聲響,正逐漸向他靠近。白煜月猶豫了一會兒,沒有離開屋簷。

又過了一會兒,那些窺探的目光逐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腳步聲。

白煜月回頭一看,世因法竟然也站在高牆上,沿著他走過的路徑漫步而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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